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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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黎没有看到谢时宁是如何解决那些人的,等她好容易停住,倚着一处山石在坡下坐起身时,谢时宁已经从上面衣袂翩翩的走下来。

        谢时宁看着趺坐在地自顾自处理伤口的雍黎,笑得意味不明,“你倒是急智,就是对自己狠了些。”

        雍黎没有理他,处理了胳膊上不太重的外伤,微微动了下胳膊却觉得肩膀处的痛越发明显。她挣扎着触了触背后的一处伤口,正欲将药倒在手上往伤上抹,谢时宁却上前一步拿走了她手上的药瓶。

        雍黎皱皱眉头,“你做什么”

        “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脱”谢时宁戏谑地瞧着她,丝毫未将她眉间的那丝不满放在眼里。

        “我敬足下为君子,以君子礼交,却原来足下是这般轻狂性情”雍黎压抑着怒意,语气却越发冷了下来。

        谢时宁不以为意,也在她身侧坐了下来,他轻笑一声,似乎心情颇好,“这时我方觉得凤归你才像个女子。”

        未等雍黎说什么,他一手解了自己已半干的外袍罩在她身上,另一手却一把按住她,轻轻拉开她背后伤处的衣服,见雍黎又似乎想要挣扎,柔声道,“别动,我给你上药。”

        谢时宁的手指带着温凉的温度触上雍黎背后的伤口,她僵了僵,直到药末浸入伤口灼热的痛感传来,方收回她散乱的思绪。微凉的秋风带得树叶簌簌地响,草丛中偶有一两声秋日未尽的虫鸣,雍黎却觉得自己连背后那人绵长的呼吸都听得一清二楚。

        “这药也一般,你今日的伤虽只是外伤,但昨日初见时我便看出你似乎内伤未愈,待出去后还是得好好调理,不可马虎。”谢时宁仔细地将她的伤口一一处理好,见她原先自己包扎的左肩伤口又隐隐沁出血来,又问,“左肩这处伤可严重”

        “无碍,并未伤到筋骨。”雍黎让开他欲探上自己左肩伤口的手,整了整衣裳,觉得尚不失礼,便将他罩在自己身上的外袍还了回去。

        谢时宁将外袍接了过来,也不穿,而是随手晾在旁边斜伸过来的一个树枝上,“这里大概是在蠡州外沿,我们且在这里休息一晚,待天亮了再出去。”

        雍黎没有作声,倚着石头微闭着眼睛,只觉得头有些重。她原本也是这么打算的,不出意外自己今夜必然会发一次烧,万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出了这林子。

        谢时宁看了眼雍黎,怕她冷,四处寻了些干树枝,轻车熟路地生了堆火,又将挂着树上的外袍小心地烤干。他纤长的手指动作轻巧翻转着外袍,火光勾出他的身形意态,勾出他宁和端方的容色,雍黎有些迷蒙的目光扫过他的影子,扫过他托着衣袍的双手,扫过他卓然如松的背脊,最终落在他精致如玉的侧脸。

        她闭了闭眼睛,如果兄长还在,应该也是这般的风华意态,这般的君子如玉吧

        这八年,这般孤寂地活了下来,多少次重伤昏迷独自辗转,多少次惊澜突起独自翻覆,多少次寒梦惊起,多少次两履独行,从来都只觉得那是自己选择的路,自当无悔无伤,为何此刻竟觉得心酸至此

        雍黎一手捂着左肩的伤处,另一手随意抓了根树枝,因心神不宁,思绪纷纷,她掌心的那根树枝啪地断了。

        谢时宁微微转身,昏暗的密林里看不清他的神情,但姿态却温朗平和,他起身将烘干的外袍小心地盖在雍黎身上。这一番波折,雍黎早已昏昏欲睡,不过这几年来养成的习惯让她不得不时刻警觉,只是谢时宁将带着篝火燃出的草木气息的外袍重新盖到她身上时,那略带灼热的温度,近乎熨帖地匀入她心里,她枕着烟火气中似有若无的甜香入了梦。

        “上璋之行,未若所想”

        听到哪里琴音铮然,隔着广阔的湖面泠泠流转。那琴声卷着孟春和暖的风,卷过半隐湖畔那株烟霞层层的老杏,卷向树下笑颜双生的二人。

        那是父母俱在时的样子,捧着文书漫不经心的母亲,端坐席上悠然抚琴的父亲,风吹得杏花纷纷地落,而花间母亲的容色却风华天成。

        她伸手欲触上母亲的容颜,却见一朵杏花从她掌间穿过,只见得掌间横亘的狰狞的疤。而母亲却浅笑抬头看向她的双眼,透过她看向她身后,石回路转、曲径通幽处一步步走出来安静清冷的小女孩。

        她笑唤,“三微月,过来。”

        雍黎默然回首,她没有看清幼时自己的样子,天地旋转之后,她看到了昏暗天色下平野疏旷不休的风,看到白雪覆盖的平野草原,看到苍茫白雪上流淌渗透的鲜红和遍地尸骸,看到母亲站在其中,衣带翻卷,那样近,又那样远

        她看到母亲看着她深深地笑,然后转身隐没入风雪之中,破空中只留下空灵悠远的声音。

        “三微月,天许我永生,我在云消雾散处,等你。”

        风雪散去,暗香忽起,入眼处是满山疏密错落的红梅。

        有苍绿衣色的女子拈着梅枝翩翩行来,那梅枝舒展顶着三两朵未盛放的花朵,而那女子温柔尔雅眉目间自有风华,她看着雍黎的方向,笑意和柔,“阳春白雪,梅雪争春,三微

        月,这是你的季节呀。”

        雍黎急切地迎了一步。

        “姐姐”

        不知哪里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她豁然回头。

        梅雪深处走来玄衣锦服的兄长,一贯端方严肃神色此刻却在眼角敛了三分笑意,长身玉立一如庭前玉树。

        “三微月”

        她被眼中逐渐涌出的水泽模糊了视线,耳畔却渐渐响起悠长的钟声,将灵山顶寺庙青暗的大殿檀香幽重,偏角处两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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