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石链星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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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跟卡洛在地下室楼梯口分道扬镳,钻回宿舍,躺在地铺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眼前闪回帆船、滑翔翼和火。她把左手举起来,那串手链不再诡异地发烫,变回了毫无生命力的普通石头。

        即使一团黑里看不出什么,莉亚也对它的形态了如指掌。由十几颗大大小小、有暗淡螺旋纹的椭圆或圆形石头串起,呈现出深灰浅灰色,有的粗糙有的光滑,凉飕飕,沉甸甸。

        莉亚把它揪紧又松开,毫无烫手的迹象。实在不该大惊小怪。这种不同寻常的事,曾经也不是没有过。

        手链第一次发热,她应该是十岁左右。依莎在里屋替生病的邻居熬药汤,莉亚一个人在炉子上煮粥。水烧开了,蒸汽冒起,她揭开盖子搅动了一下锅底,挨近去瞧。石头手链突然收紧,散出灼热温度,几乎让她感到疼痛。忽然火苗直从木柴底下高高蹿起来,稀糊糊的粥从边沿溢出来。莉亚慌手忙脚,来不及丢下汤勺,被着着实实烫到了手背。

        鬼哭狼嚎惊动了依莎和在后院里练法术的瑞塔。她们急忙进来,然后是冷却降温、敷药和包扎。莉亚的手背起了一串触目惊心的红肿水泡,但依莎丢来两个止疼小咒语,涂抹均匀了药膏以后,立刻就缓解了些。

        “为什么刚才我左手上,这个手链好热?”莉亚哭丧着脸。

        “因为你被锅盖烫了吧。”瑞塔说。

        但不是这样。它只发热了那么一瞬间,就像预警,像个提醒。依莎把她的手贴好,让她先去旁边休息。

        “等等,”莉亚刚要下地,瑞塔拦住,“让我试一下占卜,昨天背的咒语我刚记熟。”

        “谜语,尘埃和水滴,钥匙串敲响节奏叮铃叮,钟鸣,沙漏,猫头鹰,飞旋步子比影子还轻……”瑞塔按着手帕念念有词。那些无甚意义的零散语句灌进莉亚的耳朵,萦绕着,盘旋着,又如流水淙淙,让她昏昏欲睡,像依莎小屋里常年飘散的烟雾。

        “罗盘停转,枯枝落地,月光掉进喷泉里……告诉我莉亚的伤要多久能好?”

        瑞塔全神贯注。莉亚盯着她紧合的眼皮,觉得她的眼睛其实正在某个遥远空间陡然睁开,身旁扫过时间的碎片洪流,古老神秘的语言在耳边低语,让她窥视一扇半敞的窗,倏忽闪逝。

        “七天,”瑞塔回到现实,肯定地比了个手势,“七天以后会愈合。但是这中间,你还会在石头上磕青膝盖,然后树枝又划破了手心,切蘑菇的小刀不小心切到食指……”

        “那我还真倒霉啊?”莉亚将信将疑。

        依莎隔着锅盖上空升腾的水汽说:“瑞塔的占卜术大致熟练了,她的预知大半是准的。”

        莉亚撇嘴:“那我可得小心石头、树枝还有刀了。”

        疗效下,七天后水泡完全消了肿,留下难看的深色疤痕,不痛不痒。磕膝盖、切手指之类的坏事也真的发生了。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伤,毕竟莉亚平时也经常磕磕碰碰、跌跌撞撞。这不是绕着石头走、故意不拿刀就能躲过去的,因为该会发生的总会发生。事先预见到的小灾小难,再怎么当心也避不开的。

        瑞塔的预知大半是准的。她又在跟依莎学习新的咒语。琳也学了一点,但进度比瑞塔慢。念诵完那段长长的叽里咕噜,再说出想占卜的人的名字,就能短暂看见有关他未来的一个片段。依莎偶尔也会看看莉亚和瑞塔的未来,不过从不告诉她们见到了什么。西维跟莉亚说,这就叫天机不可泄露。

        新的伤口止血,旧的伤疤变浅。模模糊糊存在莉亚记忆里的,只剩下那天手腕上的滚烫。

        从记事起,那串灰扑扑的石头手链一直挂在她左手,小时候它很大,经常来回晃荡,后来渐渐和她的手腕贴合。瑞塔也有一串一模一样的,只不过是在右手。手链缠得并不紧,但怎么使劲也摘不下来。

        莉亚倒没想去问依莎。她知道它是个消灾祈福的护身符,部落里很多孩子都有类似的饰物。再者,她们也习惯了依莎有很多不必言说的秘密,女巫保持神秘无可非议。

        她知道手链上的石头叫做浮空石,长得跟河边随处可见的鹅卵石基本没两样,但颜色深一些,乍看是灰色,对着光细看会泛出棕红蓝紫的色泽。浮空岛的土壤里都有这种石头,经常被用来做小孩子的挂饰。莉亚也在河滩上捡到过。人们说正是这其貌不扬的石块蕴藏着巨大的力量,顶托着他们的岛屿悬浮空中。浮空石就像银雾部落的首领那样低调平静却深邃,它表示着好运,但有没有其他作用,他们不得而知。

        莉亚很久没有感觉到过了,甚至都快不记得那串手链了。平时它冰凉地挨着皮肤,仿佛成为了身体习以为常的一部分。

        她以为紧张害怕的时候才会感到它的热量,但又并非如此。

        ……

        很快,莉亚就忘光了手链、船和滑翔翼。

        一夜之间,“凛冬晚会”的消息如旋风般席卷了整个树屋。

        她一早起来,一脸迷茫,听室友们兴高采烈地吵着,好不容易问明白了,所谓“凛冬晚会”是树屋旅社一年一度的传统,在深冬最寒冷的时候举行,庆祝今年将结束,祝愿来年平安。那是工作人员和客人们共同的狂欢。大家必须着手准备了,因为举办日期是七天后。

        室友摇晃着莉亚的肩膀,把她晃得晕头转向:“今年是化装舞会!可以打扮成盗贼美人鱼稻草人之类的,他们说帕米攒了一屋子这种衣服!晚会上可以随便喝酒,还有商队首领会给人撒金币!去年莱纳和帕米一连唱了三首歌,最后跳舞都跳到桌子上去了!”

        “是吗?那我们呢?”

        “虽然这跟咱们估计没什么关系吧,但看看别人打扮得奇形怪状,也可以大饱眼福。”

        空气里涌着躁动不安的气息,上上下下谈论的话题无论怎样七拐八弯,最终都集中到凛冬晚会上。他们需要备好食物、甜酒、烧酒,挂起灯盏,把厅堂布置得宽敞通透,留出足够的空间,还得请几个乐手排练演奏。旅行者们的服装都是自己准备。而众人现在乐此不疲互相打赌的,是莱纳和帕米当天会打扮成什么样,会表演哪些令人耳目一新的节目。

        虽然莉亚的直观感受是工作量又增加了,但受到欢欣气氛影响,加之她本来就爱凑热闹,总归还是兴奋期待的。反正到时候在旁边当个服务生就行了,可以观赏各种千奇百怪的服饰和魔法,还可以趁机溜去吃点好的,让往日只能眼馋的渴望获得满足。

        本就人来人往的前厅此时更是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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