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七章 谁输谁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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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子嗣,独木难支,毛氏、张氏又不足为惧,这偌大的贝勒府,日后还能由谁做主呢?”

        嘉怡的目光闪烁了一下,随即又暗沉了下去,“纸上谈兵,你说的容易。我现在怎么靠近贝勒爷?就算靠近了,我又能怎么办?只要我有一点异样的举动,他肯定会立刻加大防范,别说对他动手了,我就是想动这个孩子,自己都没有办法。”

        “小主,您糊涂啊,”婆子凑到软榻边,拍了拍嘉怡的肚子,“您这不就是身在宝山而不知吗?您想想,贝勒爷为了您这个孩子,冒了多大风险,费了多少工夫,花了多少精力和时间?您现在怀着他,就等同于捧着个易碎的珍宝,除非情势紧急,否则贝勒爷是不会轻易放弃的。您有了这个法宝,还愁没理由接近贝勒爷吗?”

        入夜,八爷府书房

        何焯进了屋门,冲八阿哥一礼、

        先生快起吧,跟我不必这么客气,”八阿哥站起身,涮了涮毛笔,“宫里传来消息了吗?鱼儿可是咬勾了?”

        “贝勒爷神机妙算,”何焯躬下身,“雍亲王不止派人给咸安宫请了太医,还吩咐侍卫处,调换了咸安宫附近的守卫。等过些时日事发,雍亲王再怎样巧舌如簧,这次也是百口莫辩了。”

        “不要小看我那个四哥,”八阿哥把毛笔挂到笔架上,拿起旁边的布巾擦了擦手,“单用二哥做筏子就想要彻底除掉他,只能是痴人说梦,最关键的刀锋还在边关。我就不信,皇阿玛会任由边关重兵落到一个皇子手里。”

        “可是,边关还迟迟没有传来消息,”何焯有些担心,“四川有个年羹尧是铁板钉钉的四爷党了,如今若再有个富宁安,只怕雍亲王在边关的实力已经不容小觑了。”

        “他的实力越大,暴露的危险也就越大,”八阿哥绕出书桌,走到多宝格前,手在一只翡翠如意上慢慢滑过,“说到底,谁强谁胜还是由皇阿玛来决定的。这几日我要出京祭祀生母诞辰,边关若有消息,立刻飞马赶来报我。”

        “是,贝勒爷放心,”何焯拱手领命。

        四月二十

        边关连传捷报,富宁安已经率军袭击了策妄阿拉布坦边境,至乌鲁木齐地方,拏获哨探数十名。其中回子阿都呼里供称,策妄阿喇布坦令伊寨桑都噶尔、参都克策零敦多布、托布齐等带领远征军六千兵,于去年由阿里克路往西进发,声称要帮助拉藏汗与卜鲁克巴人作战。

        此消息一传回京城,立刻掀起一片哗然。

        朝中有人认为,拉藏汗是私下里与准噶尔勾结了,其真正目的,还是大清的万里河山。

        也有人认为,策妄阿拉布坦派兵远征,真正目的就是西藏,他们想利用西藏的地理优势,东山再起,雄踞大清西南。

        也有一部分人,观点是和万岁爷一致的。

        康熙帝认为,目前还不清楚策凌敦多布到底是去帮拉藏汗的,还是去侵占西藏的。

        如果,准噶尔真与西藏勾结,那么他们所图的,很可能是和硕特汗国的另一大本营——青海!

        据此,康熙爷即下调令,将将军额伦特撤回,带兵仍驻守西宁。西宁总兵官王以谦、侍读学士查礼浑等在松潘镇预备。提督康泰、主事巴特麻等时刻秘密遣人往青海地方侦探信息。若得实信,一面速行奏闻,一面彼此知会各相机而行。

        四月二十三

        八阿哥带着福晋和嘉怡前往景陵祭奠良妃诞辰。

        马车上,嘉怡独自一乘,四周被侍卫密密麻麻地包围着。

        八福晋与八阿哥坐在前头的马车里,时不时探头出去,看一看嘉怡的马车。

        “爷也真是的,干嘛带嘉怡出来啊,要是出什么事可怎么办?”八福晋满满的不放心,“让我在府里看着她就是了,这一路舟车劳顿的,我还怕她身子撑不住。”

        “她自己跟我说想出来走走,”八阿哥靠在软垫上看着书,“太医总说她气血瘀滞,对胎儿不好,出来走走兴许能缓解些。左了,也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总不能翻出天去。”

        “那也得小心些,”八福晋放下窗棂,转头看了八阿哥一眼道,“我看她还是打着讨好贝勒爷的主意,好能多保几天命吧。”

        “能把孩子生下来,就已经是她蓦大的福分了,”八阿哥低头翻了一页书,“谁让她一开始,就是一枚被人扔掉的弃子呢。”

        八福晋抿了抿唇,勉强扯出笑容垂下头,心里却不知怎的,有些兔死狐悲的感伤。

        入夜,雍亲王府

        苏伟搬出很久没用的跳棋棋盘想找四阿哥下。

        四阿哥还在研究西藏、青海各方势力的关系,任苏大公公把棋盘从左边搬到右边,又从右边搬到左边,仍是不抬头。

        最后,苏伟砰地一声,把棋盘压在了四阿哥的一堆书上。

        四阿哥顿时惊叫一声,“都给爷压坏了,这里面有孤本呢!”

        “我不管什么孤本!”苏伟扯着脖子,一手把棋盘拍地啪啪响,“我现在很孤独,我要下棋!”

        “爷今儿不是忙吗?”四阿哥慢慢把棋盘推开了些,“这样,你去找张保他们下,或者去找弘盼他们下,让爷看会儿书啊,乖!”

        “他们都下的不好,我棋瘾上来了,你必须跟我下!”苏大公公一把抢走四阿哥手上的书,随手就扔到了窗外,“你再敷衍我,我就把你这些孤本都扔进荷花池里去!”

        窗外,张起麟跑去捡回书,重新坐到张保身边。

        两人靠着石头,看着月亮,听着屋内一对儿祖宗吵架,小日子过得也是十分有滋有味儿。

        只是,这样和谐的气氛没人知道还能持续多久,由甘肃同往京城的官道上,一匹匹快马正带着巨大的危险,一步步接近京城!

        翌日,八阿哥一行到达景陵,八福晋和嘉怡都被安排在了行宫中。

        嘉怡的住处四周仍然被严密把守,但八阿哥并不限制嘉怡的行动,允许她在行宫内四处走一走。

        傍晚,何焯亲自赶到了景陵,将刚送来的边关急信放到了八阿哥手里。

        八阿哥匆忙展开一看,脸上的神情慢慢复杂了起来,“富宁安,竟然真的是四哥的人!他们是什么时候联系上的,四哥手里到底还有多少没有显露出来的筹码?”

        “贝勒爷不必过于紧张,”何焯从袖子里掏出另一封信,递给了八阿哥,“这是胡卜偷出来的一封雍亲王写给富宁安的信,您知道吗?策妄阿拉布坦平出兵西藏的消息竟然是雍亲王传给富宁安的!”

        八阿哥闻言一愣,打开信快速一览,两眼蓦地亮了起来,“好啊,好啊!我这四哥真是胆大包天,私结党羽,勾连外族,通敌叛国……这一下,我看他还能怎么翻身?!”

        四月二十八,雍亲王府

        四阿哥晚了三天才收到富宁安发来的消息,一切貌似都晚了。

        苏伟有些不能接受,“不就是一封信吗?就说咱们从四川得到了准噶尔派兵的消息,怕皇上怀疑,才绕道富宁安的呗。康熙爷要治你的罪,总得有点儿证据吧。”

        “证据会有人替皇阿玛准备好的,”四阿哥的嗓音十分沙哑,“如果信真的在老八手里,他一定会咬紧了我私下与外族勾结。否则没办法解释连边境守将都不知道的消息,我却提前知道了。年羹尧是我的人,如今又加了富宁安,皇阿玛若是再信了我真的私下联系准噶尔或者西藏,肯定会认为我图谋不轨,为了篡权夺位,不惜引狼入室。有这种意图的皇子,那真是死一百次都不足惜了。”

        四阿哥闭上眼睛,仰头靠到椅背上,苏伟还想说什么,想了想又咽了回去。

        门外,候着消息的张保、张起麟和小英子见到苏伟出来了,连忙迎上前。

        “怎么样?”“这事儿严重吗?”“王爷有没有对策?”

        苏伟一一摇了摇头,自己也有些脱力地坐到了台阶上。虽然他是穿越来的,但是事到如今,很多事情都改变了,他真的不敢完全确定,四阿哥到底能不能登上皇位。

        太阳升起又落下,四阿哥在书房静坐了一天,最终还是准备上书,向康熙爷陈述大体实情。至于会不会被信任,被原谅,四阿哥完全没有把握。

        四阿哥在书房里写奏折,苏伟揪着鞭子在院子里左右乱转。

        小英子、张保、张起麟都看着他,终于在月亮马上要下山时,苏大公公有了决定。

        翌日清晨,两匹快马一同出了京城,一匹赶往康熙爷目前驻跸的遥亭,一匹赶往景陵。

        快马出城后,四阿哥选出一队贴身侍卫,由恩绰和佳晖领队,护送福晋和几个孩子们前往圆明园。

        只是,四阿哥要求,他们这一路要走的很慢很慢。路上必须在几个庄子里分别住上几天。如果京里一旦有风吹草动,立刻转道将福晋和孩子们送出关外。

        福晋也是在留宿京郊大农庄的第一晚才察觉出不对的,但是她没办法丢下几个孩子,丢下弘昀,思索再三,只能听从王爷的安排。

        在与此同时,在苏大公公的安排下,小英子被推上了快马,飞奔去圆明园给几个小主送路引文信。

        如果王爷获罪,几个小主可带些盘缠,化妆成普通民妇,一路逃出京去。

        张保被派去通知十三阿哥避祸,张起麟去了吉盛堂、西来顺等几家铺子,让伙计们都暂时休业。

        安排好一切,静谧的雍亲王府里,似乎只剩下了最开始的两个人。

        苏伟搬出跳棋棋盘,四阿哥冲着他无奈地笑。

        两人坐在大枣树下,品着茶,吃着点心,没有什么话,只是你一子我一子地从天黑下到了天亮。

        四月三十,景陵

        八阿哥在行宫猎苑,设下捕鸟陷阱,没想到一气儿竟然缠住了两只海东青。

        八阿哥大喜,令下人将两只海东青打扫干净,好生喂养,准备第二天让人来带着他的大礼,一起送到康熙爷面前。

        傍晚,嘉怡坐在梳妆台前,透过模糊的铜镜,摸了摸自己已然沧桑的脸。

        在她的手旁,一个打开的锦盒中放着一枚金丝镶红宝戒指,看起来熠熠生辉,十分好看。

        一会儿,她就要带上这枚戒指,给八阿哥送上一碗,她亲手熬制的,香气四溢的鸡丝粥!

        绣香站在门旁,偷着抹了抹眼泪,端着热水出了房门。

        还没等她走到茶房,换盆新水来,一个人突然打开了一扇角窗,冲她招了招手。

        绣香一愣,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小心地走进了那间空房,“冯公公?”

        冯进朝嘘了一声,把前后窗子都检查了一遍,才从袖子里掏出封信递给绣香,“雍王府来的,给你家小主的,看完赶紧烧掉。我不能在这儿多留,等事情做完,你找个姓胡的花匠,我提前跟他说好了,他能送你离开。”

        “那,那我们小主呢?”绣香还没有来得及看信,但她能从冯进朝的交代中猜出这次的事一定不简单。

        “哎哟,咱们自己顾着自己就行了,你还有时间惦记什么小主?”

        冯进朝弹了绣香一下,几步走到门边,临出门时又回头嘱咐了一句道,“别忘了,姓胡的花匠啊。他只能救你,救不了你家小主!”

        绣香嘴角一抿,眼眶蓦地红了起来。

        冯进朝径直出了屋子,若无其事地左右看看,向八阿哥那儿去了。

        绣香哭了一会儿,擦干眼泪,打开了信封,信纸上只有一行字,“若有急信送进八爷手中,速毒杀之,母子皆可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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