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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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糠筛,然后他被深夜归来的公爵拥进怀里安慰。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奥戈喘出细微的求饶,他不受控制的回想伊莱杀死乌鸦时冷静的表情,记起暴雪天割下他头颅的死神。

        化身为狮子的那一次死亡令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他只剩最后一口气倒卧在血里,一双穿着黑色长靴的脚出现在视线里,然后是冰冷刀刃割开脖子的触觉,狮子毛皮厚实紧致,凶手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割下白狮的头。

        奥戈错觉自己又被伊莱砍下了脑袋,重复着卑微的句子:“不要杀我……求求你。”

        奥戈醒来时浑身疼痛,四肢伤口被简易处理,躺在宽大的羽绒床里,厚实的钴蓝帷幔随着清晨的微风摇晃。

        他记不清昨夜发生了了什么,只有一些模糊的印象。狗舍里,伊莱跪在地上安慰了他很久,直到他哭着睡着。

        侍女阿兰敲击两下,推门进来,为奥戈端来了早餐盘。一杯添了蜂蜜的山羊奶、煮鸡蛋和涂满黄油的热面包。

        “公爵大人天刚亮就出门巡城了,我们家老爷真忙碌啊。虽然不常见他,可大家都很尊敬他呢。你见过他穿半身铠甲披披风的样子吧?迷倒了府里全部女孩子呢。”阿兰笑盈盈地拉开帷幔,“我还见过他穿……宝石蓝天鹅绒,织金半披风。”

        是啊是啊,我知道,不光是女孩子,五十多岁的奶妈都开玩笑说要给公爵老爷喂奶呢。

        奥戈下床,坐在靠窗的餐桌旁,喝了一口蜂蜜奶,心想:你们没见过他满手鲜血的样子,没被他杀死过,才发得起春!

        阿兰给窗台上的小盆薄荷浇水,说:“老爷昨天晚上把府里的人都叫醒了,在大厅训话到太阳升起,他讲了好长的故事,夸奖某个男孩的勇敢,多亏了他老爷才能活到现在。你猜是为了谁呢?”

        奥戈看到阿兰深深笑容,收回视线埋头吃那块黄油面包。

        “诶呀你当然不知道了,你在老爷房里睡得香。”阿兰俏皮地做个鬼脸,摇摆着她那细腰,“待会儿药师会过来照料你的伤口,老爷让你再房里乖乖等他回来。”

        门关上,奥戈朝下望,春光烂漫,蕾莉小姐安排花匠种植的鲜花摇摆在明媚的阳光里,他捕捉到大步迈来的伊莱。

        伊莱一只胳膊下夹着头盔,另一只手随着步幅摇摆,飘起的红披风经过花园,像舞动的红玫瑰。

        奥戈的心“扑通”一声,如游鱼从手中溜走。

        他缩回脑袋,喝干净杯里的山羊奶,觉得自己坐在椅子上不太好,又回到床上。待会儿他们肯定会迎来一场漫长的谈话,这样面对面坐着比较好。

        脚步声越来越近,佩剑摇晃发出轻响,伊莱公爵如他所想出现,语气轻松地说:“早上好,奥戈。”

        两个仆人闻声而来,接下伊莱的头盔,帮他脱下半身铠甲。

        奥戈别扭地问:“你怎么脱了那个?机械师父叫你一直穿着。”

        铠甲和锁甲脱下,里面的亚麻薄上衣被汗水湿濡,伊莱挥挥手命令仆人们退下,他自己脱下上衣,甩甩头上汗水,说:“在家里就不穿了吧,我这几天不出门了。”

        他脱下棕色马裤,从柜子里拿出宽松长裤。

        奥戈看到伊莱有力的手臂和随动作鼓起的肌肉,右肩被半身铠甲压出痕迹,霸占脖子与肩膀的粉色伤疤十分刺目。

        “嗯……昨天晚上你睡下后,我问了府里很多人。麦克的嘴唇被你砸豁了口,成了真正的兔子嘴,我叫医师给他缝上,看看能不能长好。保罗左边耳朵掉了一半,我也叫医师给他缝上。老杰克承认他手段过激,但你也不该对你的兄弟们下狠手。”

        强烈的委屈涌上奥戈的心头,他反驳:“他们不是我的兄弟!麦克揪我的头发,我不让他揪,他们三个人半夜拿剪刀剪我的头发!我咒骂他们,第二天他们就把我绑去马厩,我和马粪一起睡了一晚上!”酸涩的眼泪充盈眼睛,让奥戈看不清东西,他只知道伊莱站到了他面前。

        伊莱抚摸他耳鬓的头发,说:“我也想剪你的头发,很好看啊。”

        混蛋,骗子!你说它像稻草!奥戈憋红了脸,咬住嘴唇使劲把软弱的泪水忍回去,但还是不受控制地流出来,他问:“你怎么不问那个,昨天晚上那个!”

        “嗯,我怕你不想说,毕竟你原来那么丑。”伊莱还是那副轻佻的样子,奥戈快要被他气疯了,他才叹一口气,端正起态度,“如果我知道那就是你,我不会揍你的。瞧把你吓的,小可怜,对不起喽。你到底是什么古灵精怪呢,我的小男孩?”

        他像抓住了一只小精灵一般。

        奥戈本来编了一套谎话,但现在完全不想说了,他道出真相:“我是深渊的主人,我就是深渊。”

        伊莱脸上的表情凝固几秒钟。

        奥戈幼稚地想:怕了吧,怕了吧!

        伊莱揉揉他的小脸,问:“深渊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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