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火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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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我想马上告诉对方,欢呼雀跃,想确认对方是不是也是这般想我,但是马上又小心翼翼起来。

        韩佩佩说起她的初中同桌:“我那个同桌现在已经出国了,要走的时候我还哭了一场。韩子秋说哭也没用,人不说就是不喜欢。我不服气,跑去告白了,没想到韩子秋说的是真的。朋友也做不成咯。”她的语气里仍带有不甘心。

        冬日里,室内室外温差仍是那么大,我哆嗦着出了食堂。日光惨白,树枝也光秃秃的了,自上次给谢迟寄了画稿,我便再没收到他的信件。

        元旦的时候学校调休了四天,林眠在学校有活动,我偷偷买了b市到c市的火车票,卧铺没有了,最后只买到一张靠近通道的硬座票。在拥挤的车厢里坐了30多个小时,也不太困,下车的时候,小腿肿了一圈。

        凌晨五点的c市在下雨,空气里湿漉漉的,我却不觉得冷了。火车站灯火通明,人群熙熙攘攘,还有人铺着报纸在风口睡觉。

        等到六点半,我转了公交车,往家里赶。阿嬷见我回去,还有些惊讶,问我是不是有什么急事,我说是,洗了把脸便往外赶。

        现在已经是十一点三十分了,按照正尹的传统,十一点四十放学,然后放一天半的元旦假。我生怕错过他们放学的时间,急匆匆地往学校赶。到正尹大门的时候已经五十一了,大门紧闭,门口的铁树又换了更新更大的,没有半点要放假的意思。倒是校门旁边支了个摊,挂着横幅,宣传竞赛培训的,里面的人见我伸着头张望踌躇,便说:“等人吗?来早了,学校十二点二十放学。”

        我说:“诶?学校改作息了?”

        那人便说:“新调的作息表吧,说冬天不用午休。”然后给我推销起他们培训班的竞赛课程起来,“……现在这个竞赛拿了全国一等奖就直接保送q大,我们培训班的老师都是非常专业的。当然我们培训班也有普通课业培训,还出过不少中高考高分。”

        他说着把宣传单翻了一面:“你看,就正尹中学的,徐识,我们培训班的,中考全市第二。还有这个邢泽,去了上交……”

        我听得连连点头,那人便把表拿出来,说记一个联系方式。

        我说:“程良。禾口王的程,优良的良。”

        他便说:“好名字啊,联系方式是?”

        我说:“1582626……”

        我掐着时间,等到学校铃声响的时候,便退到一边等着,准备吓他们一跳。等了快十分钟,看见谢迟、徐识、郑寻一起出来,旁边还有个我不认识的女孩。几个人有说有笑,不知道在讨论什么。

        还是郑寻先发现了我,我们互相盯了好一会儿,她喊:“林洮?”

        徐识也跟着说:“林洮?哪儿林洮?”

        我便从铁树后面探出头来,眨了两下眼睛。

        谢迟快步走来:“小洮?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早上。”我嘻嘻地笑。

        徐识便说:“林洮,你眼睛青得跟被人打了一样。来,这是许君晗。”

        谢迟补充到:“现在一个竞赛小组的。”

        打过招呼后,便一起走了。刚上了天桥,郑寻突然说:“竞赛习题册忘拿了,徐识,许君晗,你们陪我去拿一下吧。”

        大家被她说得一愣,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许君晗已经被徐识和郑寻拖走了。

        “真有意思。”我说。

        “什么时候回去?”谢迟突然问我。

        “明天啊,偷偷跑回来的。”

        “这样太不安全。”

        我和谢迟找了个新开的生意不太景气的小餐馆。

        “谢迟,我送你的画收到了吗?怎么没写回信给我?”

        谢迟说:“收到了,信还没有寄出去。”说着就拉开了书包,在夹层里拿出三个装好的牛皮纸信封。

        我看着里面还有些写了字的稿纸,便问:“那是什么?”

        谢迟拉上书包:“学生代表发言稿。”

        我便说:“我看见你的发言照片了,在贴吧里,高中部摄影协会照得真不错。”

        谢迟把信递给我,我便说:“人都到了,你念给我听吧。”

        谢迟便把信拆出来:

        小洮:

        见字如晤。

        你的画我已收到,香山的红叶实在漂亮,若是有机会,想和你一起去看看。

        期中测试分班结果已经出来了,徐识和我在同一班,班主任是郭老师的老公。年级上还分了竞赛互助小组,我们组有徐识,郑寻,还有位从外校考来的新同学。

        上次你说……

        以上,全部。

        祝你身体健康,开开心心。

        谢迟

        2013年12月2日

        谢迟不疾不徐地念了快十分钟,像是在跟我讲故事一样。

        我倒真的放松下来,趴在桌子上,忽然有些疲惫,唤了他一声:“谢迟。”

        我好像落入一个梦中,妈妈抱着我给我讲故事:“很久很久以前,在一个小山村里,有一户人家,一家五口人,三个女娃,做梦都想要个男孩。有一天,村里来了一对中年夫妻……”

        我便问妈妈:“为什么做梦都想要个男孩呢?”

        妈妈便也问:“为什么呢?”

        这个故事终究是没有说下去。

        我被谢迟叫醒的时候,菜已经上齐了。

        我迷迷糊糊地问他,我睡了多久。

        谢迟说:“不到二十分钟。”

        我说:“啊?我感觉做了好长的一个梦。”

        那家的饭菜确实不太好吃,老板看我们剩了不少,一边询问我们改进的意见,一边解释说厨师请假回家了。最后还送了我们两瓶热豆奶,让我们下次再去试试。

        夜风猎猎,豆奶在手心发烫。我这30小时车程的感慨万千,化到嘴边变成一句:“元旦快乐,谢迟。”

        谢迟说:“你有心事?”

        我哪里可以讲得出,便只好摇了摇头。

        谢迟又说:“眉头皱起来了。”

        说着摸了摸我的头:“摸摸你头,万事不愁。”

        我便笑起来,表情也舒展了:“谢迟,你怎么是个学人精啊?”

        冷风灌进我的喉咙,呛得我咳嗽起来,头脑反而清醒了些:“快祝我元旦快乐。”

        谢迟便说:“信里已经说过了,你没有认真听。”

        我摇头:“那你再说一次。”

        谢迟便又说了一次:“元旦快乐,小洮。”

        如此,我便心满意足了。

        翌日,我便坐上了回程的火车,火车从一个又一个山洞钻出,手机信号极不稳定的情况下,我还接到了林眠的电话,问我跑哪去了。可是信号实在太不好了,我又困得很,便一路睡了过去。

        出火车站的时候,林眠便把我揪住了。回家的时候没想到我爸也在。他说我太不听话,应该把c市的房子卖了。还说这个主意是林眠出的,让林眠去实施。林眠站在我爸旁边,低着头,但是已经比我爸更高了。

        c市的房子是怎么卖出去的我不知道,只是林眠回来的时候,带了一箱旧物回来,放在储物间。他有些疲惫,警告我:“洮洮,我说了不是现在。”

        我便也学着他们的语气,沉下声来:“那是妈妈的房子,你们把它卖掉了。”

        我的眉头舒展开来,没有两天,又锁上了。整日无所事事,便只好学习,期末结束的时候,进步了五名。

        放假之前,韩子秋在校门口叫住我,说我还欠他一顿饭。我背着书包,重得要死,便说,寒假再说,寒假再说。

        韩子秋不肯:“今天就是寒假,今天请。”

        世上真有如此不讲道理,不见外之人。吃饭的地方还得他选,最后去了一家洋里洋气的西餐厅。他倒是吃得有模有样的,我却食不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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