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留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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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愿到外头受罪,也不愿留在这里!你们将我们父女逼得走投无路,还倒打一把,当真是没天理啊!”

        说罢,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将一旁站立不动的女孩拉入怀中,抱着孩子痛声哭道,“我可怜的儿啊,爹没本事护住你,现在想找你又没处寻啊!老天爷啊,咱们穷人没银子没本事,只能被人欺啊!”

        安然看向地上的父女,男人闭着眼哀嚎,他怀中的女孩却浑身僵硬,脸上没有悲戚之色,却满是惊恐畏惧。

        她眼底一沉,伸手将女孩从他怀中拉了出来,又叫来宫羽,在她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让她带人去了后堂。

        待两人走后,她又点了人去城外的红船和赌坊,打听陈家的这桩事。

        堂内的众人对她的吩咐自然不惊讶,陈老三却有些紧张,不是说佛女杀人不眨眼吗?只要穷人告状,鬼头刀必定见血,为什么到他这里却不一样了?王承乾没挨刀,王家给银子她也没理会,反而让人去打听,她这是要向着王家?还是准备叫自己也跟着倒霉?

        他心中七上八下,想找个人说说话,然而四周看了一圈,却见到不少人对他指指点点,顿时便歇了心思,他又开始后悔没将二丫留下,那丫头虽呆头呆脑,可至少有她在,众人看他的目光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叫他难受。

        甚至,他还有些后悔来告这通状,可一想到白花花的银子,他就又很快抛开了那个念头,都说富贵险中求,他赌了那么多回,这一回一定不会再失手。

        旁边似有目光朝他投来,他转头看去,却对上了小厮那双恶毒愤怒的眼,他缩了缩脖子,随即又挺起了胸膛。

        他闺女没了清白是真,被卖到别处也是真,他们都不怕,他怕什么!

        堂内外一片嗡嗡,众人急切又耐心地等待着,安然又等了片刻,见没有人上前告状,想起那个瘦弱的女孩,起身朝着后堂走去。

        刚绕过院墙,便看见陈恪手下的一个护卫蹲在通往二堂的甬道上,见她过来,一脸惊喜,嘴里高声喊道,“姑娘来了!”

        安然看了他一眼,见他欲言又止,眼神不时瞟向身后的侧院,眉梢动了动,脚下却未停,径直朝前走去。

        长岁守在这里吹了大半日的冷风,如今见她丝毫没有要问自己的意思,更不提去看人,只急得抓耳挠腮。

        公子将自己埋在书册舆图里,一待就是一整天,若不是他提醒,他怕是连吃饭睡觉都要忘了,可即便这样,他也没忘记小姐。

        每隔一两个时辰,他总要抬起头来问一句,小姐在做什么?可用饭了没有?可有什么棘手的案子?等知道小姐一切安好,他才放下心来,继续研究他手里的图。

        他知道公子很想见上小姐一面,若是小姐能主动来看他,只怕他更高兴。有了这念头,他便打算将安然请到侧院,哪怕是晃一下也是好的。

        然而,前面的人却像是没看到他的暗示,眼看她就要进院子,他忙追上前去,一边小跑,一边半真半假地道,

        “公子昨夜在书房待了大半夜,今日天未亮便又起了身,早膳也只用了半碗粥就匆匆搁下了,只说有些冷,让人闭了门窗,之后便一直待在屋中不曾出来,属下实在有些担心,便想来问问小姐,要不要替公子请个大夫瞧瞧?”

        安然听他说这话,脚下的步子一顿。

        从昨日起,她便一直未曾见到陈恪的面,本以为他是不赞同攻打临海而有了另外的打算,没想到竟是病了,她正准备转身去瞧,抬眼看见一旁的护卫,又立时皱了眉。

        陈恪若当真病了,身为王府的护卫他为何不直接去请大夫,反倒在这儿等自己拿主意?她若是不来,难不成他就一直干等着?可一想到前两日陈恪说的旧伤复发,她又有些拿不准,正犹豫间,便见宫羽一阵风似地从屋里跑了出来,

        “小姐,您快来看,阿望会走路了!”

        许是因为总是被人抱着的缘故,一岁多的阿望别说走路,就连爬也还不会,如今乍一听说他会走路,便是安然也是又惊又喜,再顾不上其他,立即随着宫羽走了进去。

        一墙之隔的侧院内,陈恪听到那一声姑娘来了,忙从桌案前抬起了头,正要起身去迎,眼前却是一阵眩晕。

        他摇了摇沉重的脑袋,扶着桌沿慢慢站了起来,这才发现身上竟还裹着披风,忙又将它解下。厚重温暖的披风一离身,身上的热气也似乎随之全部散去,他不禁打了个寒战,环顾了一圈,目光落在那紧闭的窗户上,犹豫片刻,到底将窗格推开。

        窗外,阳光正艳,有不知名的鸟儿在墙头来回跳跃,盘旋了两日的红光也渐渐消退,人间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安宁。

        他转头看向正院的方向,听得那里传来的阵阵欢笑,脸上先是一怔,随即又失笑摇头,眼中却闪过一丝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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