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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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愿济苍生…

  无忧从未有过什么家国大义。他不明白这些事情到底有什么好在意。从小离了家的人,无情无义倒也难怪他。

  “你想试试。”无忧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阿九的目光落在歇脚在屋檐上的鸟身上,“我不能去做,也许我会丢了命,更怕也会拖着你丢了命。”

  “你爱苍生…和爱我一样吗。”无忧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又转回来接着放在阿九身上。

  “我想是的。”阿九毫不犹豫的说道。

  “这样。”无忧若有所思的接话道,“那你可以试试看。就像你接受我那样,接受这一切,由心中所想带来的一切。”

  从前总听人说无忧文采斐然,却只见过他一次劝降书。那封写着不才何文昭的书信,被自己看过后一把火烧成了灰烬。

  只是今日再听他浅声的劝告,才叹一句,真文字寄情,深藏胸中。

  他从前是从来不会这样的。

  阿九摸摸他的头,忽然将他抱在怀里。

  “我会保护你的。像从前那样,绝不改初衷的保护你。”

  他这样在无忧耳畔说道。

  宫里的事情一直闹到现在还未有个结果。

  “姐姐…你想怎么样?”宇文淮烨坐在床榻边的地上,手搭在榻上昨日因着气恼而病倒的宇文良淑手上说道。

  她向来是最温柔的那个,也从不反抗什么,对于这件事,却反抗的十分厉害,厉害到宁愿憋着不说出来,把自己憋到生了病。

  “你不是不知道…咳…”宇文良淑撑着坐了起来,“你不是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父亲的干预…让何家亲手杀了自己的夫人,那我如何嫁给他们的儿子…更何况…你也…”

  这话她说的恨,让宇文淮烨也是心头一紧。

  前些日子的宴会,自己醉酒后把什么都吐口了,包括自己到底是对她什么样的心思。

  她反抗不得。

  这算是她的质问。

  宇文良淑看着自己沉默的弟弟,一种委屈逐渐蔓延上了心头。

  自己的弟弟幼年就失了母亲,太子之位被废又被立。这两废三立,实在是不好接受的。宇文良淑还记得,弟弟从前是不在意太子位的。但后来在这么些动荡里,差点丢了命,他变得也开始在意。

  他知道,自己也知道,只要陈贞有一个儿子,他必然随着他那被冠上造反的母亲一起去死。

  宇文良淑在最后一次弟弟又被立为太子之后见过他,他瘦的不成样子,战战兢兢的,只有见到自己,还怯生生的扯了扯嘴角。

  没想到时至今日,就连这么双层的利害,他都要丢了自己出去。

  “爹爹是他的杀母仇人,你到底让我怎么嫁给他?!即便他现在不知道,可七叔一直在查,你不是不知道!”宇文良淑哭着喊道,才刚吃下去没多久的药堆的身子难受,“别说我了,就是你到底愿不愿意见到他?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吗?!焚了多少城,杀了多少人,你告诉我啊!”

  质问声声泣血。

  宇文淮烨仰头,像是曾经那样,仰望姐姐被泪沾湿的眼睫。

  “不是非要这样…姐姐…您不是不清楚的,辛劳这么久…也许您去了能安抚一下他们,能让我们多安稳一会…您在的话总是会好一些,怎么说都是天下该重些的。”他断断续续的劝说道,只是越劝到深处,话就越说不出来。

  他看到姐姐擦擦眼泪,和自己默默对视着。

  眉眼如初,只是刚刚哭过,通红的眼圈加上本就生着病的她更是憔悴不堪,“我…所以是不要我…好…那我接受。”

  她嘲讽的扯扯唇角,没再说话。

  我也知你恸切。

  “对不起…”宇文淮烨直起身子在她床榻边,伸手拭去她眼角的泪痕,“对不起,我以后,不会提了。你别哭,以后绝对不会了…总有别的办法,也不会怪你。”

  “我不舍得你受委屈。”

  要说离开,宇文淮烨又如何舍得?自己幼年丧母,除了姐姐,基本上父亲是不怎么管自己的。算是幼年种种恩情犹在,不过是自己大逆不道了那么一次。

  也罢。

  这讯息没多久就传到了蜀国。

  “嗯…我看下。有劳您了,您且去忙吧。”何文泽对着送信的小侍卫说道,而后拆开了信件,粗略的过目了一遍,眯着眼睛笑转过头,“阿笙,他们说,不与我们婚…啊。”

  他这才反应过来,时笙不在自己身边。

  何文泽笑着在心底打趣了句自己蠢,而后小心翼翼的把信收了起来。这信上提出不再通婚,而是改为互相贸易。

  这样好的事情,等到阿笙回来,一定要和他说。

  他刚刚把信放好,刚关上的门却又一次打开。

  “您怎么来…”何文泽看到门口面无表情的何瑾,起身准备招呼问安。

  话还没说完,就被何瑾重重的甩了一巴掌。

  何文泽愣了一愣,然后也颦眉,年纪这么大了,也早就没有像从前那边可怜,许多年来这是第一次被人这样打。

  “您这是…什么意思?”他舔舔嘴里被牙齿磕出来的血腥味问道。

  “我今天才知道,你对我的人做了什么。”何瑾冷淡说道,仿佛荒原明月,倨傲不可近,“你够狠心的啊?他们两个比无忧年纪还小不少,你倒真是下得去手。这么说来,我还真是看错你了。”

  “您如果再派人监视我或是与旁人做些什么交易,您的人我还是可以这么对待。反正我不介意,再给我这条命多加点血色。”何文泽傲然笑道。

  他第一次献计焚城,策谋绝决,城中萧杀。从那一次之后,幼年所受的所有不公与凌虐,就都化作了放纵的狠辣,深深埋在骨子里移除不去。

  “您打我,我不介意。”何文泽悠悠说道,“但是您想不想知道,陈令君知道您因为那两个孩子来找了我的事,会有什么反应?”

  何瑾看着眼前的少年人,斟酌着该与他说些什么。

  “陛下,这是二殿下让人送来的东西。”

  小侍卫打断了二人的气氛,何文泽温顺的接过了他手里的包袱,“有劳您。”

  他打开包袱,那是一些麻蕡的粉末。

  和宇文怜的书信。

  “我也很想知道,像你这样的人,如果得知母亲离世的真相…会有什么反应…”何瑾心下了然那是什么,撂下这句话之后便转身离去,临走前他站在门槛外,“呆在门槛里面的感觉,如何。”

  何文泽抬眸,没有说话。

  何瑾一定知道什么。

  他拆开书信,掉出来一张药方。

  麻蕡赫然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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