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师弟姜霖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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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乡的头牌骊歌姑娘,和一个出手阔绰又年轻的俊朗后生好上了。这后生高鼻深目、凤眼丹唇,眉尾生了一点痣,总之瞧着五官端正、但是气质又显得风流多情。人们都说是话本里薄情人负心汉的长相。

        好巧不巧,和姜霖对上了。

        她此刻来了,见到这些,恼火在所难免。

        姜霖没有回答,宁饶便继续说下去:“这是个花楼,姜霖。”

        他垂着眼睛,应该是不敢看我,声音依然温煦有礼,可是低下来的眉梢却有几分装模作样的楚楚可怜:“师姐是责备我……不够洁身自好?”

        “你误会了,”她走向床边,鹂歌躺在那里,不是是醉了还是被烟迷晕了,睡颜沉静恬然。宁饶说:“我是觉得,她还不够洁身自好,怎么不开眼选了你。”

        姜霖依然是一副低眉顺眼的可欺模样,却笑了一下:“师姐怎么说得我像是个洪水猛兽,是她在我这儿倒了霉似的。”

        你不是吗?

        “那你现如今修炼得如何了?”宁饶转了话锋。

        “瓶颈尚未过,只是逆水行舟罢了。”

        “闭关得如何呢?”

        “未有突破,便打算不在此磋磨了。”他说着竟然给她拉了一把椅子,“师姐先坐下罢。”

        宁饶坐上去,他便也搬了一把坐她对面。袖里摸出一把小刀,又在果盘里拿了一只浑圆饱满光滑亮丽的香梨,问:“本地特产,师姐尝尝?”

        “……”他在转移话题吗?还是试图收买她?

        他刀功不错,几乎容不得宁饶犹豫,就削好了一只梨,又拿来一只小瓷碟,将这雪白馥郁的梨切成大小均等的几小块,码在正中,递给她一双竹筷。

        他摆盘的功夫大约比潜山食堂师傅的手艺还好那么一些。

        红烛高照着,宁饶这才注意到他身上穿了一身喜庆的红,大约不是喜服,不过在这里也差不多了。

        这颜色衬得他格外鲜活,不再是个玉似的假人。宁饶鬼使神差接过来他的筷子,拣了个梨子吃。

        真是荒唐,这人洞房花烛,新娘被迷昏了,新郎却还在这儿勤勤恳恳给她削梨吃。

        他关切道:“如何?”

        其神色诚恳正直,模样认真得仿佛关切的这个不是他刚削的梨,而是他今日还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妻。

        宁饶吃了一口,撂下筷子:“姜霖,你现在想怎么办?”

        “师姐再试试这个。”他又推过来一盘闪着莹莹水色的紫红葡萄,笑道,“瓶颈么,确实还需——”

        她忍不住打断他:“我说的是鹂歌姑娘。”

        姜霖一愣,笑意未收:“我自然是会负责的。”

        宁饶眉毛尖儿跳了跳,既觉得自己好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人,又觉得这人做出这种事情来也不奇怪。只是他往日里是个不近女色、三四十年没开过窍的,她险些把他当作和尚看了。

        仔细想了想,宁饶还算禁不住问出这个问题,权当作八卦之心在作祟:“为何就是她了呢?”

        姜霖不假思索:“她喜欢我。”

        潜山派二十年来喜欢你的姑娘少妇可以排满一条街,喜欢而已,很重要吗?

        在她看来,这更像是条件,而不是关键:“仅仅如此?”

        “也许,正好就是她了。”姜霖温文一笑,“世间缘法,各有定数,师姐以为如何?”

        正好就是?那她又能以为如何呢,还不是——“你喜欢就好。”

        “师姐总是这样。”他眼底笑意深深,又把那盘葡萄放过来,宁饶拈了一粒,剥皮吃了,随口问:

        “总是什么?”

        “总是这般心肠软,好说话,又向着我。”颇有几分得寸进尺。

        “大言不惭。”宁饶真不愿意被他这么盯着夸。“现在我能听听你是如何与鹂歌相识的吗?”

        “师姐很想知道?”

        “我总该了解一下。”

        “俗世故事的开篇而已,不足为道。”

        俗世故事的开篇,那多半是美好浪漫的,想必是什么“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的风流韵事。想她生平见过不少这般故事,但是发生在姜霖身上,她还是想不到那样情形——倒不是觉得不真实,只是之前从未设想过,现在一开始想,便突兀地觉着不同寻常了。

        若是闭关闭到闹市花楼里这档事不提,那么他与鹂歌,无论是英雄救美一见钟情还是佳人才子芳心暗许,都是传统话本里的常见套路,也算相配,也算佳话。

        “只是,师弟啊,”宁饶转头看着沉睡的鹂歌,漫不经心地提醒他,“她知道你已经五十多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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