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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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爹爹,如果你现在还在的话,会夸夸我吗。”

  墨色新痕,纸上的只字片语未显憔悴。

  “我知道啊,你没讨厌过我。我的琴先是娘教的,后来,就都是你教的。我寻了你一辈子,却都只是在雨里。我哪儿知道,你的一生,是在雨过天晴里。他们都说,夏季的开头,是先告诉了蝉的。可我觉得,其实是写在大雨里的。我记得我那年生病,你抱着我说,睡一觉就都会好的。我当时以为,你开始爱我了,只是第二日,我就没有见到你了。从那以后我就一直在找,找你爱我的那一丝一缕,找你还在。只是再见的话,就是来生了。阿娘不在,我幼年就是孤身一人,我怕惊雷,也怕初春第一丝翠色染上梢头的时候无人相陪。从暮雪寒意,再到燕子的衔花,到连天的雨没过青苔,然后一叶泛黄,又重复的引来了雪香清冽,你都没说过一句爱我。所以啊…我在找,找到你去了,这才找到。是我来迟了吧,不过还早,不是说好了,来生再见的嘛。所以,还得有劳你,多等我那么一会。顺便也告诉我娘,我知道,你们都在我身边。我也会一直在的,总之…还请不要离开我。再过几日是大暑天,那样的话,再等等,就又是秋天了大仇…等我想想,再决定报不报。这会是我有关于你们而下的第一个决定。”

  何文泽写下最后的字,身子止不住的颤。他红了眼眶,也没带什么笑意。其实本来他就不爱笑的。

  他猛地咳了两声,最近靠药压着,咳血的情况倒是少些,只是情绪激动起来,依旧难免。掌心鲜红,一如当年何涉弥留之际,手上的那点隔阂。

  都说蜉蝣不识年岁兴衰,不知世事荣枯。

  那确也是蜉蝣的一生,从兴而衰,从荣再枯,一日的烟霞还是落雨,就都是来世相逢的执念。依山观雨,不见从前事,只依稀还记得,指尖眉间的小调。

  何文泽轻轻的擦掉手上的血迹,还好去煮水了,不然又要担心。

  他把信叠好放了起来,等有时间的时候带出皇城放在水里,指尖摩挲着纸面,直蹭的泛了热,真想当着你的面,再叫你一句爹爹。-

  “公子!”时笙匆忙而兴奋的跑了进来,正对上何文泽红肿的眼睛,也知趣的不问他是怎么回事,接着说看自己的事情,“圣考的墓一样是薄葬了回去的,不过四殿下是听了你的话的,别太担心!”

  “这算是个迟来的合葬吗。”何文泽打趣了一句,他把母亲的长发收了许久,这次意外,就求了何瑾,尊重何涉的意见,依旧薄葬。只不过安葬回去的时候,他希望能把这缕牵挂,放在何涉身边。

  “之前不是也有玉呢,圣考和夫人定是好好的。”时笙摸摸他的头发,“看你这个样子,快回去睡一会吧。”

  “哎。”何文泽应了声,牵着时笙的手硬要他陪自己睡。

  夏季的午后阳光明媚。

  若再醒来,当是湿了衣襟的。

  梦里曾经的少年依旧轻狂,笑与他说了句,“如果我还在你身边,我一定会告诉你,除了你的母亲,我最爱的就是你。一直以来我都没有和你说过,你一定很失望吧。只是,我们一直都在。”

  长安的夜难得热闹。

  阿九觉得,无忧的气质总是很独特的。

  荒芜苍凉,眉眼间的远山连绵,落雪轻拢。算不上温柔,似乎还有点刻薄。像是黄泉路途遥远,残红悄悄在地上泥中,逐渐化成虚无,作证的也只有更替间的艳阳和星辰。

  他的每一眼也便成了虚无。

  阿九站在他身后,思索一会,握着笔在花灯上写了一行字。他就在小河边,看着河对岸姑娘与公子们的灯,成双成对的悠然远去。

  “小无忧?”阿九吹干灯上的字迹,凑到了他身边。

  “嗯。”无忧很快的就应了声,看着阿九的时候,眸子里偏偏多了几分温存,“我的写好了,你呢?”

  阿九把灯执在手里,对他嫣然一笑,“我的也写好了,一起吧?”

  “我曾经听过我家里的姑娘们说,和人一起放了灯,乞巧的时候再与这人一同求一次,就会一辈子都在一起。”无忧撩了撩自己耳畔垂下的发丝,露出清秀的侧脸,他没看阿九,只是就这样问着,“那你有想好的吗。很幼稚吧,这种说法我也会信。”

  “一点也不幼稚,我也听过,我也在信。”阿九摸摸他的头发。

  谁也没有再多说,默契的点了灯芯,跪在河岸边上,然后把灯尽量稳着放在了水里。

  无忧撩着阔袖,垂眸将自己的灯放在了阿九的灯旁边。那一瞬的浅笑也淡如月华,是夜色残半中的那一点颜色,清素依旧,却花娇不如。

  他的衣摆还是点了水。

  “你许了什么?”无忧没起来,依旧是跪坐在岸边问。

  “嗯…”阿九脸色一红,“这个你还是不要知道了。”

  无忧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一边说着一边挽起衣袖要往水里去,“你不说我还不听,我自己捞上来看。”

  “哎哎哎我和你说!”阿九忙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正好对上他等着下文的眼睛,又把目光错开到了一边才说,“执手同归,共去…”

  无忧半晌没声。

  待阿九疑惑看回他的时候,这也算是看到了他为数不多的笑,露了几颗牙,强忍着咬住嘴唇,尽量不想笑出来的样子。

  “你别笑我…你还没说,你许了什么?”阿九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瞧见他开心,自己倒是也开心。

  “谁笑了…不过大概和你…差不多吧。”无忧佯装不满的说道。

  顺水流去的河灯上,只写了愿你永昌。还有那么一排小字,是说我喜欢你,只喜欢你,还有一句为了自己的祈愿,要一直在啊。

  这些无忧不好意思说。

  因为无忧身子差,阿九也不愿意让他在河边上吹太久风,又看了一会来往的行人,便伸出手,扶无忧站了起来。

  记得从前阿九还总是顾及旁人,不敢承认对无忧的感情,只是这时间一长了起来,倒是也无所谓,甚至无忧主动牵住自己手的时候,还有那么点欣喜。

  无忧扣紧他的手,小步跟在他身后左顾右盼。兴许是因为夜色的缘故,无忧也不在意自己的眼睛,虽说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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