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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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

    刘君悦扶起老熊,她盯着老熊血肉模糊的胸口,问:“老东西,你心脉被震碎了。”

    老熊似乎极为习惯她的语气,嘴唇泛白地笑着问:“还有救吗?”

    “我?”刘君悦指着自己的脸,随即头摇的像拨浪鼓,“我不行,能救你的人在千里之外呢。”

    “那便算了。”老熊强撑着身子走到殿门前,望着不远处厮杀成狂的士兵,说,“我得走了。”

    “去哪?”刘君悦走到他身边问,“找你老婆?”

    “机灵鬼。”老熊笑里带着咳,“咳咳……小家伙,好好活着。”

    刘君悦看着他离开,眉宇间紧皱着,片刻便舒展开来。她转向角落里的江子墨,神色严肃地说:“老大人,羽林军布防严密,秦王攻不进来。”

    江子墨此刻很虚弱,他跪着看刘君悦,问:“四公主可有妙计?”

    “嗯……”刘君悦指尖刮着下唇思索,说,“若是此刻有人去一趟城外的驿站,兴许能。”

    江子墨闻言,目光盯着刘君悦,他张了张嘴。

    “我?”刘君悦指着自己,旋即连连摆手,“不行,我现在有要事,很重要的事。”

    她指了指天空。

    江子墨缓缓颔首,说:“公主且去,老臣自有办法。”

    刘君悦轻轻一跃,侧坐在墨绿长剑上,悠然地飘了起来,随后朝着那团黑气缓缓飞去。

    庞博艺犹自瘫在角落,他惊恐地呢喃,好似疯癫地说:“不可能,他们都死了,都死了……”

    江子墨看了他一眼,旋即将目光转向龙柱之后的阴影里,他咳嗽一声后才说:“罗川,你害老夫一次,命债命抵,你可愿出一次城,助老夫一次?”

    龙柱后,一个颤栗地身影悄悄冒出了头,他战战兢兢地望过来,看到疯癫的庞博艺陡然吓地向后一缩。可片刻,他听着庞博艺喃喃自语的疯癫话语,这才再次探出头,低声问:“大人,你需要我做什么?”

    江子墨看着他,话语苍老且忧愁地说:“做你曾经做过的。”他将揉在手里的那张染满血迹的白纸递过去。

    “送信。”

    ……

    老熊奔走后宫,硕大的皇宫犹如迷宫,他捂着伤口在长廊里左顾右盼,鲜血随着步伐滴满沿途的路。他到了天河,却看不到寻找的身影。天亭空空荡荡,地上是碎开的茶盏和酒坛碎片。

    熟悉的酒香弥漫在鼻腔间,他闻着那酒香,剧痛令他神智浑噩,他从亭柱角落里翻出一坛不大不小的酒壶,先是朝口中灌了一口,然后往伤口倒了些,撕心裂肺的剧痛霎时间袭上心头。

    他强忍着,随即喘息着踩着天阶向下缓步走着,暴雨倾泻而下将他浇的湿透,此时不远处的两只鹣鹣突然从密林中飞腾上天空,各从一个方向朝着远空分离飞去。

    他望着,在那幽怨的鸣声里,他盯住了密林的方向,踩着平实的红玉山石快步奔走。

    推开长着倒刺的丛草,他在密林里停住了脚步,那双眼睛瞪的犹如铜铃,口中呢喃着:“暮云……”

    暮云安静地靠躺着苍天大树,垂下的嘴角允自滴着逐渐发黑的鲜血,那手垂在哭泣不止的江果身旁。

    他冲上去不顾一切地推开江果,将暮云抱进怀中。

    “暮云,你醒醒,醒醒。”老熊抱着颓然无力的暮云,喉咙哽咽地溢出哀伤的话语,“我来了,你的夫君来了。你听我说、听我说,我们的儿子长大了,他现在是教官,是威风凛凛的教官。你知道吗?你听到了吗?”

    “我找了你好久,好久好久,从烟州到门州,到通州,到盘州,到凉州。”老熊如捧着宝藏般捧着她死寂的面容,“代州、边塞。我们找了你好久,如今终于找到你了,暮云。”他深情地望着暮云,温柔地说,“我找到你了,你不可以在逃走了,我这次绝不会放手了,暮云,你……听到了吗?”

    暮云的手垂在粘湿的泥里,指尖泛着粗茶笼香梦的淡香,浸在血泊中染了殷红的血色,雨声啪嗒,雷声轰鸣。

    老熊将她的头抱到坚实的肩头,胸口的血止不住地溢出来,滴答声落,血融进血泊中。他握着暮云,一手提起酒坛,柔情地说:“你看,我带酒回来了。你最爱喝的,春未老。”

    他像从前在家中那般碎碎念着。

    “春未老,你最爱喝了。你喝了酒会骂娘,会狠狠骂我不中用。你还记得吗?”

    “你还会灌我,你会醉的比我快,你会抱着我,你会骂我是土匪。”

    “因为我抢走了你。”

    “因为这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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