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驱邪(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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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两家便定下了亲事。巧的是,两府的千金公子私下里其实早便见过,还曾互许心意,只是外人不知罢了。

        一切都是那么地和谐美满,也本该成就一段为人称赞的佳话。

        可惜,世事不随人愿。他们二人还未成亲,那王越便因为边关告急前去行军打仗了。王越离开后不久,同样是要去边关的皇帝途经此地,在此地歇脚,而这歇脚之地刚好是在陆府。不可避免的,皇帝遇见了陆府千金,陆敏。

        皇帝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可惜那些美人接近他几乎都是带着目的的,像陆敏这样纯净的姑娘,他还是第一次见。于是便口头上说待他凯旋归来,便要将陆敏纳入后宫并封她做贵妃。

        陆敏自是不愿,她的父母也曾与皇帝提到过陆府与王府的亲事。可皇帝只略一思索便道,“待王爱卿归来,朕便将朕的皇妹赐给他。”他记得皇妹似乎对着王越有意来着。

        皇帝不再多言,陆府也不敢得罪皇帝。这件事也只能就这么定下来了。

        待陆敏知道了这件事情的时候,早已无力回天。自此,陆敏整日里郁郁寡欢的,闭门不出,思郁成疾。

        后来有一天,陆敏失踪了。陆府上下找遍了附近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找到陆敏。彼时边关之战还未停歇。

        陆敏一个人走在去边关的路上,行李只带了些银两和一身嫁衣,她将脸涂黑,连头发也弄的乱糟糟的,而身上穿的衣服则是从府中下人那里偷偷拿来的。她混迹在普通人群里,一路上居然也没被人认出来。最惊险的那次,她看到她的父亲与她擦肩而过,但父亲却未曾看她一眼。后来想想,当时父亲应该是认出她来了,但是,父亲并没有阻止她。

        她走了好久好久,她还是第一次走这么久的路呢,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她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终于某一日她从噩梦中惊醒,浑身虚汗。

        天还没亮,她似有所觉,从床上爬起来后便直接坐在客栈里的梳妆台前为自己化了一个精致的妆容,然后换上了那身被她一直带在身上的嫁衣,她并没有绾发,就那样披散着头发拖着病躯踏着月色离开了客栈……

        她还能走多久呢,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吗?

        天色微微亮的时候,她终于倒在了一座山脚下,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泪眼模糊之际,天边的微光越来越亮,顷刻间便照亮了大地。

        她终是没能等到她的越郎。

        而等她再醒过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是一只轻飘飘的孤魂野鬼了。她不知道后来究竟是哪个好心人将她给葬了的,她只坐在自己的坟头上发着呆。

        某天突然飘来了另一只野鬼,那野鬼给了她一本书,还告诉她,王越让她等他,不日王越便会回来找她的。

        陆敏只随意扫了一眼那本书,刚想再问问,那只野鬼却不见了。于是陆敏便坐在自己的坟头上,一边修习那本书,一边等着王越来找她。

        日升日落,春去秋来,一百多年随随便便就过去了。

        越郎依旧没来。越郎还会来吗?越郎究竟什么时候来?

        没有人能够回答她,连鬼也没有。

        终于,某一天清晨,穿过朦胧的雾气,阳光柔和地洒在大地上,一个少年踏着晨露背着背篓朝着这边走来,一直走到她的坟前。少年放下背篓,然后……开始割草。

        当时陆敏正在修炼,突然觉察到有人靠近,她顿感稀奇,睁开眼来,却见自己坟头光秃秃的,旁边有一个少年正低着头卖力地割着她的坟头草。陆敏愣神之际,才一会儿的功夫,她坟头连最后一根草也没了。

        陆敏:……!

        她本想教训一下那不懂事的少年,坟头草是能随便割的吗?

        那少年想是反应迟钝,割完了才反应过来,他割的是人家的坟头草,原本是看这一片的草长得颇为旺盛,谁知割完就露出了个坟包来。

        这下,他也心慌了。赶忙到丢了镰刀放下背篓跪拜到坟前,嘴里念着:“对不起对不起,晚生不是有意冒犯,还请先人莫要怪罪,对不起……”

        陆敏看这少年认错态度不错,原本升起的怒气也消了些,罢了罢了,不跟孩子计较。

        少年想是因为割了人坟头草,心里颇为过意不去,还有些害怕被不知名的先人降罪,于是他跪拜完,赶紧一把背起背篓,捡起地上的镰刀便匆匆离开了。

        半路上,他头上的草帽被树枝挂掉了,他也没敢回过头去将它捡起来。

        而原本静静看着这一切的陆敏却是僵住了。草帽落地,露出了少年青涩的脸庞。她看到了谁?越郎?

        陆敏几乎是瞬间便飘到了少年的身旁,顺便还将少年掉落的草帽捡了起来放到少年的背篓里。然后,她一路飘着,跟着王岳回了家。

        其实,她知道王岳并非王越,但她希望王岳便是王越。跟着王岳,她便能想起那些她与王越的往事,想象着眼前的少年便是她的越郎,这是百年来,她第一次感受到快乐,所以,她不想轻易地便放开这点儿快乐。

        “我会离开这里的,还请姑娘饶命。”陆敏哀求道。她还要等她的越郎回来找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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