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吕宋遗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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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倭寇”,是怎么到达苏州,又是怎么站稳了脚跟的

        跛爷淡然道“也没什么,比起本地过着衣食丰足的好日子的人来说,咱们总是多一股狠劲,天下之大,也无处可去了,他们不给条活路,那就都不要活了。这道上,总是不要命的占便宜,我这口刀,当年也饮过几十口子的鲜血,能活到今天,也算是老天没眼。”

        “能打,肯搏命,会跑海路,又有家小在本地,找得到根,我们这伙人,在苏州城里也就有了用处。”跛爷嘴角泛起冷冷的笑意“大明朝吃了倭寇的苦头,对于下海做生意是讳莫如深,没人敢提开海这两个字。可苏州城里外多少织机,织出来的布匹锦缎,都是卖到哪里去了敢下海的人,那都是宝贝好笑吧我们这伙倭寇残余,一转眼就又成了宝贝,照旧干起了我们的老本行,可现在,再也没有人管我们是不是

        倭寇了”

        王子晋默然无语,这世道,就是如此的滑稽可笑,对与错,黑与白,不但看不清楚,而且变得好快,当真是“不是我不明白,这世界变得快”。原来云楼的这一帮人,开头是从一群刀锋余生的倭寇发展起来的,本地这青楼生意,看来只是他们的窝点而已,在外面还有跑海的船队,行走在大海之上,带着价值连城的货物,穿梭于日本、朝鲜、南洋诸国之间。

        难怪跛爷说到庇护他这个被人盯着的多事相公,底气十足。有这样的地位,确实也不需要忌惮太多,苏州本地的经济,对外贸依存度非常高,云楼这样能在本地立足又能跑海的势力,大家都要结好,好比在现代时,外贸公司都是巴结着船公司的,一个道理。

        更别说,这船公司还带黑社会背景的,随便出来一个残疾老头都能把倭刀玩得溜熟,劈个刀客跟劈木头桩子似的,到时候杀了人往海上的小岛里一钻,要么干脆学后来的郑一官,把家安到日本去,本地官府谁能奈何

        也正如跛爷的底气十足所显示的那样,这桩杀人事件居然就这么过去了,连衙役都没有再来找过任何麻烦,有风声传来,说是找了个流寇寻衅滋扰,跛爷自卫杀人的案由,草草结案了事。王子晋,本案中有这么一号么

        经此一事,王子晋等于是又欠了跛爷一条命,欠了云楼一个人情,旧债未去,新债又来,看来这大茶壶还得继续当下去,还得当得尽心尽力。好在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王子晋也只是想了想而已,便照旧干着他这份很有前途的职业。况且这云楼还是个贸易集团的底子,将来的发展空间大得很,嗯嗯,确实很有前途丫

        又过了几天,便到了腊月二十四日。这一日,是个大日子,家家户户都要祭灶王爷,把灶王爷送上天庭去做汇报,请这位神仙吃顿好的,再揣上一个大红包,上了天去美言几句,做个漂亮的年终总结。

        这可是大事,为此云楼上下大清早就全都爬了起来,张灯结彩洗洗涮涮,别看说起来是什么青楼藏污纳垢之地,倒饬倒饬也是花团锦簇,拿时下流行的修辞,就是恍若仙宫玉阙一般,也不晓得那灶王爷会不会见猎心喜,不想上天长留本地了

        王子晋趴在二楼的栏杆上,看着大家伙在那里忙碌。他倒不是偷懒,只是相对于这时代的人来说,在民俗方面几乎是一窍不通,帮啥啥不对,大家只当他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少爷,没有干过这些活,索性也不叫他做事了,拿块抹布擦擦栏杆柱子罢了。偏偏云楼的小姐们辛苦一年了,到年尾格外兴奋,各家自扫门前雪这点起码还是做到了,把自己门前的栏杆柱子地板都弄得干干净净,王子晋拿着块抹布,再看看四周,很是惭愧地发现自己的抹布还没人家擦过的栏杆光鲜亮丽,于是索性啥也不干了,就在那里望呆。

        阿三拎着两个果子上来,丢给王子晋一个,正要走人,王子晋一把拉住他“我说,三哥,今日祭灶,咱们楼里谁主祭”

        他问这问题,一来是穷极无聊,二来也是有点好奇,云楼的主事,众所周知是个女人云娘娘,按理说该由她主祭,可是他就算再不了解古代的风俗,也知道这种事基本上是没有女人参与的份的,鲁迅的文章里不就提到过么封建残余么

        阿三挠了挠头“各家轮着祭,今年轮到轮到云娘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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