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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束束阳光照进浓雾,混杂着微尘与水汽,变成有形的银金色光柱。温度升高,海潮声滔滔,篝火只剩余烬。

        少年光着脚从远处回来,拨开稠密灌木和混乱枝杈,他的身上又湿透了,海盐味被河水的腥味覆盖,手上捧着一片绿萝。

        伊莱像只刚刚出生的幼猫蜷缩身体,时而发抖□□,少年抬起他的下巴把水灌进他嘴里,流入鼻腔的水把他呛醒了。伊莱咳嗽得眼睛发红,脑子还算清醒,他说:“早上好,臭小子。”

        少年还拿着他的下巴,掰过他的脸,发现伊莱压在地面上的脸部皮肤起了一片疹子,少年冷酷地问:“你不会感染了那什么瘟疫吧?”

        伊莱因为咳嗽牵动伤口,半边身体像被车轮压过,颤巍巍地回:“谁知道呢。”

        一个病态苍白的人,半边脸爬满红丝草一般的斑痕,苟延残喘地每呼吸一次都散发出死亡的气味。任谁看了都会躲避开,但少年心中竟漫起一丝异样,松开手。

        “你他妈的就是在折磨我,”被少年架着胳膊行走的伊莱痛苦地说,“给个痛快,我好可怜。”

        “你就算跪在地上舔我的鞋我也不会放过你的。”少年愤懑地回,“这附近一个会喘气的都没有,除了死人就是死人。”

        “所以你是怕死人,就拖着我这个快死的人作伴是吗?怕孤单的小子。”伊莱的伤口开裂,鲜血不知疲倦地顺着他的废手和脊背流下来,再滴滴落在地上。

        他沉默时回想扎辫男人给他的那一锤,他应该向前扑向男人,而不是掉头逃跑。面前的小东西让他判断失误。

        对于战士而言,害死他的绝不会是勇气,而是一时胆怯。伊莱回忆起奥托·伯恩公爵低沉浑厚的声音,他咆哮时整片城堡都能听到,但他平时是个沉默的人,只在谈起家中独女蕾莉时话能盛满一箩筐。

        日光下的世界摇摇晃晃,伊莱昏昏沉沉地想起死亡,他最近总会思考这个离自己最近的命题。

        奥托·伯恩告诉他,凡人皆贪生怕死,但战士应该把荣誉看得比生死更重要,因为我们是将铭刻于史书受人称颂的传奇,而不是幸福的芸芸众生。

        伊莱眯了眯眼睛,看清前方是一片战后废墟,当他们步履蹒跚地踏上这条街,伊莱才意识到这边是海石城城堡外的城市。他坐着囚车来时两侧房屋比邻,高大的圣教堂尖顶直刺天空,人多得像老狗身上的虱子,穿着破旧的乞丐、卖派的小子、集市上归来的老太婆。

        如今全都没了,倒塌的石墙、破碎的玻璃、断裂的梁柱和不知所踪的屋顶,整条街拼不出一间可供避雨的屋子,到处都被火熏黑,地面雨水清洗也难去的烧痕。

        铁骑之下,芸芸众生可不幸福。伊莱心想。

        再往前走便是一片插着长剑与羽箭的空地,倒在地上的马尸和骑兵,粗略数过有近百人,深蓝飞鹰旗帜烧掉一半插在□□上,残破地迎着风摇晃。

        “我们得绕过这儿,那些人死得古怪,身上的肉融化了似得,糊满了地面。”少年推着伊莱要走,却发现他定定地望着不远处,少年只能看见他瘦削的下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问,“你想去那参观?我可不陪你。”

        伊莱回过头,说:“没事,我们走吧。”

        后面的一路他安静了不少,受到少年挑衅时开开玩笑,再也不说“可怜可怜我,杀了我”之类的屁话。

        身穿翠绿轻铠的斥候在旷野上飞奔,赶到伊莱和少年面前,尘土卷起嫩草扑了他们一脸,两个人都如释重负。骑兵想让他们一起骑马,战马高大强壮,扛得动两个成年人和一个轻飘飘的小男孩。

        “那会给我最后一击的,爵士。”伊莱无奈拒绝。

        面甲掀开露出一双饱含情感的绿眼睛,他神采飞扬地说:“那我去叫马车来,我真是……太高兴了。”

        再来时便是三个骑兵和一位驱赶驮马的老兵,伊莱躺倒在铺着羽毛垫子的车上,血污和泥水立刻污染了雪白的垫子,伊莱问:“是哪位贵人的主意?我从没见过板车上铺鹅绒垫的,这准是我今天看见最好笑的笑话。”

        老兵没有穿上完整的铠甲,他只套了锁甲和皮夹克,头上扣着一定陈旧的破头盔,上面刀痕箭空密集,转过头露出一口黄牙:“你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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