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五十五金风细雨红袖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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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惜朝点头道:“那是自然。惩恶还在扬善之前,不除恶人,如何能护住百姓?”

        “对呀!可方振眉不乐意呀!”

        “他不乐意?”

        “不乐意,他不仅不乐意自己去惩治贪官,还不乐意我们去除恶扬善。”他一提到此事,就生气起来。

        顾惜朝不信他:“可是方振眉素来有侠名。”

        张炭脸色深沉:“哼!他只与民斗,不和官斗。他的侠名是从江湖上赚来的,对上官府,他就成了孬种。”

        “他做了什么?”

        “上一次,我们约好了要劫蔡京老儿的生辰纲,这生辰纲里有十万贯的金珠宝贝,他不知打哪听来的消息,半路上就给我们截下来了,好说歹说也不放行。哼,结果倒好,生辰纲被梁山的一批匪盗夺去了。”

        顾惜朝回忆道:“我听说梁山的一伙人算是义匪。”

        “义匪也是匪,他们shā  rén放火,遇见富人就劫,才不看是不是为善的好人。他们拿着钱财,是用来吃喝玩乐的,我们需要钱财,是为了赈济江南的洪灾。能一样吗?”张炭又道,“还不止这事。上上次,合州防御使朱勔回sū  zhōu,他可是个货真价实的贪官,民脂民膏不知道剥削了多少,还害得无数百姓家破人亡。你说,这样的人当杀不当杀?”

        「桃花社」的作风听得顾惜朝太阳穴发紧。他现在才弄懂为什么他们敢以一己之力去抗「七帮八会九联盟」的车轮,原来是这般行事习惯了。要不是有方振眉绞尽脑汁的拦着,恐怕早生出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端了。

        他斟酌道:“朱勔这样的人,当杀是当杀,可——”

        张炭一拍大腿道:“可方振眉又知道了!”

        顾惜朝被他断的一怔,张炭继续道:“他还把刀下留头给敲晕了过去,跟我们说些什么官有官道,侠有侠道,当官的犯法,应当交给官府去管,要不然就是蔑视大宋的刑律。他也不想想,天下乌鸦一般的黑,如今这guān  chǎng上还有几个清官?等官府去治他的罪,还不如等他寿寝正中的老死呢!所以说他迂腐,要不大姐喜欢他,谁要让他一直老妈子似的管着。你说是不是?”

        他瞅瞅顾惜朝,见他低眉垂目的不说话,又重复了句:“你说是不是?”

        顾惜朝还是黯然不语。

        张炭蹭蹭鼻子,有点讪讪的:“我知道你们这些读过书的人,对朝廷总是有些敬意,但这朝廷其实也没什么可敬的地方啦,要不是京城里还有神侯府撑着,指不定还要变成什么样呢!”

        顾惜朝的脸上微微变色,他欲言又止的看着张炭,几次想要开口,几次又抿起了嘴巴。

        张炭不明就里的问:“八弟,你怎么啦?”

        顾惜朝终于叹了口气,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他的身后。张炭盯着他的手指,半天才发觉出不对劲的地方,悚然的一惊。他这一惊不同凡响,黑粗的脖子上唰的起了一层细汗,汗毛都炸起了老高。他靠着本能,一缩脑袋,就从坐着的交杌上滚到了烫鸡毛用的热水盆边上,堪堪躲过了赖笑娥恼羞成怒的一水袖。

        “——张炭!”

        顾惜朝瞧着那张被水袖打的粉碎的木头交杌,喉咙忍不住的颤动了几下。看来,再明理的女孩子也难免有化身为虎的时候,胭脂虎,胭脂虎,只要被戳中了痛脚,谁知道谁会被教训成什么样呢?

        不过既然是打闹,就不会有剑拔弩张的气氛,更不会真的着急上眼,弄出一副全武行的架势。可今天不同,今天赖笑娥怒极了。她往日里连兄弟间的打闹都不参与,只笑盈盈的看他们玩,今天她却挥起峨眉袖,拼了命似的要打张炭。那两只行云流水的袖子舞得好像一首唱了几百年又有几百个万转千回的长歌,上一次拂袖春日才来,下一次回荡秋花零谢。半个客栈的人都出来看热闹了,不出意料的叫她的长袖牵引住了目光,大气都不敢粗喘出来,唯恐坏了这一舞的意境。

        张炭最苦。

        他不敢还手,不敢还嘴,长得又胖,武功也不如大姐好。他想凭着身法躲开那两只如影随形的袖子,但每一次都恰好差那么一点点。看似缠绵多情的袖子帅在胖肉上,咚咚的似战场上助兴的擂鼓,个中滋味尝得张炭都要落下泪来了。

        齐相好捅了捅硬着头皮的顾惜朝:“好弟弟,怎么回事?大姐怎么跟饭桶掐上了?”

        顾惜朝不愿意说,齐相好就一个劲的捅他的腰眼。他只好压低了声音告诉他:“五哥和我讲了些方大侠的事情,被大姐听见了几句。”

        “呦,”齐相好幸灾乐祸的眯起了眼,“活该,叫他说话的时候不看着周围。”他不怪张炭嘴巴没把门的,只怪他不够敏锐,不会挑说悄悄话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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