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回 扬州瘦马待吴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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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短天阴,坊曲遥;人少街荒,已寂寥。

        “即日起,你就在家闭门思过”赵与芮厉斥赵访陌。访陌私自出城,擅闯宫禁,被皇帝罚令,于家中闭门思过。

        一日之内,朝中参赵家的奏本,比天上的重重阴云雾霭,还要厚。月婳赵家与柴氏勾结往来的账目,也流散公诸于众,月婳赵家一门,不但家破人亡,还名节不保,门楣辱没。但是,也或者可以说,即便他不曾家破人亡,如今公布的罪,也足够让其家破人亡。月婳赵家此劫,非此因即彼果,灭门被辱,都是注定的了。

        芷兮如今又成了孤女,举目无亲,连之前被月婳赵家驱逐、不准她入族谱,如今想来,都成了一种奢望。回京路上,她在想即便有个不待见你的家,受斥受辱受逐都罢,总好过孤零零一人立于世间,不知来处,亦无归途。

        骨错将芷兮重新接回吴府,她寄人篱下的感觉,如灰蒙的阴日,徒增荒凉,侍奉吴母更显殷勤谨微,待人接物更为时时在意,洒扫庭余、织布桑麻、调药奉羹、青稞唱名、磨墨洗砚她又一次领着养女的高名,做着丫鬟的低事,用忙碌来充实孤独。

        而骨错,亦未讨着什么好颜色。他位列朝班之时,经常有红衣青绶的臣,挤挨到他的身边,嬉笑询问“听闻吴大人又养了扬州瘦马在府中,可是又要进献龙颜呐”,或者“之前的唐安安,已是绝色,养在杯坊,深居简出,一旦祭出,便是一鸣惊人,龙颜大悦,三千荣宠,状元与有荣焉何时,也教教我,哪里去寻得一个”

        又或者“吴阁老,辈分最老,年纪最轻,知道的,说你靠着文字科举中第,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用美人捐的官。”

        流言如洪水猛兽,洪水猛兽却真的来了

        一场暴雨,如注。乱石穿空,惊涛拍岸,曾被含念流散的墨狐狐妖掏心挖肺的、投于护城溪流中的尸体,挣出水面,变成了面目狰狞的行走的丧尸,张牙舞爪,爬上岸来。

        正是零丁洋里叹零丁,惶恐滩头说惶恐。如若说,之前的瘟疫,令人少、街荒,那么,此时的丧尸,便令人绝、街空了。街上那原本稀稀疏疏的人,见了那等怪物,无不惊慌哀嚎,抱头鼠窜,躲往家里去了,咣当当掩门闭户,向家人倾诉哀泣。街头巷尾,只有高墙深院内窸窸窣窣的嘁嚓保命声,谁还有心思管别人的红杏之事

        当下,吴府正要开饭,吴娘子要吃鲜蔬果子,她贴身的婆子去厨房取,果子却没了。那婆子指着空空的篮子,向在灶台边盛饭的芷兮道“芷兮,红果都没了,你都不知道么”

        芷兮用袖擦擦额间的汗,汗上被蒙上一层灶灰,回头应婆子“本来剩些,滇儿着人传话说,青稞坊里一味药,需要这个,我便提前给她送了去,想着吃完饭,我便去买回来补上缺儿。”

        “娘子现下要吃,可怎么办”婆子一副颐指气使。

        “饭盛好了,劳烦嬷嬷给端上去,我这就去街上买。”芷兮说着,在围裙上擦擦手,将围裙扯下来,挂到一边,然后便拎上篮子,跑着上了街。自从疫起,府上的采买差事,便一直是芷兮担着,无非是丫鬟婆子都介意着自个儿并不娇贵的身子,当芷兮是个死了也没谁牵挂的罢了。

        “哼,童养媳都还不如,童养媳操劳,还能是自个儿家的,如今,却是给别人家养的媳妇,又是嫁个庶出不得宠的,几月难得来瞧一次,身上还带着一瘸一拐的伤,还不知道婚事能不能算数,如今这样的妖毒之年,你不去,谁还去,”婆子看着傻乎乎乐呵着跨篮出门的芷兮背影,先是感叹一番,随后又擦擦两手,脸上露出一抹世俗得意的笑,道“反正,我是不去的。我给夫人端上饭,讨主家个儿笑脸儿,可不是强她百倍的。”五十步笑百步,便是下等人的悲哀。

        芷兮走在空荡荡的街上,找了两家果子铺,都关门闭户了,心下不免讶异“咦,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么,怎么一个人也没,茶肆果庄,也都关了”

        不及她想完,几个丧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蹿到她跟前来,荆芷兮嘴巴圆睁,却叫不出声,极度的惊恐,令她猝不及防,她怔在原地,竟一动也不敢动,不知如何反应,那丧尸嗅到了她左臂内的鬼宿气息,向她左臂撕咬扑来。

        就在嘴即将触碰到她的臂间之际,空中闪过一道凌厉的清冷白光,从丧尸与她的左臂之间分毫的距离,一劈而下,丧尸受伤仰头嘶吼,随即转身逃窜,芷兮的臂上,也擦破滴出几滴血来,血中携卷着几缕鬼宿怨气,追踪逃窜的丧尸,覆于其上,继续奔逃,拐进了巷子。

        芷兮的臂,但觉烈火焚烧,旋即结下了湛泸之殇,浊灭也在向她臂间禁锢,让她痛苦不能自已,右手拼命攥住左臂,便要瘫倒下去,这时,一双结实的手臂,拖住了她下沉的身体,将她揽在怀中,她抬头一望,是骨错。她惊慌的眼神,正遇到他那刚毅而温暖的眼神,瞬时,她感到一种莫名的安全感,仿佛只要有骨错,她便不用再害怕什么。那一刻,她的心,砰砰直跳。心动,鬼宿动,愈发折磨她。

        骨错让她靠在胸前,右手把着她的左

        臂脉络,轻声问道“很疼吧。”

        “不疼,”芷兮的眉头,蹙起,上唇紧紧咬着下唇,额间渗出细密的汗,显然在说谎。

        “不待在家中,就不怕街上危险么”骨错疼惜她一味隐忍,从不问自己喜好,别人不想做的事,都推给她,而她,从不会拒绝。

        “刚才吓死我了,好在有你”芷兮努力静静心神,说道“那跑的是什么”

        骨错正要答她,忽见巷子里在光下折出一道人影,骨错忙将芷兮一把拉到荫蔽矮墙之下,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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