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宫三千里,青竹夜露深沉沉(宇文怜)

第(1/2)页

  他把满阶的落叶扫了下去,单薄的衣裳被风卷起来,他就执着扫把,站在台阶上,往枝头后的天空看去。

  “你干什么呢,师父刚还找你,扫完了就快过去吧。”

  他回过头,是同住的李贤。

  李贤替他拂去了白衣上的一点灰尘,“怎么了?今个你不太对劲啊?”

  宇文怜摇摇头,“没有,刚刚不知道在想什么,一时间还没有怎么回过神。”

  “那你快去吧,这里我帮你收拾。”

  “哎,好。”

  这是出了名的书院,柳先生是天下皆知的隐士,虽书院修在深山,可还是不少人慕名而来。柳先生道士出身,由着贤士前来讨教学习,可收的弟子,都是极其聪慧,且愿意出家修道,与道有缘的。

  宇文怜便是其中一个。

  “师父。”

  “你近来,没有好好读书吧。”

  他一愣,不知该说什么。

  “为师知你聪慧,可这若是用在玩上,是再聪慧也没有用的。”

  “我…”宇文怜开口想说什么,却想不出什么辩解的话。自己确是自恃天资聪颖,不肯用功,昔日玩着便学会太傅教的东西,现在虽也能学会书本上的,可对于师父讲的不用心是不行的。

  “多去看,多去想,没事就不要惦记曾经了。”

  “可是,师父…”

  “暂时还不行是吗。”柳先生怜爱的看看他,“没事,尽力就能好。看不下去书,你可以先下山去听听别的,听听别人怎么说,再回来就能看的下去了。只一样,别荒废了日子。”

  来了已有小半年,宇文怜还真的没听谁说过可以下山。他自小长在宫里,后来自行选择了清修,也对市井有不少幻想,能出去自己看看,自然是有些喜悦。

  “师父…徒儿可以明日便出去么?”

  柳先生点点头,“你去整理吧。”

  “徒儿告退。”

  “师父让你下山?”李贤惊讶道。

  宇文怜看了他一眼,“是。”

  “能不能帮我带点桃花饼回来啊。”李贤吐吐舌头,“我想吃了。我给你银子,拜托拜托。”

  “你…”

  曾经不管何人,是没有人敢这样让自己做什么事情的。尤其是…还带着一点点…死缠烂打的意味。

  “我不缺钱。”宇文怜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嫌弃的看着眼前比自己矮了一头的李贤,无奈道。

  “这么说你是答应啦!”他兴奋的简直要跳上天去。

  “……”宇文怜一把抓住他的手,“你从哪儿听出来我答应了。”

  李贤垂了眼眸,“好吧,我以为你答应我了。”

  “……”

  “那就当我勉为其难答应了吧。”宇文怜轻笑道。

  “诶!那我要八个就够了!”

  李贤说着就在身上翻找起来,吓得宇文怜忙按住了他的手,“你干什么,乱来我就不给你带了。”

  李贤一愣,这才停了手里的动作,“那,回来有时间,我给你做些吃的。”

  “嗯?”宇文怜以为自己没听清,“什么?”

  “我说,等你回来,我有时间给你做点吃的。”

  “这…你会做吃的?”他似乎有些难以理解,在他眼里,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职位,做饭的就该做饭,打仗的就该打仗。

  “我可不像你,我出身农家,后来父母去了,我这才出了家,我可是还会砍柴放牛的,哪儿能跟你比。”

  宇文怜看着李贤,没再说话。他眼里是无尽的羡慕与好奇。

  清早告别师父他便下山去。

  粗布的衣裳扎的他有些痒,过不一会便好些,宇文怜却不以为然,只觉得满是新鲜感,像是山里晨起的雾。

  他到了镇上,也差不多的是午时了。

  酒肆里坐满了人,说书先生讲的是当今皇上皇后,宇文怜站在一边,听着宇文卿被说成一个英气凛然的天子模样,又伴着陈年好酒的香味,讲到精彩处,还有些喝彩。他轻轻笑笑,有些入了迷。

  宇文卿可一点都不英气,他长得活生生是个小女孩样,阴柔的紧。

  听了一会,宇文怜才想起自己根本没有吃饭,自从离了皇宫,没有人再叫自己起床,为自己准备些吃食,他便常常饮食不再规矩了。

  他找了个茶摊坐下,准备来杯清茶。

  “道…道长…”

  茶摊的小妹只看了他一眼,慌忙低下了头,一抹微红飞上脸颊。

  “随便来一壶就好了。”宇文怜有些好笑,摸了摸身上的银袋子,将一点碎银递了出去,放在她手里。

  指尖接触了手心,他只看到小妹的脸色更红了不少,“有点多!”她说完,便逃似的离开了。

  多吗…宇文怜想了想,应该不多吧?

  小妹将茶壶放在他桌上,在身旁找着什么。

  宇文怜拦住她的手,“多谢你。不必找还我了。”

  他瞧了瞧街上,人来人往的,妇人闲话的家常都是他不懂的。不知是哪家公子哥,邀了朋友一行人摇着折扇,眉眼里是肆意的欢笑。

  宇文怜忽然发现,自己油然生出的感觉,是从来没有过的。

  他从未这样渴求过什么东西,如此向往,是冬夜里的一束火光,望而不得。

  也许是羡慕。

  除了父皇母后,也许从来没有人对他真心过。他不明白什么是真心,像是刚刚的公子哥们那般,今朝风流何顾明朝,那是他见过最好看的情景。

  宇文怜想和他们认识,可又拉不下脸去问。

  他想起自己根本也不知道桃花饼在哪儿有卖,这是他最好的挡箭牌。

  离开茶摊时,他回眸看到茶摊小妹眼里的暖意。

  从那暖风里,他似乎看到了宇文卿和陈贞对视的模样。

  宇文怜一愣。

  直到他跑了出去,茶摊小妹才发现他的玉佩落在了坐处。

  可一转眼,他就没了人影。

  宇文怜突然站在了几个公子哥的面前,惊得人家一脸不解。

  “道长…?”白衣裳的公子先出了声。

  “……”宇文怜的目光瞥到一边,有些丢人道,“你们,知不知道哪儿有卖桃花饼的…”他说完这话,白净的脸上突然泛了红。

  那公子笑了起来,“道长是第一次来?镇前的阿婆桃花饼做的最好,茶摊上小妹子的手艺就是和她学的,不过阿婆近来似乎在忙别的什么,每天做的并不多,你要是急,就去找茶摊上的小妹子。”

  “多谢…”宇文怜想了又想,才憋出了句话,“名字…?日后谢你…”

  “不需挂齿,无碍。”他挥了挥手,举步欲走。

  “喂…”宇文怜又出声拦住了他。

  “我只是…想问问你,名字。”

  一众的公子哥忽然笑了起来,“这是林少爷,字元晖,是个有主的!”

  宇文怜挑挑眉,“什么意思。”

  “小道长不是问名字?”

  他忽然觉得,自己问的话似乎有一些让人容易误会。

  后来聊开,在酒楼中,人依旧是点了些关于宫廷的事来听。

  “我不会喝酒…”宇文怜对着眼前斟满了酒递过来的林元晖有些不愿承认的说道。其实,他真的很想试试,“可以吗?”

  林元晖点点头,将酒盏放在他手里。

  宇文怜的酒量比他自己想的要好多了。听着说书人的腔调,想起自己大哥。顺手往腰间摸去,却发现自己的玉佩不见了。

  他先冷静下来,与林元晖道了别,悄悄将银子塞在他手心里,趁着人还没反应来,“下次定当府上拜访。”

  应该是没有人会捡走留下的,那玉佩是刻写了国姓,雕刻的龙纹也让人不敢轻易便私藏。

  他正找时,忽然撞上了一个人。

  女孩子的身子轻,被他一撞便向后坐在了地上。

  宇文怜伸手去扶,才发现这是茶摊上的小妹。她红着脸拍了拍身上,自己站了起来,将双手奉上去,“道长,我正找您。这是您的吧?”

  他揉了揉额角,兴许是因为醉酒,有些许疼痛,便迷迷糊糊的接过了玉佩,“多谢你。唔…”

  少女眼里是温顺的神色,他想起陈贞,忽然满心不耐烦,“你,叫什么。”

  “道长…?我…小惟…”

  名字倒是很像嘛。

  “知道了。以后会来找你。”宇文怜举步欲走,迷蒙的忆起林元晖说的话,又转了头,“喂,你会做桃花饼,是吗。”

  “是…是…”小惟被问的一愣,连忙点头确定。

  “多久?”

  “啊?”

  “我问你多久能好。”

  “不久,不久…”

  宇文怜瞧瞧日头,还不算太晚,“今天就要。”他把身上佩的小香囊递给了她,“香料很贵。外面是金线绣,坠子串了玉珠子,你女孩子,不爱用就卖了。”

  小惟一愣一愣的接过了香囊,里面的香料带着点夏风清幽,婷婷袅袅摄人心魄。她不懂也不曾见过香,却也知这般雅致,定非凡品。

  “可是…我爹还在茶摊上呢…我还得回家里去做,我怕爹爹…骂我…”

  “哪儿这么多话,我随你去说便是。”宇文怜心下烦闷,这姑娘难不成是不认字吗?玉佩上明明白白的刻着国姓,自己的要求怎么就有人敢拦?

  小惟不敢多说,带他回去了茶摊。

  有些迷糊的宇文怜朝茶摊的摊主拱了拱手,小惟和他解释一番,摊主依旧是有些不愿,“这…小女还为出阁…”

  “你是不认字么?”宇文怜阴着脸问。

  不认字的话,那样的玉佩,怎么会没人私藏起来。

  “小人确不知公子何人…得罪公子,还请莫要怪罪。”

  他醉眼朦胧里更是痞气,像是春里惹了风的桃花,零落一地,也缤纷的自由自在。

  “带我去做。快些。”宇文怜冷哼了声,朝小惟道。

  摊主也不敢多说话,小惟担忧的朝他看了两眼,而后对上在宇文怜满是傲气的眼,又把头慌忙低了下去。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啊。”屋里传来亲切的问候。

  “没有,娘,有客人要我做桃花饼,爹还在摊子上呢。”

  “哦!”

  她转过头,朝有些不明白的宇文怜道,“我娘…身子不大好,您别见怪。”

  小惟将材料都准备好了,便请宇文怜上座,“我这里…也没什么好东西…您…”她奉上了一杯粗茶给他。

  宇文怜瞥了一眼眼前的女子,还算清丽可人,“嗯。”

  “您且稍等,有事叫我就好了。”小惟冲他一笑,她长得不算很白,但是笑容却有点像是夏季田间的暖阳。

  她忙了好一会,桃花饼的香气扑鼻,小惟将桃花饼装好,回过头却看到宇文怜已经睡着了。她小心翼翼的过去拍了拍他,“我做好了,您醒醒…”

  直到了摊主回来,宇文怜依旧在睡。

  “爹…”小惟欲哭无泪的瞧着老人,“这…他…我叫不醒啊…”

  宇文怜睡着的样子里没有那么多戾气与蛮横,轻微平稳的呼吸倒是像过了竹林的风。他睫毛微微颤了颤,眉间里忽然出现的折痕还算不深。

  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小惟搭了条毯子在他身上,卫国富庶,宇文卿的治理又井井有条,穷人家也是点的起灯。可毕竟生意人,是要早起的,便早早地睡下。本说摊主在这侯着贵人,小惟放心不下父亲,自己便跪在地上,头枕着手臂,趴在了宇文怜座椅旁边入睡。

  深夜里,他酒也醒了,黑灯瞎火还伴着镇上的偶尔两声狗叫,宇文怜借着窗外透进昏暗的光,看了看在自己身旁趴着熟睡的少女。

  这不是很可爱嘛…

  宇文怜不自觉的勾了唇角,忽然又想到,自己这到底是在哪儿?

  他轻轻起身,掀开身上的毯子,搭在少女身上,这不是茶摊那小姑娘么…宇文怜环顾了下四周,断片的想起她的名字。

  小惟。

  这是个典型的农家小院,挂着青嫩蓝色帘子的房间外,还有几盆花,虽不珍贵,但胜在照顾的精心。他看不到具体的,只能看清那大概是几盆山间路边常见的野花。

  宇文怜一眼瞧见了放在自己手边桌上的几个桃花饼。自己没有说要几个,小惟便做了六个,仔仔细细的封好了放在一边。

  他准备拍醒小惟,可手在空中时,又犹豫的收了回去。

  她睡觉的模样,很可爱。

  宇文怜想了想,收好了鲜花饼,从院内的矮墙上翻了出去。

  等他到了山上,天色已经蒙蒙亮,先去告诉了师父自己回来,顺带侍奉师父起床时,师父说,山下有姻缘。

  宇文怜不明白,但师父嘱咐过,若想下山,随时可以。

  他把桃花饼放在睡沉还未醒的李贤旁边。

  忽然想起昨日的几个公子,也想起镇上的说书人,想起茶摊,想起那个叫小惟的女孩子。宇文怜瞧了瞧熟睡的李贤,忽然觉得,就这些为别人做些什么,居然也能意外的开心。

  宇文怜怕扰了人,便出去坐在台阶上,手里握着本书。他想着,李贤能自己醒,看到爱吃的东西,估计会很开心。

  夏季的清晨并不太炎热,可那烧红了的太阳初初升起,烫的知了也开始拼命叫唤。院内不多的落叶安安静静的躺着,被偶尔路过的风卷起来,也一并带着竹叶作响。

  直到宇文怜快将本书看完了,忽然被人从后面抱了起来。

  “你干什么!放我下来!”宇文怜手里的书掉在地上,因为害怕,双手便盘上了那人的身子。

  “谢谢你!”李贤冲他笑笑,这才把他放了下来。

  “……”

  “你不是比我矮么。怎么抱的动我。”宇文怜看着眼前开心的孩子,有些无奈也有些慌张的整了整衣服。

  “我力气比你大呀。”李贤说道。

  “以后不许抱我。”

  “为什么啊…”李贤可怜兮兮的看着他,仰着头在阳光下似乎是要哭出来。

  “……”宇文怜看着他的样子,叹了口气,“只许偶尔。”

  话音刚落,李贤的手便环到了宇文怜的手臂上,“你怎么回来这么晚,是不是…”

  “去,别瞎说!我才没有呢!”

  李贤的笑意更浓了一层,“哎哟,我可还没说什么呢。你真的遇见小姑娘啦?是不是缠着你脱不了身啊?”

  “……”宇文怜拨开他的手指,发现他又盘了上来,只得由着他去,“你好烦啊。”

  不过由他一说,宇文怜还真的又记起了那个姑娘。

  小惟…

  “你家也是镇子上的,你认不认得,一个叫小惟的。”

  “我认得啊。那个…那个谁,是镇子茶摊上的那个吧?她住我家旁边。姓陆。怎么了?她惹到你了?”

  宇文怜摇摇头,手指卷了卷自己的头发掩饰道,“没有。感觉她的手艺还不错,尝了尝她家的茶,你的桃花饼也是找她做的。”

  “说起来,我也很久没有见到陆惟了,她怎么样啦?”李贤松开了宇文怜问道,“你问这个,不会是要赏她点什么的吧?”

  “我哪有那么多银子,我大哥的那些人,都快把我生吞活剥了。”宇文怜冷哼了声,却不料被李贤戳了戳身上的银袋子,惊得他忙往怀里塞,“你干什么。”

  “你看,这沉甸甸的,还说没银子。”李贤一副得志的模样道,“我要去看书了,谢谢你了,明天我和你做菜吃啊。”

  他没说话,李贤喜欢到前堂去读书,也能与慕名而来的宾客一较高下,其中也不乏是些风流才子。宇文怜曾耐不住他的死缠烂打,随着他去过一次,结果说的几个人哑口无言,这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去过了。

  宇文怜拾起地上的书卷,他虽然不解,但他认为,也许不是所有人都要巴结自己。他想,总有人是出于旁的,毫无贪图的对自己好。可宇文怜不懂,这是为什么。他从未感受过,除了父母大哥,别人以真心善待自己。

  ——即使在自己用了好多种办法,扔了不少赏赐之后,也未曾有人真心喜欢过自己。

  他看着李贤蹦蹦跳跳的身影,忽然想问问天下。

  别人待我的好,包括我的用处,到底是在我自身,还是在于我的其他。

  在我自身,我又如何去证明?

  在于其他,那我又算什么?只是钱财地位的一个容器吗?

  宇文怜有些不甘心。他总觉得,所有人的接近都是有目的的。他不知道什么是真心。

  他想知道,世间到底有没有什么,是超脱世俗,只问本心而自在从容的。

  无愧。

  风卷起竹叶的清香拂过他的耳畔。

  宇文怜仰起头,日头正盛,长发飘扬迷蒙了他的眼。

  时光无愧风,风也无愧四季。

  或许不是所有时候,身外之物都那样重要,宇文怜偏了偏头,向风过处看去。也许所有问题的答案,都在往后的斗转星移间。

  沧海可为桑田。

  唯有四时如故且不争无声。

  他回到房间,桃花饼安安静静的躺在桌上。

  ——四个在自己的桌上,两个在李贤的桌上。

  宇文怜轻笑。

  自己会是独一无二的,从来不是权利地位可以代替的。

  天下会为自己证明。

  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后,归来故土,也定如当初。

  问心无愧于天地,无愧于父母,更无愧于自己。

  他提笔,若有所思的在纸上写了什么。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追求,做好自己喜欢的,该做的,就够了。

  朝朝暮暮自我逍遥。

  宇文怜算是在书院里老实了好几天,老实的李贤都有些不可思议。

  “子惜,你什么时候,也会这么用功的读书了?”李贤坐在宇文怜旁边,手撑在桌上,烛火微微跳跃了一下,又恢复了安静。

  宇文怜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子惜!”

  “干什么。”宇文怜把书放下,无奈道。

  “我听师父说,他准了你随时下山呢。”李贤咬了咬下嘴唇,还是抑制不住的笑了起来,“子惜…好子惜…你懂我的意思吧?”

  “我不懂。”宇文怜没好气的拿书挡住他的脸,“去,靠我太近了,离远点。”

  “子惜…”

  李贤略带了哭腔的吸了吸鼻子,却死赖着不起身,“子惜,你真的不帮我带桃花饼吗?你忍心看你的同窗这样凄苦吗,想吃的,吃不到,又没有银子,也没你聪明,也不够好看,年纪又小,吃不饱穿不暖,以后长不高的…”

  “闭嘴。”宇文怜打断了他的话,“我给你带就是了。”

  忽然宇文怜眼前就是一片黑。

  李贤抱住他,差点没把他勒死。

  “多谢你!”他松开了手,看着满脸不悦的宇文怜有些许惧怕道,“对…对不起啊,我太激动了…我我…我可以教你做吃的…”

  “什么?什么吃的。”宇文怜来了兴致,他把手里的书放下,正对着李贤,“你说说看?说不定我会感兴趣。”

  “你想吃什么,一般我都会做。”

  于是,宇文怜便像个小孩子那样,遇见了什么稀奇玩意似的。

  “你…唉,算了。”李贤看着将酱油当做醋加进去的宇文怜,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许久了才憋出一句,“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

  宇文怜白了他一眼,“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明明我还比你小两岁呢,你看看你,你看看我,谁傻还不一定呢。”李贤撅了噘嘴,在锅里兑了些水。

  “这是干什么?”

  “你盐放多了。”

  “……”

  折腾了许多天,宇文怜才算真的学会了一道菜。

  他翻遍了书,也实在是找不到什么是有关介绍喜欢这一种感情的。唯一能解释的,大概也只有求之不得,寤寐思服一句。

  那女子夜里的睡颜一直入梦。

  他不懂,可他觉得,这桃花饼做的,甚是好吃。好吃过宫里厨子做的菜,像是母亲的手艺。他还记得,那时父皇去了,母后也随着殉情,自己就再也没有吃过了。

  宇文怜想了想,也未等着李贤回来,自己换了身衣裳,留了张字条匆忙下山去。

  夏季午后的阳光正盛,他戴了斗笠,一来遮阳,二来遮人。

  酒馆的说书人讲着些志怪故事,宇文怜回眸,只见了茶摊的人出奇多。

  他随处选了个角落坐下,等了许久,也没见陆惟前来招待。无奈,宇文怜便只能听听这群人的闲话。

  卫国农商均为上等,听李贤说,这小镇便成了闲人歇脚的地方,每每往来的商人,也都是在这休息换货之类的。

  “听说没有,这摊子怕是要干不下去了。”

  “怎么了?这可不成啊,这家的实在…不干了可如何歇脚。”

  “老先生的夫人病重,借了王先生家的牛,这才保住了命,可对老先生来说,这牛,是真的贵。当时老夫人也不打算活了,是这家小娘子说嫁到王先生家,这才算是救回来的。救回来怎么,还是得照顾去,小娘子以后嫁了,老先生怕是一个人做不了。”

  “可我不是听说这小娘子的品行…前段时间,不还有个男人进了她家便没再出来过的吗?早晨也不见人影,估计是晚上跑了。王先生也是心善,为了救人的吧。”

  旁桌的闲话都被宇文怜听得清清楚楚。

  也不知道小惟听到了会怎么想。

  她依旧是笑着将茶壶放在桌上,又急匆匆的过来询问宇文怜。

  “您要些什么呀?”

  宇文怜的手指根根似水葱般,关节也细致,寻常女子怕是也比不过的,更别提小惟这样日日劳作的女子。他掀起斗笠未摘,抬眸看着眼前的少女,又将斗笠戴好,“他们说你的,你可都听到了?”

  “我…”小惟顿了顿,“您今天要些什么?”

  “我问你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

  “你不生气么。”

  小惟笑了笑,“生气也没办法,我说不了什么话的。”

  宇文怜掀开了斗笠拿在手里。

  “你以后有什么,可以尽管来找我。是我醉酒才害了你。”宇文怜看着她,说不出的阴冷,“你真要嫁?”

  “毕竟是我欠了人家的。王先生也不是什么坏人,这么久了,镇上出了事,都是王先生救人的,他也是多少人求不来的好姻缘…”

  “那人多大的年纪。”

  “大我十五岁…三十一岁。”

  “三十一。哼。”宇文怜嘲讽道,“你也想求这门姻缘吗。”

  “我…”

  宇文怜知道,这多半是个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上一章返回目录 投推荐票 加入书签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