第二十三章 美人难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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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汪长风只记得自己被刘致远几个护卫扶着从马车上下来,进了房间,还似乎记得玉真儿在边上数落自己喝多了。之后往床上一倒,再也记不起来了。

        等到汪长风睁开眼睛,天光已然大亮,看时辰应该已接近巳时了。汪长风摇了摇头,感觉状态还好,只是略微有些乏力,细细回想了一下,昨晚在画舫中的情景如在梦境中一般,现在都还觉得不太真实。

        起来下床,看到旁边放好了热水和毛巾,桌子上放着一盘包子一碗小米粥,两碟咸菜,汪长风知道这是玉真儿提前安排的,心内不禁一热,有个知心人在身边还真是幸福。突然又想到了李小宛,看似锦衣华食,被人捧着高高在上,身边连个亲近的人都没有,想必无比孤单。

        汪长风走过去洗了把脸,正在擦脸之时,房门敲了两声,汪长风问道:“是谁?”

        门外有人低声答道:“小的给您送早点。”

        汪长风有些疑惑,玉真儿都安排好了,怎么又送过来了,难道店家记错了?心里想着,倒是提高了一些警觉,走上前去,慢慢将门打开。

        谁知门刚开到一半,就见一个小厮模样的人低头往前一窜,竟从汪长风抬起的手臂下钻进了房间里。

        汪长风刚要出言呵斥,只听熟悉的声音响起:“快关门,是我!”

        汪长风下意识地把门关上,转头一看,只见一副绝美的脸庞出现在自己眼前,那对眸子如两潭盈盈秋水,正在脉脉地望着自己。

        原来是李小宛!

        汪长风瞬间愣在那里,昨夜的情景似乎又突然真实地出现在了面前,心口又开始堵得慌,口里发干,只想找口水喝。

        李小宛见他怔怔站在那里,不禁掩醉而笑:“我有那么好看吗,每次见到我都这幅模样儿!”

        汪长风被李小宛一句讥笑,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喃喃问道:“你怎么来了?”

        突然想到,李小宛如此身份的人,这一路该如何安排才能掩人耳目,来到这里?而且这客栈必定已在锦衣卫监视之中,她又如何躲过锦衣卫的耳目不被发现,潜入客栈之中?一连串的问题在心里出现,却只问出了这一句话。

        李小宛却没有立即答话,反而转过身,好整以暇地巡视起汪长风的房间来,走到汪长风的床边,掩鼻说道:“好臭,都是酒气!”

        汪长风老脸一红,不敢接话。

        李小宛又转身走到桌边,看了看那些早点,笑道:“哟,还有人给准备了丰盛的早点啊,看来你也不是孤家寡人一个嘛。”说罢竟然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桌边,拿起一个包子边啃。

        汪长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昨夜的李小宛便如下凡的仙子,纤尘不染,似乎不食人间烟火,怎么今天早晨到了这里,反而变成邻家小丫头一般,真没把自己当外人,这转变又大又快,简直把汪长风的老腰都闪到了。

        汪长风见她大口吃着包子,瞬间便吃掉了一个,觉得又好笑又有些心疼,也走过来坐下到:“不用着急,不够吃我再让楼下送。瞧这样子,不但没吃早点,敢情昨晚的宴席也没吃好吧?”

        李小宛咽下口中的包子,又端起粥碗喝了一口小米粥,大呼一口气,似是十分惬意,这才道:“聚春坊那些菜本就不是给正常人吃的,还是这吃包子喝粥就咸菜舒坦。”

        汪长风不禁莞尔,笑道:“这可是常说的身在福中不知福?你那一桌几百两银子,寻常百姓一辈子都难吃上一回,却被你说得如此不堪。”

        李小宛扭头看着他道:“想不到你还这么看重钱财?连一桌菜多少钱都知道。”

        汪长风哭笑不得:“哪里的话,便是傻子也能看出那桌菜不便宜,恐怕我还是少说了的。”

        李小宛哼了一声,没再理他。

        汪长风见她吃了一个包子,喝了几口粥,又吃了点小菜,不再动筷,知道姑娘家毕竟饭量有限,估计已经吃饱了。便又问了一句:“饭也吃了,粥也喝了,该说说了吧,到底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地跑了来?再说有什么事情,让人通报一声,我过去便是。”

        李小宛转过头去,呆呆看着窗外,突然眼中好像有泪珠滚落。

        汪长风欣赏着李小宛好看的侧面,心里正在赞叹,冷不丁见对方泪水流出,一时竟有些慌了,道:“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又哭了?是不是刚才说你身在福中不知福,生气了?或者是不让你吃包子,伤心了?那我赔礼道歉便是。”

        李小宛破涕为笑:“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是想到自己这一生过得如此凄苦,今天吃完这一顿早餐才像是又突然活了过来。”

        汪长风一怔,没有说话。

        只听李小宛继续幽幽说道:“你可知我本不姓李?”

        汪长风点了点头:“我明白。”他心下清楚,青楼女子一般都以艺名对外,多不以原本姓名示人。

        李小宛道:“你不明白。我本姓方。”

        汪长风浑身一震,突然想到了什么,低声道:“你是方孝孺的后人?”

        李小宛眼中含泪,点了点头道:“我本名方小宛,方孝孺是我父亲。当年家门遭难之时,我才十二岁,族中男子皆被处死,女子或被卖给官宦人家为奴,或被送入教坊司打入贱籍,我因年纪小,又看着有些姿色,便被送入了教坊司,到了那不见天日的地方。如今想来,还不如当年跟我父母一同赴死的好。”

        汪长风心下也感怅然,当年靖难之时,方孝孺何等风骨,死不低头,最后被朱棣连诛十族,惨绝人寰。只是没想到还留下这么一位绝色的女儿,也不知是幸事还是惨事。

        汪长风叹道:“往事不可追,多想也无益。何况上一辈的恩怨,却让你一个弱女子来承担确实有违人道。只是此事涉及当今皇上,虽说我在朝中也挂了个官,却跟那些人不同,姑娘还请放心才是。”

        李小宛点了点头,继续道:“我已看出你与别人不同,否则也不会贸然来此见你。那些人见到我,只想多占我的便宜,没有一个像你一样真正尊重我的想法。”

        汪长风老脸微红,心中喊道惭愧,自己确实是因为惊为天人,实在不敢想入非非。

        心里想着,口中却说道:“也不全是,我看那纪大人对你也算真诚。”

        李小宛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怨恨,道:“那人面善心毒,你以后跟他同朝为官,可万万不要轻信于他。”

        汪长风倒有些吃惊李小宛的判断,他虽然早就知道这纪纲不是什么好人,如今看来他在李小宛身上也没安什么好心思。

        李小宛接着说道:“纪纲于我有恩,却又百般折磨于我,我,我恨不得他立即就死在我面前。”说罢泪珠控制不住,又滚落下来。

        汪长风急道:“好好的说话,怎么又哭起来,我知道纪纲为人阴狠,必然会提防于他,这个你放心。只是他怎么又有恩于你,是撑当你的保护伞?”

        李小宛慢慢止住泪水,从怀中掏出一方丝帕擦了擦脸,又低下头呆了一会儿,似是正在做什么决定。猛然间抬起头来,双目直视汪长风,正色说道:“汪大人,我今日前来,却是有要事相求。如果大人答应便罢,如果不答应,小宛这就离去,再也不会纠缠大人,只是万望大人不要将此事透露给任何人知晓。”

        汪长风见她说得如此郑重,也正襟危坐,严肃起来:“姑娘但说无妨,我虽然没多少本事,但守口如瓶四个字,相信还是做得到的。”

        李小宛点了点头,幽幽说道:“其实,我还有一个亲弟弟,叫方敬祖。当年家门巨变之时,他已十岁,本该一并被处死。只是当时抄家的主持之人,正是如今的锦衣卫指挥使纪纲纪大人。纪纲只说是为了给我方家留一点血脉,便不知从哪找了一个年纪相仿的男孩充作我弟弟,将我弟弟从刀下救了出来。此事极为隐秘,除了纪纲和他身边的几个亲信,无人知晓,一旦泄露出去恐怕是要掉脑袋的事。后来纪纲主动找到我,告知此事,他当上锦衣卫指挥使之后,还专门安排我去跟我弟弟见了一面。”

        汪长风听到此处,问道:“如此看来,起码这上面纪纲还算做了件好事,却是有恩于你,只是你又为何如此痛恨他?”汪长风已隐约猜到了原因,只是不便说出口。如李小宛一般的人间尤物,哪个高官巨富不想收入囊中,独自占用,纪纲替李小宛担了这么大的干系,只怕背后的原因没有那么简单。

        李小宛哼了一声,冷冷说道:“确实有恩于我,只不过这些年来,他早已变本加厉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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