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界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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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营盘突然响起号角。曹丕冲出营帐,整个山岗赤帜飞扬,敌军迫在咫尺。

        “列阵!”曹丕喊下军令,捞起铠甲捆在刘渊身上,用最利落的手法系紧缚带,最简省的语言让她安全:“跟弩手上山,盾令不起,原地等我。”

        离营的弩兵向山头据点全速行进,夜色中划出一道道隐匿的轨迹。骑兵在缓坡行进,刘渊回头望了眼山谷。骑将守在谷口,不着军甲,战袍单薄。

        夏夜的山风湿热难耐,刘渊随弩兵匍匐待命,侧过脸,看到弩手指间绷紧的弓弦。

        “放!”

        箭翎呼啸着擦过耳翼,像惊飞的鸟,划破长空,纵身谷底。顷刻间战马嘶鸣,咆哮震天。刺鼻的血腥撞进鼻腔。

        “放!”

        刘渊忽然想起什么,爬起身来,猛地被踹倒,脑袋撞在石头上。

        “趴下!”弩兵抵着她的胳膊压在膝下。这是御敌的乱箭,阵前起立当即毙命。

        刘渊撞得头昏眼花,蓦地看清了眼前的石头。“冀州”二字晴空霹雳般炸在脑子里。界碑。圆月,山谷。她小时候梦见的骑将,是曹子桓!

        “盾!”

        满山□□掷地,重盾挫入泥土,声声铿锵。盾令起,弩兵弃弩下山,入阵搏杀。

        山岗上只剩刘渊和那个把她按在膝下的弩兵。他很年轻,嘴唇上的绒毛被汗打湿,焦灼的目光盯着山脚。刘渊问他:“还有军令吗?他还会说‘放’吗?”

        “盾令已出。山上没有弩手了。”弩兵说罢,突然眉头一耸,握起弩站了起来,连续发出的羽箭因为呐喊失去了准心:“走!袁军杀上来了。”

        他的军靴离刘渊的脸不过一寸,落在靴头的血,一滴,两滴。弩兵射出最后的一支箭才倒下,鲜血顷刻染红了青草。刘渊趴在血泊中,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

        她梦见过这里。两次。她早就该认出曹子桓,早该拦住他。

        他曾喊下最后一道“放”令,抬头看了一眼山岗。狭长的眼睛晴明如霁。

        “曹子桓!”刘渊捡起脚边的弩,每走一步就从地上拾起一支箭,射向最近的玄甲兵。袁军太多,根本下不了山。突然一口腥甜涌上喉头,剑戟刺破了她的铠甲。

        袁军鸣金,撤出了山谷。

        平明时分,虎贲大营迟迟未得战报,主将徐晃只得下令回撤。军令到时,先遣骑已在谷口滞留逾两个时辰,士兵禀明战报,默默指了远处的山岗。

        百人将还在翻看地上的尸首,不知疲惫。曹丕没有上报战果,对他来说谷口之战还没有结束。是他立的军状,凭什么说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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