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十四米尘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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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圈:“我知道错了牧医生,我不该因为从心姐要出院了就放松警惕,我真的知道错了……”

        “有的错,一次都不能犯。”牧尘光喃喃自语,既是对骆白说的,也是对自己说的。

        他一开始就该想到季林的母亲不会善罢甘休,只要她一有不痛快就会来找素从心的麻烦,牧尘光恨自己在这件事上的优柔寡断。

        他拿出手机给公司的律师去了电话,让对方以教唆他人自杀罪起诉季林的母亲,电话挂断不久就接到了宗深的来电。

        “你要起诉季林的母亲?”宗深怕牧尘光会错意,补充道,“素从心的事我听说了,我没有反对的意思,不过你应该还不知道季家近来发生的腌臜事。”

        “什么事?”

        牧尘光听着电话脸色越发难看,他克制着愠怒,说:“没人有权利打着可怜的旗号,肆无忌惮地去伤害他人。”

        “是,季家除了季林,我也谁都瞧不上,你想怎么办咱就怎么办。”宗深难得见好友生气,何况这次还发这么大火,他是个天不怕地步怕的主,怂恿着问牧尘光要不要动季家的生意,“这样的人,只有打痛了才知道收手。”

        牧尘光想到季林,还是心软了:“律师是我们公司的,明眼人也知道什么意思,量她以后也不敢动从心了。”

        素从心是在第二天早上醒过来的,牧尘光正用一张温热的毛巾给她擦脸,他轻唤了她一声。

        素从心的眼珠转都不转一下,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瞧。

        牧尘光立刻按了铃,医生护士赶来围着素从心做各项检查。

        他让到一旁全程看着,看着她像个没知没觉的提线木偶,任由着人摆动,脸上始终没有出现一丝表情。

        医生对牧尘光简答交代了两句,说素从心身体已无大碍,再观察两天就能出院了,只是左手四周后需定期来医院做康复训练。

        牧尘光对医生微微颔首,等他们都出了门,心下却发着虚,身体的病好治,心理的病难医,对于她来说,现在不过是从这所医院转到下一所医院。

        那他的从心什么时候才能真的出院?

        牧尘光把手里握到发凉的帕子放进水盆,走到床边望着抱膝而坐的素从心,柔声问:“想吃什么,我给你买水果粥吃,好不好?”

        素从心没有回应他,视线落在缠纱布的手腕上,像是在专注地看,其实眼神是涣散的。

        牧尘光侧身坐到床沿边,虎口环上她的手腕,把纱布挡在手下。

        他掌心的温热引得素从心手微微颤了下,但很快又恢复到形同槁木的状态。

        “从心,我知道你听到了,和我说说话好吗,哪怕应一声也好。”牧尘光的声音近在咫尺,素从心置若罔闻。

        像有一只隐形的手扣住了牧尘光的咽喉,房里静得令他窒息。

        牧尘光调整了一下呼吸,说:“季林父亲外面的女人有了四个月身孕,男孩。”

        听到季林的名字,素从心有了反应,她攥紧了手,像是因为愤怒浑身在发抖。

        牧尘光看在眼里,一句连着一句:“在知道季林生命即将走到尽头那会儿,他父亲就在外面四处找女人。”

        “季家有了新的血脉,季氏有了新的接班人,一年、两年、三年可能还有人去悼念。时间久了,久到连他母亲也去世了,谁还会记得曾有一位年仅24岁就英年早逝的季大公子。”

        牧尘光伸手钳住素从心的下巴,阻止她继续狠咬自己的唇,他把素从心的脸搬向自己,才看到她下唇已被咬破,流下一条细长蜿蜒的血痕。

        牧尘光用指腹为素从心擦拭,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声音带了些力度:“素从心,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死亡吗?”

        “在被所有人遗忘的时候。”

        牧尘光顿了顿,伸出食指轻压在素从心下唇的破口上,隔开了她再度咬来的皓齿。

        他语带责备:“所以素从心,你要把和季林的美好回忆带走吗,让他彻底从这个世上消失?”

        牧尘光的话像一把戳中素从心的利刃,以痛来唤醒她知觉的利刃。

        素从心放大的瞳孔猛地瑟缩了一下,张了张嘴又不甘地摇着头,像有千言万语的苦楚却不知从哪一句说,唯有用一双眼瞧着牧尘光,一个劲儿往外淌泪,眼里尽是叫人跟着酸成一块儿的哀戚。

        她眼神如冬雨兜头灌下,淋湿了他的魂。

        牧尘光哪里见得素从心这副样子,把人一把揽进怀里轻拍她的背,循循善诱:“想哭就哭,想说什么都行,我都会听。”

        素从心的蝴蝶骨高高撑展在背脊两边,抱在怀里都有些硌手,一夕之间,牧尘光好不容易养胖点的人,又回到了曾经的消瘦模样。

        “说好不再让我孤单,怎么走着走着,就剩我一个人了……”素从心的哭声从低低呜咽到泣不成声,她不停地叫着季林的名字。

        深爱的,思念的,悲伤的,不甘的,埋怨的,无奈的,崩溃的……

        这世上有的人就是如此,像支用尽墨的钢笔,努力活得力透纸背,仍写不出半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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