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众里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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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往回走。她似是全然没听到最后的“回家”二字。

        回了院落,芜歌坐在大背椅上,搂着狼幺儿趴在她腿上。她端着哑婆送上来的小半碗羊奶,喂着狼幺儿,听它吧嗒吧嗒舔得正香。

        狼子夜在一旁看着,嘴角噙着似有似无的笑。

        芜歌伸手揉了揉狼幺儿的脑袋,轻慢地说道“狼王妃一胎才生了三个狼崽。这回,檀香宜诞下皇长子,你送我一只。改明儿,袁齐妫马上要诞下嫡长子或嫡长女了,你岂不是还要送来一只?”她偏头,目光望向狼子夜“这样,狼王妃生的幼崽,都不够你送的。”

        狼子夜唇边的笑意褪去。她远在谷里,是如何得知檀香宜产子的?转念,他想到欧阳不治那张大嘴巴。他道“宫里的事,与你我何干?”

        芜歌轻嘲地笑了笑,饶有意味地睇了他一眼。

        这双清亮的眸子分明盲了,狼子夜不懂为何这一眼竟看得自己近乎无处遁形。

        “那便说回与你我相干的事。”芜歌的声音清清淡淡,揉在狼幺儿脑袋上的手也是轻轻缓缓,“欧阳不治一定已经跟你说了。我余毒未清,元气受损,寿元都受影响,更何况是子嗣?”

        她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谈论无关痛痒的天气,试问这世间哪个女子面对子嗣和寿元,能如她这般无波无澜?

        “我没那么容易有孕。故而,我们当初的买卖,想来该换换。你当知晓,除了救庆儿,我还想报仇。我不可能为了一个不可能得的子嗣,把半生都虚度在这狼人谷。”

        狼子夜觉得窒闷,像有什么堵在嗓子眼,让他的声音暗哑又无奈“那你想如何?”

        芜歌夜不知道自己想如何。当她藏在锦囊里的几颗“避子丸”不留心被欧阳老头看到,那老头抢过去嗅了几口,竟然拍案惊起,“妙,大妙!这样补心补气的良方,老头子我怎就没想到呢?”

        那刻,芜歌才恍然,原来心一骗了她。不,是瞒了她。那不是避子药,她如今这副身子,寒毒未清,根本用不着避子药。心一不过是不想惹她心伤,便刻意用补气丸给替代了。

        芜歌逼问欧阳老头子嗣之事,那老头顾左右而言他,更是坐实了她的猜想。

        她道不清当时是何感觉。

        “哎呀,丫头,你还年轻,只要余毒清了,把气血补足了,肯定能多子多福的!”欧阳老头再是宽慰她,都无济于事。

        她没那么多时间去调养身子,就为了偿还狼子夜一个子嗣。更何况,她从不曾把那笔随口应下的买卖真正放在心上。

        “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同你说。”芜歌沉静地说着,她是不可能轻易向这个贼子亮出底牌的。

        “我是问过欧阳不治,那都只是暂时的,等你养好了,便是水到渠成的事。既然是谈定的买卖,就没出尔反尔的道理。”狼子夜故作清冷。

        芜歌勾了勾唇“这世上出尔反尔的人,多了。刘义隆贵为九五,不照样出尔反尔。更何况我一个女子?”

        哪怕戴着银面具,狼子夜的表情还是滞了滞。半晌,他才道“万鸿谷,他确实不知情。”

        芜歌不置可否,只低头,温柔地揉着狼崽的毛发,状似漫不经心地问“再过不了几日,袁齐妫就要生了吧?”

        狼子夜的表情再度滞住。

        芜歌抬眸,清润的大眼睛闪着亮光“檀香宜偷拓帝印,至少还惺惺作态地被贬了一趟冷宫。如今诞下皇长子,那翠贤阁便也要搬回去了。在她背后指点的高人,却还逍遥着。你说刘义隆是真傻?还是装糊涂?”

        “你如何就认定是袁皇后?”狼子夜沉声问。

        芜歌被困在这方才之地,谷外的消息都来自于欧阳不治。要从那些支离破碎的信息里找出自己想要的答案,她只能靠直觉。直觉告诉她,袁齐妫脱不了干系。

        她不答,反问“刘义隆有找我吗?”

        狼子夜听不出这平淡的语气里到底隐藏着什么。他也不答,反问“你想他找你吗?”

        芜歌“注视”着他,忽地勾唇笑了笑“我挺好奇,他若知晓你我在一起,到底是何表情。”

        银面具下的深邃眸光颤了颤。

        咚咚——敲门声响起,哑婆在屋外“呃呃”了两声。

        是徐庆之到了。

        狼子夜如释重负般起身“我走了。”

        听着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脚步,芜歌勾唇,露出略带嘲讽的苦笑……

        平城皇宫,太华殿。

        拓跋焘弹起身,疾步而下,一把拽住崔浩“当真?当真是刘子安?”

        崔浩点头“千真万确。只是,侯爷跌落山崖,身负重伤,辗转多地才回到鸿野。一到太守府就病倒了。”

        “朕要见他。”这几个月于拓跋焘当真是度日如年。他不知派了多少细作潜入宋境,打探阿芜的下落,却杳无音信。心一既然生还,势必会带来阿芜的消息。他已然按捺不住“你去打点,朕要即刻出发去鸿野!”

        七日后,拓跋焘终于在鸿野太守府见到了心一。

        心一将养了半个月,总算有了些血色。他当日跌落山崖,断了两根肋骨,腿骨和手骨也受损。若不是被一棵生在峭壁的苍松挡了挡,他必然是要尸骨无存的。

        说来,他也是命大,那么多宋军在围山找他,他昏迷不醒时,竟及时被猎户救下,堪堪逃过宋军搜山。

        拓跋焘听完他的遭遇,俊眉紧蹙“如此说来,你也不知阿芜的下落?”

        心一原本苍白的面色,瞬时惨白“是我有负阿芜所托。若非我不想造杀孽,执意要寻机会下药,耽误了三日,他们都是可以逃出宋国的。”

        拓跋焘看着这个并无太多交情的表弟,到底是不忍心再责难他“逝者已矣。如今最要紧的是找到阿芜。”

        提到芜歌,心一眸中泛起泪光来“我原本想去新平找她的。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回鸿野找陛下,才是万全之策。”

        “你回来便好,先养好身体,找阿芜的事,可以从长计议。”拓跋焘拍了拍心一的肩,“你需要什么,只管提,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早日找回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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