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求而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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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云敛一把抓住栖寒枝的手腕。

  略烫的掌心和修长的指节绷得死紧,  某个瞬间,栖寒枝几乎以为谢云敛要把他手腕折断,但谢云敛的力气大概都用给了自己,  那只手又僵又硬,  像个铁箍似的,  传到他腕上的力道却连枝花都折不断。

  栖寒枝刚被那段记忆带走的心神,  完全被勾了回来。

  左手抓着的那个绣球实在有点烫手,  远处高台上,几个小太监匆匆跑了过来,  沿路百姓纷纷让路,  栖寒枝琢磨着把这绣球还回去就跑的可能性有多大。

  可若是这般,  实在是把帝姬的面子往地上狠狠的踩,亦非他所愿。

  “谢云敛心魔可有异常?”栖寒枝给容央传音。

  容央未答,  栖寒枝又唤了一声:“容央?”

  半晌,  那几个腿脚麻利的小太监都跑到了他面前,  识海内才响起容央一声:“没事。”

  栖寒枝有些放心,便听容央又道:“但我出了点问题。”

  栖寒枝:“?”

  容央:“……嗯。”

  栖寒枝:“……”

  栖寒枝福至心灵,  悟了,高台上那位帝姬,  便是容央那位只是合作、一心权力、毫无真心的心上人。

  这绣球,更烫手了。

  那为首的小太监拿鼻孔瞧了瞧他,  阴阳怪气道:“便是你接了绣球?”

  栖寒枝只扫了那小太监一眼,  懒得答话。

  小太监脸色不大好看,冷笑一声:“走吧驸马爷。”

  周遭都是百姓,  栖寒枝喜欢看热闹却没有给人围观的喜好,此时,高台上一袭红衣的帝姬已不见了踪影,  栖寒枝想了想,抬步准备跟上去。

  腕上扣着的力量陡然加重。                        

                            

  栖寒枝偏头,看到谢云敛没甚表情的一张脸,似乎是抓着他这件事都能让仙尊心生愧疚,他眼睑微垂,并不看他,紧贴着睫毛的小痣轻轻颤了一下。

  “不是说都听我的?”

  栖寒枝承认,他起了坏心思,谁让谢云敛这模样,太像个抛弃的小可怜,或许还是男宠之流,生怕他另起了什么旁的心思,却奈何自己没个名正言顺的体面身份,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牢牢抓着他的手,却连看他都不敢。

  “嗯。”谢云敛应了一声,手上的力量却一点没松开。

  栖寒枝想再逗逗他,前头那小太监又转过来:“我说驸马爷,磨蹭什么呢?还有这闲杂人等……”

  兴致被打断,栖寒枝眉头飞快皱了一下,还不待他动手,他那可怜巴巴的“小男宠”便抬手打了一道灵气过去。小太监登时闭嘴,眼睛里闪过一丝迷茫,兀自转身带路了。

  栖寒枝没忍住笑了一声,很快又恢复正经的表情:“走吧。”

  谢云敛还攥着栖寒枝手腕,闻言不大情愿的跟上,两人身后毫无存在感的戚染霜面无表情的撇了撇嘴,以示无语,沉默的抱着纯金花盆跟了上去。

  这没甚气度的皇家为“驸马”准备了一辆马车,算不上寒酸,但更算不上体面。

  魔君向来不会委屈自己,更何况他带着两人一盆景的闲杂人等,那马车怕是也挤不下,于是当着那群太□□卫的面,把马车换成了自己的。

  那群人被谢云敛灵力击中,并未察觉任何异常,马车一路晃晃悠悠驶向皇宫。

  为首那个小太监坐在马车头,此时不受控制的竹筒倒豆子似的将此行目的道出:“抛绣球选亲这种事,被砸中的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陛下天子之尊,当然不会接见,但陛下宽厚,这帝姬都要嫁人了,自然得和未婚夫婿见一见面,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                        

                            

  小太监笑了两声,尖细的嗓音让人感到不适。

  “你们对她做了什么?”容央忍不住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小太监道:“不过明日一早,陛下便会宣布婚期提前到三日后,嘿,这要是砸中个臭叫花子,那今晚可真是艳福不浅。”

  小盆景在花盆里树枝狂摆,大概是气得狠了。

  栖寒枝倒不怎么在意,他注意力更多在谢云敛身上。

  仙尊自上了马车便不言不语,攥着他的手却始终没松开,此时低头不知道在看什么,两指圈住他手腕,另一只手的指尖在他腕上轻轻的扫,一阵麻痒。

  “帝姬为何住在宫里?”那边小盆栽接着问道。

  “自是陛下施恩,”小太监得意道:“什么帝姬,明旭不过一个女子,独身在外像什么样子,若非国师说万民塔建造之事还用得到她,这等觊觎帝位的狂徒早就被发落了。”

  “国师可说了,那万民塔是何用处?”栖寒枝把注意力从手腕上收回来,抽空看了那小太监一眼。

  “自是能助陛下登仙!”小太监目露崇敬:“国师今日便在宫中,若非我被派来做这差使,定是要偷偷瞧一瞧国师神仙风采的。”

  容央飞快捡回理智,抓住怪异之处:“禁军、玄卫司、占星台中皆有修真者,尔等何故对谢胤这般推崇?”

  “嗤,”小太监神色轻蔑:“什么修真者,加起来也不是国师的对手,如今不是死了就是拜服于国师仙法之下,又算得了什么!”

  容央又问了几句,把那小太监知道的都掏得差不多,这才把人赶出去。

  盆景兀自忧心忡忡,魔君阖目靠在软椅上,把手腕给仙尊玩。                        

                            

  戚染霜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偷偷和识海里同样沉默的戚林醉道:“我有一个稍显龌龊的想法。”

  戚林醉回过神来:“啊?”

  戚染霜:“你看师尊在师父手腕上来回比划,像不像……”

  戚林醉没领会上去:“什么?”

  戚染霜:“像不像要把师父锁起来?”

  戚林醉:“!”

  戚林醉:“戚染霜,没想到你长得白白净净,心思竟这般龌龊!”

  戚染霜:“……”

  罢了,众人皆醉本白莲花独醒。

  马车驶入皇宫,在一处宫室前停了下来。

  先前那个刻薄的小太监进了宫整个低眉顺眼起来,在车前躬身道:“驸马爷,咱们到了。”

  车内,栖寒枝晃了晃手腕,谢云敛顿了顿,缓缓松开,魔君抚了抚衣摆,抬步下了马车,身后谢云敛和戚染霜隐去身形跟了下来。

  两侧宫女低着头,恭敬的将栖寒枝引入殿中。

  “吱”一声,身后殿门合上,满室空寂,看着确实像是有些上不得台面的阴谋。

  栖寒枝和谢云敛面上一个赛一个的淡定,只有戚染霜怀里的盆景树枝乱舞——容央夺舍神木日短,不仅变不成人形,还常常因为情绪难以控制过多的树枝。

  这时,屏风后响起脚步声,女子尚未换下艳丽红衣,形容整肃,神色清明。

  栖寒枝对上女子沉静眸光,对那新皇帝计划似乎落空这件事,竟也不觉得多意外。

  “今日之事耽搁先生。”明旭先朝栖寒枝施了一礼,这才道:“我观先生并未凡人,此来王都,不知可有我能效劳之处,也好稍慰心中愧疚之情。”

  话落,明旭便听来人一声轻笑:“此来王都听了满耳朵传言,皆与帝姬相关,如今见了本尊,倒觉得传言并不为过。”                        

                            

  “不知是何传言?”明旭也挂上了笑,侧身扬手:“先生上座,情势所迫也无茶水点心,慢待了。”

  帝姬模样生的大气明艳,刨除身份能力不提,论模样也是个万中无一的美人,这一笑栖寒枝倒没觉得如何,那头被捧着的盆景又是好一阵狂舞。

  栖寒枝瞥了一眼,背地里朝戚染霜打了个手势,戚染霜心领神会,把盆景央摆在两人中间桌案上。

  盆景央霎时定格,像被定住了似的,一动不敢动。

  向来坏心思的栖寒枝满意了,这才看向帝姬:“听闻帝姬为人宽和爱民如子、为赈济灾民奔波千里、百姓敬爱民心所向……”

  明旭一句“先生谬赞”还没出口,便听此人接着道:“不过倒是还有一位对此颇有微词,他道帝姬待他无半丝真心、与他合作皆是为了权力。”

  盆景一下子炸开,某根枝条格外长些,不甚碰到帝姬的手,吓得又飞快缩回去装死了。

  明旭像是没感觉到,唇边亲和的浅笑挂不住了,神色有几分怔然:“先生这话……是听谁说的?”

  “一位小友。”栖寒枝不紧不慢的从袖里乾坤里拿出了茶水点心——没记错的话似乎是之前还在昆仑时谢云敛塞给他的。

  灵茶、灵植做的点心,凡人食用后不仅难以吸收其中力量,反会爆体而亡。

  栖寒枝自然不是要害死明旭,他把茶点摆在案上,顺手将碍事的容央朝一边推了推,这才抬头看向明旭:“听闻万年前人皇曾创一道法门,以民心愿力为基,修帝王之道,帝姬可曾听闻过此法?”

  “我确实修炼此道。”明旭为自己斟了一杯茶,平静的喝了下去:“先生与我说这些,目的为何?”                        

                            

  栖寒枝对明旭审时度势后的真诚感到满意:“我倒是也没什么目的,只是想知道一些消息,我不喜欢在消息里挑拣真假,所以希望帝姬据实以告。”

  “自然。”明旭放下茶盏。

  盆景央也不缩了,解除了身上障眼法,明旭看见那纯金花盆愣了愣,目光落在那颗小树上,不大确定道:“容相?”

  似乎很难想象曾经风度翩翩仪态端方的合作对象,在失踪一年多后成了这副模样——还有个这么富贵的栖身之所。

  容央见了明旭神态,忆起自己此时是个什么状态,不免僵了一下,很快便展露出坦荡的、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姿态,树枝亲昵的卷上明旭手腕,而他本人则端着那彬彬有礼的声音:“帝姬。这新得的躯壳不大听使唤,多有冒犯。”

  栖寒枝见此,笑了一声。

  栖寒枝真灵之体,对灵气极为敏锐,一眼看出明旭筑基修为,周身紫气缭绕,一派帝王之相,一旦登临帝位,便能结成金丹,瞬间明了此人修炼的功法。

  修真者的目力并非凡俗可比,帝姬那个绣球又怎么会是随便抛的?

  不过大概也没什么坏心思,只是看不透他们修为,大概是想探查一番,算不上什么蒙骗,栖寒枝并不介意,甚至对这以身试险的勇气颇为欣赏。

  至于出卖了容央的小秘密……栖寒枝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容央之前用谢云敛心魔算计他出手,他用容央拉进一下和明旭的关系,礼尚往来。

  不过容央似乎乐见其成,夺舍神木后,容央对身体控制力确实不够,倒也不至于轻易“炸毛”的程度,先前栖寒枝提到他那句话,容央便树枝狂舞,甚至“不小心”碰到明旭,分明是趁机提醒。                        

                            

  明旭想必也是心领神会,这两个人便在他眼皮子底下搞了个隐秘的小同盟。

  端看那小树枝此时在明旭腕上蹭来蹭去,嘴上说一句“多有冒犯”,实则是说“情难自已”,卖好讨巧的起劲。

  栖寒枝看破不说破,直接引入正题:“帝姬对谢胤建造万民塔之事可有了解?”

  “略知一二。”明旭闻言,无暇顾及缠着她的小树枝,眸色微沉:“谢胤告诉明曦,修建九座万民塔,集合万民愿力,当年晋帝叶安便是以此法登仙。”

  这说法与魇卫探知相同,栖寒枝点点头。

  “但这是假的。”明旭瞥了盆景容央一眼,似是做了决定,坦言道:“叶安修炼的,是与我一脉的功法,我意外得到了他当年留下的手札,才得入此道。手札上记载,叶安开国之君,寿元之内,国未强、民不富,兼之其征伐之时手段过于残忍,造下无数本不该存在的血债,空有帝王之尊,却无多少民心愿力在身。他不甘心,想尽办法,最终以杀孽戾气补齐愿力,得以筑基,这才沦为邪修。”

  栖寒枝还是第一次听闻叶安所修之道,他对这帝王之道了解不深,但三千大道殊途同归,若明旭所言为实,叶安以“人皇”之身入道,成为邪修后,倒难怪要统一邪道,竟是为了以“邪主”的身份延续修炼。

  可若是如此,邪道崩溃、他本人也被斩落极渊后,帝王之道便该是根基尽毁。若想活命,一则统一极渊,延续帝王之道,二则舍弃此道,重铸根基。

  前者,栖寒枝并未瞧出极渊有统一之势,后者,叶安本无灵根,如何转修?

  栖寒枝疑惑不得其解,明旭已续道:“我不知那九塔究竟是何用,但每成一座,我的功法便示警一次,如今九塔已成其八,九塔建成之日,天下黎庶皆危。”                        

                            

  说到这,明旭起身,正色施了一礼:“晚辈不知先生身份,然观先生气度定是某方大能者,若先生有意破九塔局,明旭愿竭此力。”

  栖寒枝不是那等以天下苍生为己任的魔,恶事碰到了顺手管一管,却也没那个怀着天下的心,无论是当年与正道联手斩杀叶安,还是为极渊浊气外泄之事奔走,都是因为他对邪修实在厌恶。

  如今对这万民塔,也是一般。

  “容央告诉我,京中这座万民塔,本是皇族所建镇国塔,其中另有玄机,帝姬可否告知?”

  栖寒枝并未应承明旭的话,明旭倒是也不觉得失望,痛快道:“此事说来算半个皇家秘辛,我也不瞒前辈,当年先祖建国,定都在此,乃是有擅推延之道者,算出此地有异宝,可镇国运三百年,化一场劫难。那人还道,异宝沉眠于地下,不可惊动,因此□□引龙脉径行,在异宝与龙脉之上建一高塔,令后人时时祭拜,却不可轻扰,便是镇国塔。”

  镇国运三百年,化一场劫难。

  大楚开国不过三百余年,这推演出的天机听来便该应在当下。

  也不知是什么异宝,四百年前兖州被邪修血洗,全境沉入极渊之时,这异宝是不在还是不愿意出来?

  “先生可是要去镇国塔?”明旭虽不知栖寒枝身份,但桌上摆着个容央,她对这位先生的信任便拔高许多,正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她便不隐瞒:“今日国师入宫,会听说北境那座万民塔出了问题,到了夜间,王都还会乱上一阵,国师亦或宫内都无暇看顾,先生可趁此前往一探。”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听得明白,新帝想在今日折辱算计帝姬,帝姬顺水推舟,也准备在今夜发动一场政变,想来是万事俱备。                        

                            

  容央绕在明旭腕上的枝条多了几根,大概是不舍得离开,传音给栖寒枝道:“魔君,今夜我可否留在此处?”

  这算不上什么大事,谢云敛近日心魔也算平静,栖寒枝没怎么犹豫便答应了。

  容央松了口气,语气里多了几分真诚:“多谢魔君。”

  他和栖寒枝签了契约,在完成约定前,若栖寒枝不同意他是没有半点自由的,思及此,容央心下做了个决定,又传音:“近日我与神木融合渐深,发现神木体内藏着些几千年的树心,想来功效不俗,稍后我取一截,赠与魔君。”

  栖寒枝目光扫了盆景绕在帝姬腕上的树枝一眼,弯了弯唇,对这意外之喜颇觉满意,便也不吝慷慨些:“在王都这些时日你自便就好。”

  盆景晃了晃,显然也很满意。

  谈话结束,容央留在宫内,帝姬只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说,转而对栖寒枝道:“还有一事,今日先生进宫,按明曦的打算是不该离去的,可否劳先生离开之时莫要惊动宫内耳目?”

  栖寒枝点点头,这对魔君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大事。

  明旭展颜一笑,甚是妥帖的表示皇城内她有一住所,距离镇国塔不远,若栖寒枝不嫌弃,可暂且落脚。

  一行人悄然离开,出宫路上有些意外,见到了匆匆离开的谢胤。

  国师却如明旭所言,形色匆匆,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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