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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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知言一怔,旋即又释然。

        念书时余念只比她小一届,今年应该是二十九岁。确实是个急着结婚的年纪了。

        沈知言不由得想到,要是淮初还在,不知道会不会当她的伴娘。这么想着,她又觉出些心中隐痛的滋味,闭上了眼无声叹息。

        余念大概还有工作要忙,跟她寒暄几句就离开了。临走前回头深深看了一眼季淮初的墓碑。

        沈知言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没有作声,目送她离去。

        步履匆匆的女人很快消失在沈知言的视野里。她走出一段距离,缓缓收住脚步,回头向山腰处望去。

        二月十四号是季淮初的生日,也是季淮初的忌日。

        选择在情人节的生日这天悄然结束自己的生命,淮初一向懂得怎么让人心痛到极致。

        余念每年这一天都会来嵋山公墓。第一年见到墓前的玫瑰时愣了神,喉间有难咽的哽涩。

        她看着玫瑰矜娇的花叶在清冷的碑前展露颜色,映着墓碑上淮初苍白浅淡的面容。眼泪在眼眶里晃了好久,最终没有掉下来。

        这样鲜艳的花放在墓碑前其实不太恰当,但是红玫瑰的寓意总是让人动容。

        她一直是下午来,来的时候总是见到一束鲜艳欲滴的红玫瑰。

        季淮初从初中到高中一直很多人追,有个别极端浪漫主义的人这么做倒也不足为奇,或许是她见过的对淮初执着追求的那些男孩里的哪一个。

        最开始的几年她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她今天下午要去别的城市出差,又不愿意穿过熙攘吵闹的人群赶往墓地,所以特意一大早过来。

        然后她就见到了沈知言。

        对于这位沈学姐她其实没有太大的印象,认得她也是因为学生时代的对方太过出众。余念不曾从淮初口中听说任何与她有关的事情,只知道她和淮初似乎是认识的。

        当年在淮初的葬礼上亦匆匆瞥见过她一眼,在不起眼的角落里,脸色白得吓人,神色却平静。她就那么孑然立在一众哭红了眼圈的同学堆里,无喜,亦无悲。

        后来听淮初那个身为画家的姑姑提过,自己常年在国外游荡寻找创作灵感,淮初出事时她并不在国内。是一个和淮初算不上关系多么亲密的学姐发现了在满是血红的浴缸里没了呼吸的淮初。

        太阳才刚升起来一个多小时,并不算很刺眼。

        她迎着从山顶倾泻而下的阳光,微眯着眼,恍惚间想起这是淮初走后的第十一年。

        余念留下一束白色的雏菊。沈知言弯下腰,将怀里的红玫瑰轻轻放在雏菊边。

        她半跪在墓碑前,伸出手小心地触碰照片上季淮初年轻的面庞。

        “余念结婚了。”她几不可闻地轻叹,“你会不会难过?”

        照片上的季淮初依旧是浅淡的笑意,看不出来高兴或难过。

        她看着看着突然就轻轻地笑起来:“我们淮初穿婚纱一定很漂亮。”

        她其实也曾想过,这么多年她对季淮初的执念深得荒唐。这一切或许是因为她的爱意从未来得及说出口,或许是因为季淮初心里始终藏着别人,又或许是因为季淮初那么决绝地死在了十八岁。

        所有深入骨髓的执念从来不会只出于爱。

        但当她每一年的这一天站在季淮初的墓前时,所有的想法和疑惑都不堪一击。

        好多年了,她想季淮初想得发疯。

        “……淮初,”她的额头缓缓抵上冰凉墓碑上的那一方小小照片,难过地合上眼。

        “为什么我们不能重来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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