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祭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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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离出宫已有半个时辰,按理该回宫了,却到南城买了一壶上好的曲阿陈酿,急匆匆地向东行去。

        城东多是商贾民居,地皮便宜,也有些属官小吏居住。王离拐进第三条巷子,些微等了一会儿,确定身后无人这才向里走去,扣了巷尾的一扇便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老妈子探出半张脸来:“哟,王家阿翁来了。”

        王离摸出绢帕,擦了擦额角的汗渍:“郎君可在?”

        老妈子把他引到茶室,说郎君出门饮酒了,让他等一会。王离含了口茶润嗓,又拿手指沾了些茶水,取下纱帽,将额发鬓角收拾妥帖。

        几案上一盏残酒,一局残棋。不多时,庭前响起轻快的脚步声。

        “王常侍,别来无恙。”来者声线朗朗,快意中透着些散漫。

        王离来不及整理衣襟,连忙作揖:“郎君。”他把头低得很深,只能看到自己的鞋尖,还有衣袖前的青衫一角。

        “屋里说。许久不见,同我喝几杯。”

        案上一盏绢灯,将茶水照得澄黄,光影落在对席的一张侧脸上。

        他的眉目修长,眸光澄澈,清俊得看不出年岁。他在看案上的一幅帛书,忽然抬起眸子:“我是司空府属官,受命于曹公。这密诏要诛灭曹氏,常侍拿来给我,是把你的主人卖了?”

        王离连忙伏倒在地:“老奴不敢!此诏必乱乾坤,还请郎君做主。”

        郎君一笑:“能怎么做主?常侍来前便该想到,这事被我知道,汉宫如何收场?”

        他的眸子清浅,却藏着一丝凌厉,让人捉摸不透。他身上有种说不清的奇异。长了张清俊无双的脸,神态却散漫得像个老翁,显得很荒诞。他的语调优雅至极,三分雒阳矜贵,七分颍川学士特有的书卷气,言辞却毫不修饰。如同一张华琴奏出蹩脚的音律,荒诞更甚。

        老宦官不肯起身:“王离绝无背主之心。事关国运,不敢擅作主张,只得来请郎君。”

        郎君呷了口酒:“常侍想让我来收场?”

        王离老眼酸涩:“陛下把手足看得太重,一心念着殿下回宫,刚回来就被曹公接去,这才情急至此。老奴着实不知该如何是好。”

        “去曹府不是坏事。孙策要合汉宫之力,想得太简单。送个小孩进宫能有何用?官渡一日不定,她便一日不得回汉宫。”

        王离不解:“殿下入曹府,莫非是郎君的意思?”

        郎君付之一笑:“轮不到我安排,曹公又不是傻子。”说罢在棋盘上落下几子,漫不经心地问道:“我不在的这段时日,够这诏书传出汉宫。许都几人得了?”

        王离不敢隐瞒:“车骑将军董承。”踌躇了片刻,又问道:“郎君只问许都?”

        郎君扫了一眼手边的陈酿,长指叩在酒壶上吭吭作响:“曲阿之酒烈如刀,可惜后劲不足。孙策过不了江。此事生于许都,也止于此。”

        王离登时胸中一凛:“若无江东响应,陛下在许都有如困兽。郎君当真如此打算?”

        “天下事自有天子打算,我打算什么?”郎君仰头大笑起来,自斟了杯酒:“不过常侍愿听,我倒能说得一二。中原乃天下之重,许都是汉室最好的选择。若南迁江东,偏安一方才真是困兽。官渡若胜,则中原可并河北。此时诛帅是步错棋,再往下便是满盘皆输。常侍还是让你的主人收收心罢。”

        王离感激涕零:“吾主圣明,定不会让许都重蹈雒阳之辙。”

        郎君点点头,信手把密诏投入绢灯:“汉家圣主不教人省心,常侍辛苦了。”

        王离忙说不苦,忐忑道:“郎君近日不会再离开许都了吧?”

        “常侍既来报信,我得去趟雒阳,官渡也免不了。”

        王离腾地跪倒在地:“郎君!老奴自知不该多问,但求郎君顾念汉室。”

        “诏书我烧了,这桩事到此为止。”郎君倚着几案,颇有几分玩味地说道:“不过常侍,忠臣不事二主。你我之间,不是事事都要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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