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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拼命保护,必然相当重要。
  
  但船舶技术、炮弹尺寸,是年年在变,时时进步,技术革新的太快,若是不能尽快找人翻译图纸,恐怕这些技术也会过时而变得无用。
  
  山光远后来带兵打仗,当然知道坚船利炮有多么重要,他心里跳的厉害,正要与老鬼开口说话,忽然听到不远处一声爆炸声!
  
  而后便是车马粼粼、大批人马奔走而过的声音。
  
  倭寇闹到这儿来了!?
  
  言昳说城中会大乱,也真没说错。他不容得多想,将木箱合上,老鬼连忙拿钉子木楔来钉死,道:“你们该走就走。拿着这个!以前我管官道,各路上的驿所我都熟悉,令牌给你们,哪怕没有文书,你们小心些,也能留宿。”
  
  山光远接过令牌,拧眉:“你不走吗?”
  
  老鬼:“我走,但我要去找老孔。他好歹也是个眼睛如鹰的地图兵,我是个快腿如兔的侦察兵,能让倭寇就这么混在城里吗?”
  
  山光远皱眉:“你别插手这些事——找到老孔,跟他和他媳妇一同去宁波找言将军。我送她走后,也会去宁波与你们汇合。”
  
  老鬼撇了撇嘴角:“行行行。”
  
  山光远知道,山家早年间治倭有大功,这帮跟着山家的老兵,十有八九都是跟倭寇常打交道的。别人看了倭贼闹城,顶多是怕,他们却觉得是挑衅——
  
  山光远看他那样,就知道他没听进耳朵里,无奈:“我好不容易将你寻来,你要是死了,以后有谁跟我说我爹我叔伯的事迹!”
  
  老鬼可算是把他的话听进去了,道:“好,我知道了。等我跟老孔汇合了,会去宁波的。你放心,我这条老命,现在舍不得死了。”
  
  山光远犹豫起来,老鬼道:“你要明白,你不只是要护送那个二小姐,顶要的是把这箱子里的东西带出去,留好!”
  
  山光远点头:“我知道。”
  
  他出了门,叫言昳,轻竹懂得,将一只脚不敢落地的言昳搀了出来,山光远走过去,又跟抱孩子似的扛起她,让她骑在马背上,道:“你出城要去哪儿?”
  
  言昳一点没犹豫,道:“去滁州。”
  
  看来是她准备好后手,有人在滁州等她。
  
  山光远将箱子拎出来,挂在马匹后侧的铁钩上,又给裹了一层麻绳布条,这才安心:“我送你到滁州。等你安顿下来,我就去宁波。”
  
  她松了口气,点头:“好。老鬼呢?”
  
  山光远:“他是个老兵,自己知道保命。你个小瘸腿先关注关注自己。”
  
  言昳哎呦一声,气的直抓马鬃,山光远并没有着急出去,他先推开门,往院门外两头看了看。右手边似乎有大批车马正焦急的驶过去,更远的地方甚至还有枪声在作响。
  
  那些拉车的马匹各个油光水滑,马车前后还有穿甲的侍卫模样的人护着,只是比较不成体系,应该是金陵本地的各个富商,打算弃城而套。
  
  按照以前的惯例,金陵内部有人作乱,城门都会封死,防止贼子逃出金陵。但现在倭贼闹得这么大,又有嘉靖三十四年的惊人惨案为前车之鉴,所有人都坐不住了。
  
  这帮人估计想从卫兵少又穷苦的东侧城门,迅速离开金陵。
  
  山光远回身上马,当下金陵宵禁,要想出城,混进这帮逃难的达官贵人里是最好的选择。
  
  他上马后,让言昳脱下外袍来,盖在她自己头脸上,装作昏睡的模样在他怀中,也为了防止那帮达官贵人中,有谁曾经见过白家二小姐。
  
  山光远骑马出了院子,跟着奔走的车流汇入其中,言昳大概也明白,这帮人都是非富即贵率先跑出来逃难的,也垂头装死,缩在山光远怀中。
  
  有些车马旁的奴仆侍卫朝山光远和轻竹投来目光,但也都没说什么。
  
  山光远扫过去,几乎家家户户的车马都选的低调简素,甚至没见过谁家有带名姓的令牌,显然他们都不想声张身份。
  
  但快到东侧城门的时候,车马渐渐停了下来,原来是前头有卫兵挡着,不让出城了。
  
  不,准确说是有条件的出城。
  
  山光远本以为这里应该有达官贵人给打点好了,但没想到此刻驻守城门的队卫官吏,看到有机可乘,便说要宵禁出城费,按人头算钱。
  
  有几家估计是金陵城中高官,有些气怒,想要出面斥责——但这帮队卫才不怕,你敢露脸,他们就敢明日对外宣称某官潜逃出城,弃黎民百姓于不顾,还就地把门封死谁都不让过。
  
  卫兵们都知道,这年头只有银子在手里才是可靠的,谁当官谁掉脑袋,这都是说不定的事儿。
  
  几位城中高官心里估计也掂量着,莫要在大事临头时得罪小人,便只能骂着娘乖乖付钱。
  
  山光远看这收费水涨船高,正犹豫时,披着衣服盖着头脸身子的言昳,偷偷戳了戳他的腰,将一把碎金子塞进他手里。
  
  ……也是,她哪有出门在外不带钱的时候?
  
  想到要逃命,说不定腰带袜子里都纫着碎金子呢。
  
  很快轮到山光远他们上前,他伸手付钱,那卫兵眼珠子一转,说:“这衣服盖着的也不知道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啊。”
  
  山光远可不愿这时候跟小鬼多嘴,一把金子全扔过去,那卫兵喜笑颜开的弯腰去捡,放行了。
  
  言昳觉得太不划算,她心里恨不得据理力争明码标价,气得直偷偷拽山光远的腰带。
  
  正这时,远一些的一架宽敞素木马车中,熹庆公主蹙眉道:“怎么这么慢。”
  
  梁栩脑子里正琢磨着白府突然起火的事儿,听见姐姐这样一说,便支开绢帘,透过一层车窗上的纱帘,往外看,道:“有时候便是小鬼难缠,咱们要想低调,还发作不得。”
  
  熹庆公主紧紧蹙着眉头不说话。
  
  梁栩看着都是大家大户携奴仆出逃的时候,队伍最前头竟然有三个人就这样骑着马离开了。
  
  其中身量最高的男子一甩手扔下碎金的时候,侧过了半边脸。
  
  梁栩拧眉:怎么那么眼熟……
  
  他应该见过。
  
  梁栩忽然想起来。
  
  那人不是跟在白家二小姐身边一直寸步不离的护卫吗?从白二小姐失踪之后,这人也从未显露过踪影。
  
  难道这时候,他带着出逃的人,是……白昳?!
  
  熹庆公主看向梁栩:“怎么了?”
  
  梁栩垂眼:“没,只是前头好像有人扔金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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