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疑云

第(1/2)页

邹韵上一次回国还是在三年前,再上一次更加久远,她甚至有些记不清了。

        但每次回来留下的印象却很深,还总会有些新鲜感触。这座城市似乎每一秒都在发生变化。她这次回来后大概会留下很长一段时间,不仅因为工作调换,更因为要见她爸给安排的相亲对象,或者说,订婚对象。

        其实邹韵之前见过那个人。当时她还在读大学本科,留学生圈子交友重合度高,她和季容刚好参加了同一场轰趴,那次是他们头回碰面,但事实上在此之前邹韵就听过季容这个名字。在别人口中,那人似乎只干两件事,一是吃喝玩乐,二是与各路漂亮男女们不清不楚,在此之前邹韵只是将信将疑,直到亲眼见了才发现,确实没怎么冤枉他。那男生面窄,典型的东方皮相下又生了副西方骨相,骨骼立体,五官相当出挑,眼睛与嘴唇尤甚,眼型细长且内勾外挑,瞳仁漆黑如墨,嘴角天生向上翘,笑得很浪。

        全场一半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其中并不包括邹韵。她曾经交过两任男友和一任女友,无一例外皆是稳重内敛的性格,她也更青睐内秀的人,因此季容无法令她提起兴趣,单纯欣赏可以,深交不会考虑。那天她同季容只是客气地聊过几句天。

        而现在……邹韵实在想不明白,她爸到底相中对方什么?看中他不靠谱?那大街上随便拉个人来凑数效果不都差不多嘛?

        飞机终于开始在气流颠簸中缓缓降落,长达13小时的国际长途飞行总是使人疲惫异常,前座又偏偏坐了个爱哭闹的小孩,一路上邹韵都没真正休息过。眼看离着陆就要没一会儿,邹韵想了想,从提包里拿出小镜子和一支口红,简单地补了一下妆,这才觉得自己看上去气色正常了些。

        为了方便,她的行李只有一个18寸行李箱,连托运都不需要,也并不重,但季容在人群里认出她时还是主动把箱子接了过去。

        季容看上去和多年前变得不大一样,眼神不一样,笑容也不一样,整个人被工作磨练得成熟了不少,一言一行已经形成模版,乍看上去不再那么没正形。也是,七八年过去了人怎么可能没变化。至此邹韵对他的看法倒是略有改观了,从“不靠谱”往上提了一级,变成“疑似靠得住”。

        邹韵婉拒:“我自己也可以。”

        “飞那么久已经够累了,”季容冲她笑笑,语气很诚恳,“这点小事还是我来吧。”

        然后季容忽然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支小手袋,递到邹韵手中,“你只要拿着这个就好。”

        她眉头微微一挑,问道:“这是什么?”

        “小礼物,现在打开也可以。”

        邹韵便也没有客气,边往外走边拆开里面的小盒子,见盒中是bvlgari嵌钻蛇头手镯,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银光。她抬眼看了看季容,“谢了。”

        季容也在看她——齐耳偏分短发,哑光正红色口红,一身纯黑西装西裤,踩了双十二公分的高跟鞋,变得和他一般高。他由衷赞叹:“这款手镯果然和你很配。”

        邹韵也笑了笑,没说话。她和二位长辈寒暄几句后,接着四人一同上了车。

        车是季容开来的,他示意邹韵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又替邹振庭和季铭义拉开后座车门。他知道邹韵几小时里估计只吃了飞机餐,于是主动问:“饿了没,想吃点儿什么?”

        “印度料理,”邹韵说,“行么?”

        “行啊,”季容一打方向盘,“你想去哪就去哪。”

        “印度菜?”沈卿安接到姚承的电话时,已经从季容办公室回到了家,离姚承说的地方距离挺远。虽然确实还没吃晚饭,但他准备自己随便吃吃,对付一下。反正一个人么,没什么可讲究的。于是就说:“现在懒得动,改天吧。”

        姚承还不乐意:“哎呀,赏个脸嘛。”

        前些日子里,姚承为了逗沈卿安开心,没少带他在b市闲逛,吃为主玩为辅,大大小小的餐馆没少尝。

        沈卿安知道姚承想要调解自己这段时间的心情,本质上出于好心,因此他一直以来也有意配合,只是这会儿他心里还装着其他事,提不起什么心情。

        邹韵想去的那一家料理馆在b市开了三十五年,虽坐落在一条店租不菲的商业街上,但位置并不好找,多做回头客生意,从外面看不大起眼,而内里的摆件装饰却相当考究,极具浓郁的异域风情。

        其中一间包厢里,几人点完餐后,服务生便捧着一本厚厚的菜单关上了房门。在等餐期间,邹振庭的目光短暂巡视过二位晚辈的脸,又望向坐在他对面的季铭义,笑着问:“那咱们这就算订婚前的家长会面了?”

        “这事不急,慢慢来,况且之前聊得不是也差不多了吗,”季铭义笑着说,“今天就先好好吃饭,孩子刚下飞机这么累,别的事情都先放一放。”

        天啊。季容心里大惊——虽然此前就了解他亲爹在“睁眼说瞎话”这一块儿有两把刷子,现在这么一看绝非这么浅显,得是两把鸡毛掸子,而且是那种有光泽又柔韧的优质鸡毛。不然配不上这番演技。恐怕这一桌最着急的就是季铭义,恨不得现在立刻马上自己儿子就能倒插门入赘……思及此,季容越想越不太舒服,并且不太对味儿——很奇怪不是吗,如果这事真的成了,他的人生轨迹和季铭义未免过于相似。

        可这种“怪”在他的生活里才是常态。

        有些事情季容到现在就没搞懂过。比如他十岁出头时为什么突然强硬地把他送往大西洋西岸,事先甚至没有征求他什么意见;再比如他母亲的精神疾病以及数十年来对他阴晴不定的态度。

        还有他爸妈那段名存实亡的婚姻,也没有人向季容解答过为什么。

        这一切他曾经不是没有问过,向身边所有人旁敲侧击地打听,父母亲属长辈师友司机保姆……然而绝大多数人毫不知情,或者有人在刻意隐瞒。

        不过眼下情况还容不得他继续深入地细想,何况再想能有什么用——他已经兀自琢磨了二十来年,只彻底明白了就是有人想让他一直蒙在鼓里。后来他才想开一些,被瞒着或许也是在被保护着,那些被掩盖的事情如果真的骤然水落石出,于他而言真的就好吗?

        既然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糊涂着,他没必要非要弄明白什么。

        毕竟浑浑噩噩地过完一生才是最简单的。

        ……只是会痛苦,也会不甘心。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季铭义与邹振庭主动起身,嘴上说是去洗手间,实际则是想把空间腾给剩下的两人,让他们再好好地继续热络。

        关门声一响,季容这才狠狠地靠上椅背,长长的舒出一口气,从兜里摸出包烟,“累。”

        邹韵重复:“是累。”

        邹韵看着季容已经用火机点上了烟,又说:“给我也来一根。”

        她眯起眼睛,隔了两重白朦朦的烟雾,对面季容的表情一时看不太真切,“还有一点得事先说好,结婚之后我们各玩各的,互不干扰。”

        “这还用明说?”季容对着邹韵举起酒杯,“为共识干杯。”

        酒杯刚递到唇边才想起来:“不对,我还要开车,自个儿喝吧你。”

        酒确实没下肚,结果跟灌了四两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上一章返回目录 投推荐票 加入书签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