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下)周全设计,吕卿返京送实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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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为的就是确保访察实录能够多一层保护。

孟远没有料想到这个似乎已经被朝堂遗忘的老臣,居然这么决绝,看来官家会任用他也有其用意。不过眼下,为了能速速脱身,只能靠最后一招了,孟远不动声色地望了望不远处的街道,心里盘算着时辰,默念道“快了!”

“这清音坊还真是旺啊,能将我大宋威风凛凛的马尚书和年少英俊的宁清候同时聚到门口,还摆这么大阵仗。”来的正是孟远心里的最后一招,灯火明暗交接之处一位身材修长的青袍郎君正款款走来,来人正是大理寺少卿梁陌。

“原来是梁少卿,盗贼猖獗,我正带人严加盘查,梁陌你休要理会。”马鸣不屑与这个小辈多言,但是确实也不想与他纠缠。

“华灯初上,如此闹市,这盗贼作案风格真是别致啊!宁清候你说是不是?”梁陌没有理会马鸣,直接走向孟远。

孟远眉头微微一展,直奔主题。

“不知梁少卿此番来此,有何贵干?”

“侯爷说对了,我来此处还真是贵干,圣上今日宣我入宫,传了我一道手谕,还不让我看手谕所写内容,命我遇见宁清侯爷才能打开看。”说着,梁陌拿展开手谕,转向马鸣说道:

“马尚书在此帮我见证,我可是真见到宁清侯爷才打开啊!”梁陌故意将手谕中的“着吕惠卿即刻进谏”几个大字晃在马鸣眼前。

马鸣见到圣谕也只得作罢,大臂一挥,带着一队禁军消失在清音坊门前。孟远和梁陌便赶忙同吕惠卿上了马车,但是马车里面,吕惠卿依然担忧放在亲信身上的访察实录,孟远当然也看出了他的担忧,便开口问道:

“吕副使,您是否吩咐您的亲信分头离开清音坊,那您又欲让他们将访察实录送往何处呢?”

“实录只放在他们一人身上,他们分头离开清音坊,身揣实录的那人会将实录交与章相公。”

  “可是章惇,章相公?”

“正是,只是没想到这些元佑党人消息得知的如此之快,连马鸣都出动了,我着实有些担忧!”  吕惠卿惴惴不安。

“侯爷,可要我返回去暗中保护?”任羽在马车外小声问道。

“不可,旧党人尚不确定实录的方向,你若去,便等于告知了实录正在送往章相府上。”孟远思索片刻,又对吕惠卿问到:

“吕副使可有什么能使您亲信见物如面的物件?”

“物件倒是有。”说着从怀里掏一支匕首,疑惑道:“不知宁清候有何用处?”

“吕副使,他要用你这匕首去扎马鸣他们的心窝哩!”梁陌在一旁玩笑道。孟远知道自己的意图已经被这个长自己几岁的梁大哥识破,便也不想去接他的话,只顾转头对马车外的任羽说道:

“任羽,你附耳过来。”孟远小声在任羽耳边私语几句,任羽听了便招来两个侍卫,交代了他们侯爷的吩咐,两个侍卫会意后立即消失在人群之中。

马车已经离皇宫越来越近,时隔多年,这文德殿的门槛,吕惠卿又踏了进来,只是这次又能在这大殿上站多久呢?孟远在宫门口让梁陌陪吕副使先行入宫,自己和任羽在宫门口等待着。

而此时,州北瓦子清音坊的雅间内还有一人在帷幔后面,同和孟远一样在等待。他目睹了刚刚在清音坊内发生的一切,得知马鸣报来的吕惠卿已经被护送进宫的消息,他依然端起茶碗,轻轻一品,慢慢道:“吕惠卿在朝堂上已经被厌弃,并无朋党,此次即便面见官家,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比起他本人,那青苗访察实录倒更为重要。”说到青苗二字,他狠狠地咬了咬牙。是啊,对于元祐党人来说,新人可以打压,但是熙宁年间的旧法度一旦启用,就等于否定了他们在元祐年间所有的政治主张,那么他们也将离退出朝堂,甚至抄家定罪不远了!

“依李枢相的意思,那访察实录没在吕惠卿身上?”对于眼前城府颇深的枢密副使李枢相,马鸣深有几分信服。

“以他吕惠卿奸诈谨慎的行事风格,他定不会将这实录放在自己身上。”李枢相又续了一盏茶。

“那我即刻带人再搜捕,只是这东京城这么大,匆忙之中,不知道从何处下手。”马鸣有些为难地问到。

“吕惠卿既然已经被接进宫,那在异处的访察实录今夜必已进不得宫中,而整个朝堂中,他吕惠卿能信任的也就只有一人了。”李枢相依然自信淡然。

“是谁?”

“章惇!”李枢相笃定地将茶碗扣在桌子上。

从州北瓦子穿过两条街,走过三个坊,就到章惇府上。

在初夏东京都城的夜晚,凉风送爽,桥下湖水粼粼,空气中尽是欢娱的味道。吕惠卿的三个亲信却在这空气中闻到了随时会扑面而至的危险,出了清音坊,三人兵分三路,身上带了实录的那人,迅速走向章惇的府邸。

正低头走在,忽然“哐当”一声,有东西掉在脚边,这亲信斜眼一看,是一把匕首,看清花样和纹饰后,便弯腰捡了起来,抬头望见失主是一位挺拔的小哥,便说道:“小友,好物件啊,不知从何处所得?”

“兄台过奖,这匕首是贵人所赠,说是我此前正走虎口运,得此匕首,霉运自去往他处!”失主笑着上前一步又道:“虽如此,那贵人还叮嘱我,我此番来东京城的本心依然不可改啊!”

“如此重要物件,当归还。”那亲信看清了这是吕惠卿的匕首,品了品失主所言,明白这是吕副使托人向自己传话。便将匕首擦拭几下,还给失主后告辞,继续前往章大人府邸。

就在快看到章府门口石狮子的时候,暗处几个埋伏在章府前的禁军冲了出来,向这亲信身上袭去,出的都是致命的招,亲信双拳难敌,一刀正中胸口,胸口旁揣着的访察实录还没来得及被鲜血染透,就被禁军取走。拿到实录后,几名禁军即刻回清音坊向马鸣复命。

马鸣接到这玄布包裹着的访察实录,万分欣喜,立即转呈李枢相。李枢相掀开布包一看,嘴角抽搐了几下,狠狠地摔掉这费劲心机抢来的实录。

“有何不妥?”马鸣见李枢相如此震怒,捡起这带血的书本,一看才知道,这哪里是什么青苗访察实录啊,这就是瓦子里说书人的话本子。

“孟远小儿!”李枢相气得只吐出这四个字。

此时宫门口的孟远终于等来了刚刚任羽派出去的便装侍卫,还有吕惠卿的匕首和那本访察实录,这侍卫正是方才路上偶遇吕惠卿那亲信,故意掉下匕首,用暗语提示其将访察实录转交与自己的小哥。

孟远立即让宫人将访察实录送进文德殿后,准备出宫,碰巧见梁陌也走了出来,孟远便上前道:

“今日多谢你及时赶到!”

“用不着这么客气,要不是你宁清侯爷深谋远虑,让我提前进宫向官家讨了一道密旨,只怕此刻吕惠卿已经在刑部大牢了。”梁陌不以为意地拍了拍孟远的肩膀,又道:

“你差人拿吕惠卿的匕首去半道拦截掉包实录,为的是防止有人在章府门前埋伏?”

“马鸣今夜突然出现,表明对方也是早有图谋,不得不防!”

“单凭他马鸣应不会有如此心计,只怕这背后还有人,不知这人是谁。”

“圣上新登大宝,大有光复先帝熙宁年间遗志的迹象,这阻了谁的道,再清楚不过,只是官家暂时还不愿牵一发而动全身罢了。”

“说的也是,宣仁太后垂帘时期,朝堂已完全不是熙宁年间的模样,咱们的官家想光复先帝的遗志,也只得徐徐图之。”梁陌说着打了个哈欠,才觉夜已经深了,便对孟远说到:“时辰不早了,该回去歇息了,明日还要参加辽国使团的觐见大典,只怕你到时候还要费神劳力”。

二人说着上了马,各自回了府。夜色深重,滴漏催更,不知天明以后,觐见大典上,又有多少暗流会涌到明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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