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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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去戌字班,我在申字班。”第十一级。
  
  言昳呢?
  
  她成绩从高到低排,一溜往下看,终于瞥见白姓了,结果竟然是白遥遥?
  
  白遥遥考的比她好?
  
  她有点不可置信,继续往下看,差出五六位之后,就是“白昳”二字了。
  
  言昳在最次等的戌字班。
  
  宝膺也有些吃惊:“可我、我真的都没写上多少字啊!”
  
  言昳转脸,眼底隐隐有些怒火:“可成绩就是这样。”
  
  宝膺竟然替她打抱不平起来:“昨日交卷的时候,我就坐在你后头,我都瞧见你答纸上写的写的比我多那么多。”
  
  有宝膺这样疑惑的,不止是他一个人。
  
  言昳听到旁边也有一个戴着水晶眼镜的女孩,不可置信道:“怎么可能,我、我怎么可能倒数?我明明自己算了,少说也要比现在高几十点啊!”
  
  “是啊,我考的这比前头那个鲁家三傻子还低了几十分!我又不是随随便便来上的学,我在家里学了多久呀!”
  
  言昳转过脸去,好些女孩都反复确认着不敢相信自己的成绩。
  
  都是……女孩?
  
  言昳这才凝神仔细看向放榜,后排全是女孩的名字。进入戌字班的有十四个女孩。而只有白瑶瑶和另外一个女孩,勉强进入了好一级的申字班。
  
  一共十六个女童生,有十四个都在最差的班?!
  
  金陵书香门第不少,很多都注重女孩的教育,像李月缇那样的才女绝不是昙花一现。而且江浙更是最出女官的地方,怎么可能一群女孩,全都是成绩倒数呢?
  
  言昳心里大概有数了。
  
  前些年听说江南贡院压低女子考生的成绩,说是要彻查,最后也没了影。
  
  现在在上林书院,也明晃晃的出了这种事。
  
  言昳怀疑那些卷子,只要看到是女孩的名字,就胡乱打个低分,根本不仔细看。
  
  白瑶瑶只是好运的在这乱打分的过程中,被打了个还不错的分数,最终在排名里勉强够上了申字班。
  
  现在怎么办。
  
  闹吗?
  
  怕是难。
  
  这一届童生哪怕有女孩,但也是男孩为主,如果要重查成绩,怕是男孩们都不肯,少数服从多数,重查几乎不可能。
  
  而女孩读书不行、女人眼界短浅、女人容易歇斯底里无法做决策,早就成了社会习惯定论,一旦女孩们闹起来,必然会被套上“歇斯底里发疯”的标签,最后如果对方再篡改卷子,把这些女生徒的卷子全都替换成没写完的卷子拿出来,连“女孩读书不行”这一座山也要死死压住了。
  
  操,刚来读书就遇见这种屁事。
  
  言昳心里很不爽。
  
  但她更不爽的是,脑海中几种反击的方案,如果想有效,几乎每个都要惹上一身腥。
  
  有时候争取这种名声和公正,难上加难。
  
  而且她半阖着眼睛,心里也有些破灭。她前世梦想中的顶级书院,结果却也是这副德行吗?
  
  可言昳也不可能咽下这口气,她拿最恭敬的态度对待这份学业与答卷,却被回报这样的轻蔑,那她只能也给上林书院泼上一身腥了。
  
  正这时,白瑶瑶姗姗来迟,她踮着脚尖在人群中,她看到自己的名次,惊喜道:“哎?我……我有这么高的分数?我进了申字班?!”
  
  很多成绩比她低的女孩皱着眉头转过脸去看她。
  
  白瑶瑶雀跃欢喜:“我不是倒数,真好真好。”
  
  怪不得在原著里,白瑶瑶在上林书院读了几年书,除了感情戏,最多的就是被其他女生徒欺负,然后梁栩和韶星津站出来帮她打脸。
  
  言昳正琢磨着,榜边一位先生,已经在驱散童生们了:“申字班往这边走,戌字班往西去。不都看到自己在哪个班了吗,还不快去学堂!”
  
  她脚下顿了顿,先往戌字班的方向走了几步,就听见一群同班的女童生里,有人认出了她,叽叽喳喳小声议论:“不是白家二小姐吗?……你没听说过,说她可混了,之前跟林家出去玩的时候,林家老六,姨娘家的闺女跟她吃一盘点心,她就抽了人家一巴掌,说什么‘没规矩的东西,不知道问一声就敢伸手’什么的……”
  
  “是她是她,出了名了,她爹快把她宠上天了,脾气跟个炮仗似的——啊,是呀,她心里肯定也憋着火呢。”
  
  声音是够小的,但言昳侧耳去听,也能听个七七八八。
  
  行了,这帮小姑娘不用开口,她都知道是想拿她当枪使了。
  
  果不其然,言昳才到了戌字班院外门廊处,准备从山光远手中接过书袋,几个女孩就来搭话了。
  
  “是白二小姐吗?我们想问问,是不是你也觉得成绩跟预想的不大一样。像我,从来没觉得自己会考这么差……这成绩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啊?毕竟你也是白家的二小姐,我都听说过你父亲的才学,怎么可能会……”对面一身粉裙的女孩,虽然就比言昳大一两岁的样子,但看起来还算有脑子,话里挑事却说的比较迂回。
  
  撺掇一个人出头闹事儿,获利的往往是撺掇的那群人,倒霉的永远都是出头的那个。言昳哪怕想闹大,也不愿意背后有一群人指挥着。
  
  言昳抬头笑起来:“不啊,我觉得我考得挺好的啊。我以为我肯定要最后一名了。”
  
  对面几个女孩一愣。
  
  言昳:“啊,看来你只听说过我爹爹的才学,没听说过我啊。我在两个月前,连礼记都背不了几句,我都快把自己认识的字儿全写上了,才答满的。有现在这个分,我真是没白去灵谷禅寺祈福啊。”她说着双手合十望天,满脸庆幸。
  
  粉裙女孩结舌:“啊、是这样吗……”
  
  那几个女孩相互对视了一眼,拱拱手,客客气气往里走去了。
  
  言昳故意放慢了动作,等那几个人离开后,一边接过书袋,一边道:“帮我去办件事。”
  
  山光远抬头看她。
  
  一会儿,言昳一个人抱着书袋,进入了戌字班。
  
  每个班,其实是有一座自己的院落,有前厅的休息处,也有后头的课堂,还有一些给先生暂时坐班用的侧间,上林书院毕竟在山上,这儿地价便宜,他们又受多方富商豪族资助,有的是钱把每个班的院落修的就跟道观佛寺似的敞亮。
  
  院内还有青苔小松的造景和春花盆栽,有单门抄经练字用的跪坐茶室,更有几件储藏室,专门贮藏笔墨、算盘、长尺等教具。
  
  真是古代私立贵族学校啊。
  
  言昳进了深处四面可开门窗的明堂,那里已然摆了几十张桌子,班里还是有几个熟人的。
  
  有几个是她重生之前,有时候会一起溜出府的狐朋狗友。基本都是家里高官学习稀烂的,留在戌字班也正常。
  
  那其中几个男孩女孩认出了言昳,挥手跟她打招呼。
  
  但她没想到,一进屋瞧见一个松球炸毛脑袋,在最后一排趴在桌上睡大觉。
  
  言涿华?
  
  他大她快有五岁了吧,竟然还在戌字班垫底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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