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08八米尘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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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私底下可以改口叫我名字吗,牧医生听起来我总有种还在工作的感觉。”

        素从心轻舒一口气:“那我随季林管你叫牧大哥吧。”

        微风吹起素从心的长发,有一缕飘到牧尘光肩头,他用余光注视两人之间的这一缕牵连,生了得寸进尺的念头。

        “也不比你们大几岁,大哥大哥地叫都把我喊老了。”牧尘光打趣地说,“就和我其他朋友一样叫我尘光,或者叫全名也行,就是别叫大哥。”

        素从心有点为难,叫尘光好像太亲近,叫全名好像不太礼貌,她低着头,脚尖抵着脚尖地装傻。

        牧尘光有很多种让她开口叫自己尘光的办法,走到这一步他心软了,既然素从心想装傻那就让她装好了,他奉陪就是。

        “想听歌吗?”牧尘光没有忘记这次来散步的真正目的,他拿出早准备好的蓝牙耳机,递了一只给她。

        “好。”素从心正为陷入沉默而尴尬。

        两人戴上耳机,牧尘光点了播放键,并按了单曲循环。

        歌曲前奏是一段钢琴曲,随后传出唱着日文的女声,素从心听不懂歌词,但能感觉出歌者在前半部分低吟浅唱间的悲鸣,以及高|潮部分想要冲破绝境的挣扎。

        素从心的情绪被旋律牵动,眼神空洞地望着池塘里枯败的荷叶发呆。听到第三遍时,牧尘光打破了安静,低声说:“我也曾想过一了百了。”

        素从心从悲伤的情绪中抽脱出来,她盯着牧尘光的侧脸看,在震惊之余想出声安慰他,却突然发现自己一个想跳入深渊的人,用什么立场和资格来安慰人,难道一边劝说寻死不对,一边身体力行地实施?

        她只能哑然地盯着牧尘光,直到听到他说:“这首歌的歌名叫《我也曾想过一了百了》。”

        “那就好。”素从心庆幸世界上少了一个和她一样想寻死的人。

        他们这样的人往往知道寻死不对,谁不想积极正面地去迎接只有一次的人生,她也曾努力过,挣扎过,但不是每个人都能赢。

        “感到空虚而哭泣,一定是渴望得到充实;尽管考虑着死的事,一定是因为太过认真地活。”牧尘光说了两句印象深刻的歌词,问素从心是这样吗?

        素从心掐着指尖,绕开了他的询问,说想看看歌词。

        牧尘光打开了这首歌演唱会版给她看,现场表演更具感染力,大多患者看第一遍时已是泪流满面,而素从心反复看了三遍,始终面无表情。

        牧尘光虽然知道这会因人而异,但还是不禁皱起了眉,素从心的心门关闭得比他想象中还要紧。

        没想到自己专攻心理学,有一天会想方设法用在让心爱的人流泪上,牧尘光取下眼镜,按了按发痛的太阳穴。

        厚重的乌云不知被哪股妖风吹回到头顶,挡住了大好阳光,温暖说散就散。

        他望着沉浸在自己世界的素从心,想将她心上的阴霾变成乌云,变成雨,让它歇斯底里地下一场,之后都是天朗气清,阳光明媚。

        送素从心回到病房,牧尘光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狠心地开口要拿回季林的围巾:“我只是见你冷,暂时让你戴,没说要给你。”

        这完全就是晴天霹雳,劈得素从心震惊难当:“牧尘光!”

        她被气得除了叫对方名字,脑子只剩空白。

        牧尘光感觉自己是疯透了,竟觉得素从心怒气冲冲喊他名字时,都是悦耳的,还卑鄙地想多听几遍。

        “叫我全名还挺顺口,以后就这么叫。”牧尘光笑说道,但伸在半空要讨回围巾的手一直未放下,没有半点退步的意思。

        “要怎样,才肯给我?”素从心就知道她的直觉没错,牧尘光不会轻易地把季林的东西给自己。

        看着素从心眼里的光一点点退去,牧尘光也想在面对她时少些套路,多些坦诚,只不过这些都得在她痊愈以后。

        “每天饭后去后花园走走,能办到吗?”

        素从心双手捂着脖子上的围巾,一屁股丧气地坐在沙发上,拖长音调,不情不愿地说:“能办到。”

        委屈了会拒绝,生气了会连名带姓地叫他发脾气,比只会说抱歉、对不起的素从心有生机多了。

        牧尘光“凯旋而归”,走前还留下了句:“我会经常去后花园抽查。”

        这个经常后面变成了每天一次,其实每天三次牧尘光都嫌少,可他知道不能表现得太殷勤,每天一次都有些僭越了。

        但人时常内心矛盾,也时常被某种占上风的情绪支配,现在支配他的是——我想。

        当然,他得确保这份僭越的前提是不会伤害到素从心,托白大褂的福,素从心一直当牧尘光是出于一位医生对病人的照顾,出于朋友间的善意帮助,所以接受得很坦然。

        牧尘光发现素从心除了生气时会叫自己名字外,别的时候还是跟他保持着距离。

        为多听素从心叫自己名字,他会在去后花园前给她发语音,句式保持一致:在后花园吗,素从心?收到请回答。

        素从心起初还会好好回文字,后来一天三遍的语音轰炸,她也偷起了懒,一条条语音甩过去:在的,在的,牧尘光!

        牧尘光无聊了就点开语音听,当歌一般地听。

        他以为这首歌每天都能萦绕在耳边,直到素从心开始用药的第四天,歌曲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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