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柳暗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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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四十五年

        七月末,  雍亲王府

        银安殿外,  两方人马还在对峙,孙永宁看了一眼施世纶后,  泰然开口道,  “你也听见了,幕后主使还未查出,同犯又在王府之中,你们的身份都很值得怀疑。所以,  还请大人不要插手刑部办案,我们自会缉拿罪犯同谋。”

        纳穆图皱了皱眉,  傅鼐已领人堵住了院门,  纳穆图张口道,“我们只想大人告知犯人身份,  否则王府占地广博,  人口众多,大人难道要一间一间找出来?”

        “这个不劳大人费心,”孙永宁弯了弯嘴角,“犯人的基本情况我们已经了解,除了抓捕外,也要搜查物证,  所以才不想有旁人插手,  免得出了纰漏。”

        “他们是想避开府内耳目,  直接毁尸灭迹,  免得带回大牢,  再被施世纶看出猫腻儿,”躲在院门外观察情况的苏伟冲张保道,“也是欺负咱们王府没大人了,扯出这么牵强的理由。”

        “可是,咱们也不能一味阻拦,他们毕竟是来抓凶犯的,”张保蹙着眉道。

        “要怎么办好呢,”苏伟困窘地挠了挠头,“就算让他们抓人,也不能让他们一间一间地搜啊,那主子以后还做不做人了?”

        正在苏伟和张保焦头烂额地想办法时,银安殿外已经剑拔弩张了。

        孙永宁、曹嘉显然很急躁,一点不想与纳穆图等过多辩驳,见傅鼐堵住了门口,便愤然叱问道,“我等敬你是王府长史,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罪犯韦良的供词已经上交刑部,圣上也令我等与顺天府、宗人府共同调查此事。如今犯人同谋就潜藏在王府之中,我们奉旨搜查抓捕,你有什么资格一而再再而三地追问阻拦?”

        纳穆图一时语滞,孙永宁就要带人硬闯,双方眼看着就要动手,苏伟牙关一咬,刚要出面,就听不远处一个清淡的嗓音道,“他们没有资格,那我有没有资格啊?”

        众人一愣,转头看去,只见几个侍从簇拥着一个藏青色蟒袍的年轻男子而来。

        “十三阿哥,”曹嘉与孙永宁偷偷地对视了一眼,连忙俯身行礼。

        “都起来吧,”十三阿哥收了手上的折扇,扫了一眼在场诸人道,“皇阿玛已经准我入府侍疾,这段时间四哥府上大事小情都暂由我来负责。”

        “臣等遵旨,”众人俯身行礼,十三阿哥仰首进了银安殿,坐到下手的八仙椅上。

        孙永宁与曹嘉虽然心里已经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却也不得不压下面上的不耐,跟从众人进了银安殿。

        躲在院外的苏伟见状,长长地舒了口气,一溜小跑地进了前院,给十三阿哥请了安,立在门廊后头看情况。

        十三阿哥不紧不慢地饮了一杯茶,向苏伟问了问四阿哥的病况,才又把目光转回了一帮不速之客的身上。

        又过了一刻钟,稍得十三阿哥青眼的施世纶将韦良的事前前后后地讲了一遍。

        十三阿哥轻轻地刮着茶末,沉默了片刻后才开口道,“这么说,亲眼看见韦良逃狱杀人,又亲耳听到韦良口供的人,只剩了刑部的几位官员了?”

        孙永宁、曹嘉闻言俱是一僵,强自镇定后俯身称是。

        苏伟暗自咬了咬牙,这种巧合要说不是刑部杀人灭口,他都能一头扎进井里,穿回现代去。

        十三阿哥又沉默了半晌,才放下茶碗道,“既然已经知道了谁是共犯,那就不要耽搁了。不过,眼下什么也没有四哥的身体重要,你们四处乱翻乱找,要是惊扰了四哥怎么办?”

        “十三爷——”

        曹嘉刚要张口,便被十三阿哥抬手制止,“你们担心王府还有人与凶手合谋我也理解,这样吧,让傅鼐带着我的侍卫,跟着你们一起去抓人。你们信不着王府里的奴才,总该信得着本阿哥的属下吧。”

        “可——”曹嘉语气一顿,和孙永宁对视了一眼后低下头去。

        苏伟握紧了拳头,在心中暗自欢呼,有十三阿哥这样插手,最起码能保住雍亲王府的尊严,而且有韦良的事情在前,这个同伙被抓住后,施世纶一定更加注意犯人的看管,他们再想杀人灭口就不容易了。

        傅鼐领着十三阿哥的侍卫出了银安殿,孙永宁咬紧了嘴唇,一脸不甘,可是眼下任谁也没不敢反驳十三阿哥的话。一切,似乎已要尘埃落定……

        “太子殿下到——”

        苏伟一惊,与众人一起转头看去,院门外,一身暗黄色蟒袍的男子正在众人的簇拥下缓缓而来。这大清朝天下,能跟康熙爷穿着颜色相近的,除了太子也没其他人了。

        “参见太子殿下!”屋内众人行礼下拜。

        “胤祥给二哥请安,”十三阿哥俯身拱手,被太子亲自扶起。

        “本殿也是担心四弟,”太子身份不同,进了银安殿,自是直接坐了王爷宝座,“今天跟皇阿玛再三请求,皇阿玛才准本殿来看看,还不准本殿进四弟的寝殿,只能在外面问一问情况。”

        “二哥身份贵重,还是小心为好,”十三阿哥低了低头,“四哥知道二哥亲来探望,一定感怀于心。”

        太子闻言弯了弯唇角,目光扫向殿中的其他人,似尤为惊奇,“怎么宗人府、顺天府、刑部官员的都在这儿?谋害四弟的凶手找到了?”

        “回殿下,”孙永宁抢先一步上前,将事情经过讲了一遍。

        太子点了点头,接过苏伟让人上的凉茶,慢慢啜饮,立在殿中的众人都在等待太子的示下,午后的银安殿似乎突然闷热起来。

        在苏伟做了第三个深呼吸后,太子把茶碗递给了身旁的太监,轻勾起唇角道,“既然凶犯都已找到,本殿也能略微安心了。你们抓人时小心些,不要接近四弟的寝殿,打扰四弟休养。”

        “二哥——”十三阿哥一愣,刚要开口。

        太子微微笑了笑,打断十三阿哥的话道,“胤祥也别太矫枉过正了,这凶犯藏在王府里,四弟才有危险呢,赶紧把人抓住才是正经。”

        “请殿下放心,臣等绝不敢惊扰到王爷,”孙永宁与曹嘉面露喜色,冲太子一行礼后,便带着人匆匆而去。

        十三阿哥想出声阻拦,却终碍着太子的身份,没能再度开口。

        苏伟愤懑地咬住嘴唇,垂着脑袋站在十三阿哥身后。

        太子扫了两人一眼,面目淡然地开口道,“苏培盛,把太医们都叫来,本殿要问一问四弟的病情。”

        “是,”苏伟俯身行礼,憋着一口闷气出了银安殿。

        孙永宁等人倒还有些轻重,没有在王府里闹得鸡飞狗跳,也似乎早打听出雍亲王府的内在安排,直接往住着内监的东路内院去了。

        银安殿内,太子与十三阿哥听着太医们的禀报,苏伟站在角落里时不时地望向窗外。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张保出现在窗口,冲苏伟摇了摇头。

        “太子殿下,”孙永宁、曹嘉随后而至,迈进殿门冲太子一行礼道,“韦良的共犯,内监小远子已经自尽身亡了,臣等在他的屋子里搜到了认罪书,”说完递了一张纸给宝座上的太子。

        苏伟深吸了口气,这样的结果当真如人所料,见太子瞄了几眼认罪书便交给了一旁的施世纶。

        “那小远子有没有留下什么其他线索?”太子斜靠在宝座上,双眼微微眯起,“是否有人指使他们?你们可查的仔细了?”

        “臣等已经搜查清楚了,确实没有其他线索,”孙永宁低下头道,“至于幕后主使,韦良与小远子都已身死,如今暂时无从查起,还请殿下恕罪。”

        “一帮废物!”太子瞪了孙永宁一眼,似十分生气,“你们自己想着怎么向皇阿玛交代吧?胤禛要是有个万一,本殿也不会轻饶了你们。”

        一众人等慌忙跪下请罪,苏伟暗自撇了撇嘴,十三阿哥垂下头,也没有再多说其他。

        太阳西斜,折腾了一天的闹剧终于落幕。顺天府、宗人府、刑部先后离去,小远子的尸体也被刑部带走,太子在寝殿外再三关心了四阿哥后,才起身回宫。

        苏伟给十三阿哥安排了住处,十三阿哥虽说来侍疾,却也不能离四阿哥太近,最多只能在外厅坐坐。

        安排完了一切,苏伟独自回到了四阿哥的卧房,整个人好似脱力一样瘫在了四阿哥床头。张保静静地立在门外,四阿哥尚在昏睡中,一夜无话。

        八月初二

        四阿哥病倒已经整整六天,太医院接连换了四五个方子,四阿哥的病情还是没有好转。

        丁芪跟着周院判检查了四阿哥身上的疱疹,当看到腋下新出的红疹时,齐齐倒吸了口气。

        苏伟紧忙着凑过去,见周院判发白的脸色,压低了声音道,“主子是又出新疹子了?你之前说熬到疱疹熟透就能康复的话,不管用了?”

        周院判心虚地看了看苏伟,轻轻点了点头,“若是王爷不断的生出新疹子,只怕迟早要熬坏了身子。这几日老夫与同僚们商议出的药方都只能解一时之症,无法根治王爷的病情。据城西的大夫们说,进京的病人都是在生出第三茬疹子时,熬不过去才——”

        苏伟一个凌厉的眼神瞪过去,周院判立时止住了话头,“周太医,我记得没错的话,万岁爷似乎说过若是王爷有了好歹,诸位太医就都不用迈出雍亲王府的门了。”

        周院判慌慌张张地点了点头,苏伟向他跟前迈了一步继续道,“我苏培盛在太医院的名声,想必您也是知道的。您信不信,就算事后万岁爷不追究,咱家也有办法,让你们统统为我家王爷赔命!”

        “苏公公,你这——”周太医好歹升了太医院院判,一身的医术也不算欺世盗名,如今被一个太监如此威胁,顿时有些愤慨,谁想话未出口,就听苏培盛一声冷笑。

        “比起当初的顾太医、章太医、刘院判,周太医是少有的老实人了,”苏伟走到床前给四阿哥理好寝衣,“只是,为医者理当心胸宽大,海纳百川。我却不知,城西那几位大夫何处招惹了周院判,被一一遣出府去?”

        周院判一时语窒,城西的那几位大夫不乏医术高明的,对这次的时疫也更为了解。但就是这样,才让太医院的众位太医十分忌讳,论朝廷中的各部各院,太医院大概是唯一一个有能者居之的地方了。若这次让这帮赤脚大夫治好了雍亲王,那万岁爷一句话,全部收进太医院也不是不可能。其实,若不是丁芪是雍亲王府的大夫,周院判一早就把他一并打发走了。

        见周院判不说话,苏伟冷下脸孔,“一个行当一个规矩,你们太医院平时怎么行事的,咱家管不着。但是眼下,事关我们王爷性命,周院判就别怪我越俎代庖了。丁芪,去把城西的大夫请回来,以后由你带着他们给王爷诊病!”

        “是,”丁芪倒也胆大,完全没有对抗太医的心理负担,低头向苏伟拱了拱手,便退了出去。

        “周院判,”苏伟扬了扬唇角,“您也算浸淫官场多年了,否则也不会在刘术之后爬上院判的位置。十三阿哥此刻就在外面坐着呢,这伴君如伴虎的意思,太医该是最了解的。更何况这世上,还有什么东西能比脑袋更重要呢?”

        周原判紧紧抿着唇角,向苏伟拱了拱手,退出门外。

        早朝过后,兵部尚书萧永藻脚步匆匆地上了马车,因为雍亲王的病,皇上在早朝大发雷霆,从内务府到六部,凡事有一丝丝过错的官员都被批了一通。而深知内情的萧永藻对这一切讳莫如深,心下却很是不安。

        马车驶到城隍庙街口,一个笑眯眯的年轻人拦在了马前,“萧大人,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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