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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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不见李子明的人影，有些低落。
“怎么了？”箫暮看他心情不太好。
“……没、没怎么，就是没睡好。”陈霄礼貌性笑了笑。
一顿饭下来，陈霄没有说话。箫暮也难得话少，昨天的几十鞭可是让他长了记性，他要好好“报复”君落宸。
李子明从早上就看不见人影了，本想的宴堂会见到，结果也没有。
——
慕容璃恢复了原身，站了起来。感应阁的魂石亮着光，发出声音，“清涟，你每使用一次血剑都要拿血来喂养它，这样下去不行，你必须要控制住它，否则它吸食的血会越来越多，后果不堪设想。”
慕容璃知道他们的意思，“诸位是想让我和血剑剑灵进行交流？”
“是。”
“此乃凶剑，噬血早已成了本性，千年下来，未曾改变，岂是几日、几月、几年就能改的？”慕容璃觉得不切实际，颇有顾虑。
“清涟，此剑在你身上已有二十多年了，最熟悉它的人莫过于你，魔界入侵，破他们的结界只有此办法，既然已有两次，那么后续就会有更多，你真的能承受的了吗？”
犹豫了，甚至无法想象，自己做了那么多事，最终会死在与自己并肩作战的剑下，“……好，我试试。”
“你且先闭关一月。”
“嗯。”
——
净明阁内。
慕容璃召出了血剑，施着法力打坐，随即眼睛微闭，神识进到了血剑之中。
眼前，烛火照耀，血红色一片，显得阴暗至极，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血腥味，这个味道恶心极了，慕容璃阵阵作呕。
周围血红色一片变得清晰，脚下生出了路，路旁生出了彼岸，彼岸鲜红亮丽，指引着亡魂归家。
复前行，矮屋一个个显露出来，慕容璃仅能凭借着微弱的光照来寻求道路。矮屋外坐着的亡魂，慕容璃可以透过他们看见身后的房屋，而亡魂也注视着她，似戏谑，似羡慕。
血腥味依旧弥漫，沿着彼岸开拓的道路前行，尸骨散落，堆积如山，骷髅头上开出了朵朵红花，为白色尸骸增添了诡异色彩。虫蚁肯食着仅有的血肉，穿梭在尸骨之间。脚下的地面上黑红一片。
周围血气中夹杂着亡魂的话语，刺耳的声音传入慕容璃的耳朵，阴森的笑、闲聊的杂音、痛苦的哀嚎缠绕耳间。
彼岸渐渐消失，迎来的却是一望无际的由血聚集而成的大海，随风卷起滚滚浪花，浪花一起一伏，尸体、骨骸隐隐显露。城楼建筑若隐若现。
慕容璃从来都没有想过血剑里头的景象竟是如此血腥恐怖，千年噬血，连同尸骨、亡魂都手并其中。眼前更是她从未见过的场景，血红一片，犹如“地狱”，阴暗至极，更无一点光明。
走到大海边，慕容璃看着水中景象，模糊不清，但微有烛火照亮。看着眼前的倒影，和慕容璃所在的空间完全相反。大海一望无际，慕容璃看不见一点儿陆地，唯有眼前海中倒影。
既然走到了这里，那便也无法回头。慕容璃身后曾走过的路，曾看到过的景象一并消失，只有黑红色一片。别无选择，只好放手一搏。
忍着沉重的气味，浸着无数人的血，跳入了海水之中。慕容璃无法呼吸，难以忍受强烈的血腥味，微施法术，让自己能够无视气味正常呼吸。她不能过多地消耗法力，否则一不小心就会遭到反噬。
雪白的衣襟早已被染成了红色。在血水中游行着，眼睛看着那血水中的楼房建筑，步步逼近。周围的蜉蝣虾蟹全部都是黑色的，趴在血水中尸骨身上搜寻着食物。恶心至极，慕容璃加快了游动的速度。
可谁怎想，这时，一条巨蟒缠住了慕容璃，她四肢无法动弹，法术无法施展开来，难道就这样被它缠住吗？！
那条巨蟒与血水几乎要融为一体，但那闪着金光的鳞片足矣让慕容璃分辨出它的身体。
就在慕容璃觉得要失败之际，那巨蟒的头出现在了她面前，发出”嘶——”的声音，舌头飘在一片血水之中，“你是何人？”
“……寻剑灵者……”慕容璃的身体被它紧紧缠绕着，呼吸困难。
“何名何姓？”
“慕容璃。”
那巨蟒一听，缠绕在慕容璃身上的尾巴松了开来，随后，消失在一片茫茫血海之中。慕容璃松了一口气，不明白它为何突然就放开了自己，也没有时间多想了，继续游向着那烛火通明的地方游去。
不知过了多久，慕容璃四肢的力气快要耗尽了。看到眼前的景象离自己越来越近了，她不想就这么放弃，可是视线早已模糊，四肢早已无法动弹。
将要昏迷之际，那条巨蟒脱住了她，将她送到了那里，放在河畔上，悄然离去。慕容璃望着眼前的景象，灯火通明，但红色依是主体。她累了，可她不能在此停下，艰难地站起身来，稍微缓了一下，又继续前行。
——
一日光阴似箭，恍然之间夜幕降临，清湘阁唯有一处亮着烛光。
鹿宝躺在君落宸的床上深深地睡了过去，君落宸则坐在床旁看着手中的耳饰。
那是他在柳桃镇时买的，叶梦瑶眼睛直愣愣地看着这个耳饰，她想要买，却没有那么多钱。君落宸也细细看了看，百般确认，叶梦瑶不适合戴这种耳饰，但谁让她喜欢呢，所以就买了回来。可每当见到叶梦瑶时，自己却忘了要给她。
细细揣摸着，愣了一会，放在了一个小木盒里，自己也趟在了床上。
依旧无法入睡，辗转反侧。
——
深夜，李子明回到了住所躺下，身上带着一股风尘女子的味道。
陈霄并未熟睡，听到动静便醒了过来。李子明回来了，自己竟有点儿开心。可一闻到胭脂的气味，陈霄的心又落了下来。心中早有了定数。
慕容璃在往前走去的途中，周围的场景与先前见到的大不相同，没有一丝的血腥味，也没有尸骸堆积。
亡魂们欢声笑语地聊着天，在慕容璃面前穿梭着。看看那亭台楼阁，灯火辉煌，如同人间夜市，抬头看，如同黑红一片的万丈深渊。慕容璃无处寻找，沿着宽阔的路，穿过亡魂，看着四周围，亡魂先前所穿的衣服样式大不相同，穿铠甲、朝服者居多。朝服者也分为不同样式，想必所属年代、王朝不同。
士兵们站在路旁，手持兵矛，目光严肃。楼里的当官者讨论着前朝往事。
走过的路，见到的事物，都化为虚影。前进的路上，一座高楼隐隐出现。
慕容璃看着那座楼走去，越来越近，欢讨的声音就越来越模糊。到了最后只留下一座楼，一个人。
一片黑暗之中，唯有那座楼散发着光，看似在前方，实则远隔万里。慕容璃早已疲惫不堪，缓慢地移着步伐，身上被血海浸湿的衣襟早已干透发硬，磨得她的身体难受极了。
红金色的光闪过，呈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幻影：一位身着白金铠甲的女子，英姿飒爽地站在慕容璃的面前。冰冷凌冽的眼神看着她，脸上溅着血渍，高马尾飘动，嘴里说着些什么，可慕容璃无法听到。随即，那女子长剑一挥，挥过慕容璃的身体，慕容璃身后的幻影溅出了血，女子拿着的那柄剑贪婪地吸食着血液，直至血气全无。
慕容璃不禁想到：那是血剑离殇！那么眼前的幻影，就是先前在绯殇记忆中的人，是自己，是自己，原来真的是自己。先前慕容璃半信半疑，可它出现了两次，这便不会是巧合了。
慕容璃闭上双眼，深呼吸。前世的自己究竟是怎么样的，这个幻影，绯殇的记忆说明不了什么，那么就只有剑灵知道，而剑灵就可能在眼前的楼中。慕容璃不能停下，真相近在咫尺。
“我真的有前世吗？我真的如我所见的那样吗？我真的是罪孽深重吗？”
走啊走，眼前的楼依旧是那么远，不管走了多少，它都丝毫没有靠近。慕容璃停下了脚步，不再前行。
这时，周围的一切都变了。红色纱帘吹过，红金色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人。那人头发散落，飘散的碎发下是一张俊朗的脸，眉间有着一条血印。身上的衣着鲜红，但却和那座椅不一，手微微扶着额角，睡颜如画。
那个人睁开了眼睛，纤长的睫毛下的目光紧紧盯着慕容璃，没有多久，开口说道：“你来了，我等候多时。”一个男声发出，男人走到了慕容璃面前，依旧看着她的脸。
“你莫非就是血剑剑灵？”慕容璃看着眼前的男人，他有着黑红色的瞳孔，鼻梁高挺，嘴也生得好看，只是那个眼神，让她想起了刚才的画面。
“正是。”他轻轻摸上慕容璃的脸，嘴角上扬。
慕容璃正要开口说话，却被他用手指轻轻点住。
“我知道你要来干嘛，无非是让血剑不再吸食血液，以害人间。”
“既然你知道，那我也不必与你客气。”
男人转过身背对着慕容璃，“只要你还在剑中，你心中所想我皆知道，你想问的是：我为何要如此噬血，要如此残忍。为何不能换种方式来提升剑的力量。我为何会有前世，还有你的前世究竟是怎么样的，就如那幻影、那绯殇记忆一样，还是些什么。”
慕容璃的所想都被他猜中了，“不错，正如你所说的一样，这皆是我的疑问。”
“那你想先知道哪个呢？”男人看了慕容璃一眼。慕容璃并未做出选择，心中犹豫早已被他看破，男人紧接着说道：“那就说说你的前世吧！”
“……”
“你所见你所闻皆无差错，你有前世，因为你与他们不同。你看到的关于前世你的影像碎片，都是真的，丝毫不差。”男子看着慕容璃皱起的眉，又说道：“至于你前世的记忆，我并无多少。你或许有疑问，为何你罪孽如此深重还能再次转世，我来告诉你，本该一百年一次的转世，可你离你的上一世足有两百年之久，你知道你这其中一百年是如何度过的吗？你被囚了一百年，为了洗去你前世的污秽。这样也好，你依旧能顺利转世，但是这柄剑离不开你，不管经历几世几年它都离不开你，就如襁褓中的人离不开母亲一样，一离开死亡就会降临。”
“所以，我的血就是滋养这柄剑的资本。”慕容璃的重点依旧在血剑上。
“正是。”男子邪魅一笑，“你是想断了这关系？你是想靠自己的力量去改变血剑千年成性的噬血？不可能。”
慕容璃的眼睛直直地看着男人，平静的说道：“一柄剑的威力能有多大？它能噬多少血？终归于你罢，你离不开我，没了我你活不下去，你噬的是我的血。”
男人一脸惊讶地表情看着慕容璃。慕容璃也看着他，她知道自己说对了。
男人说道：“果真聪明，那你现在是想毁了我？”
“是，我不说你也早已知道了，我要毁的不仅仅是你，还有这柄剑。”
男人看着慕容璃，眼神十分坚定，脸上的笑容消失，僵硬的说道：“你毁的了吗？”
“试试不就知道了。”
“哈哈哈，你还真是果断，没了我，你该如何破掉魔界结界？为了不让我吸食人血，为了不让它祸害人间，你不惜一切代价要毁掉我？你不觉得你很可笑吗？”
“我一人的命如何能与千千万万的命相比？若我一人能换人界安定，那也足矣。”
“你本就不是人，为何要向着人？”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只要我现在是以人的身份来说话，那我便就要为了人。前世的我是什么样的，我不管，我早就受到了惩罚。我现在只是现在的我，我与前世不同。我想过了，想要让它停止噬血，唯有摧毁，从这世上消失！”
“你难道不想知道更多吗？这么着急想要毁了我，千年间我吸食了多少人血，提升了多少功力，你如何能毁之？”
“真相必会水落石出，不需要你来插足。”慕容璃嘴角上扬起来了，“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前世今生，你怎么还不知道我的底。既然我来了，就一定有所准备。”
“哦？”男子看了看慕容璃，她丝毫没有要动手的先兆，“你现在还不想动手。”
“是。”慕容璃笑容消失，一脸严肃地看着眼前红衣飘飘的男子。其实，自己没有十足的把握，先前体力消耗那么大，而意识外的自己还在不断输着法力，要想一下子毁掉也不切合实际。
慕容璃看着他，孤独寂寞感涌上心头，“千年之久，无人能够倾听你的话，你一定很寂寞。”
男子瞳孔放大，“你……为什么会这么说？”
“自我见到你时，你说的话远远比我多，甚至连我所想的都一并说出。你压抑了千年的孤独，你想找个人陪你说说话，不是吗？”
男子愣了一下，笑出了声，带着无奈，悲苦，“我该如何说你好？”
慕容璃沉默了许久，问道：“血剑离殇，‘离殇’这二字对于你是何意义。”一个凶剑，起了这么一个名称，先前慕容璃还是很不理解，但看他那样，或许知道了些吧。
“……往事早已过去，再提及也只会是触及伤痛之处……我已不愿再讲。”藏在心底里的话语，最终无法说出，早已没了意义。
“‘离殇’为何意，是你对逝去之人的感伤。你的过去我也不再过问。但是我终将留不得你。”
“哼，这世上已无让我牵挂之人，留与不留，对我而言一样罢了。”
慕容璃闭上了眼帘，语气平缓地说道：“你若没有什么想说的了，就做个了断吧！”
“果真执着。”
“我先前走过的路，所看到的景象，所听到的声音。亡魂孤走，骨叠如山，血流成河，一片黑红，阴森恐怖，刺耳尖叫徘徊耳间，倾诉着痛苦。千千万万的人都死在了血剑剑下，戾气深重。我……留不得你。”
“那你试试罢，我要好好你的能耐到底有多大。”说完，男子施了法术，对准了慕容璃。
慕容璃早就知道他会这么做，一个侧身躲过了攻击。微微一笑，但那目光依旧不改。看的男子心慌意乱。
见他不动，慕容璃用藏在袖口的小刀划过胳膊，血气弥漫，她知道自己的血对他是用的。果真如所料，男子咽着口水，手紧紧抓着袖口。
——
慕容璃在进入血剑这段时间里，外面的世界早已过了十日。
君落宸每天起床的时候都要看一眼净明阁，不知在想什么，必须得要看一眼才能安心。
这十日之间，鹿宝也没闲下来，搜了几本书，自己也修炼了一番，能够幻化人形了，只是时间很短，仅能维持两个时辰。
鹿宝人形的样子，是个可爱的男孩子，圆润的小脸上长着一双碧蓝色的眼睛，睫毛很长，樱桃小嘴，嘟嘟地很可爱。毛毛躁躁的头发上两只鹿耳动来动去的。他这个样子可是让女弟们喜爱极了，都想摸摸他的小耳朵，而他总会说：“别摸了别摸了，要掉了。”
看见了君落宸他也不能跳到君落宸怀里或者头上了，只能靠着他的肩，和君落宸差了半个头左右。君落宸从柳桃镇回来这几十日，个窜了不少，先前站在慕容璃面前只是略高一点儿，现在应该比之前高了。
“落宸，清涟长老十日之久都未进食，会不会有事儿啊？”叶梦瑶有点儿担心慕容璃。
可君落宸就没有她那么担心，“怎么可能十日不吃点儿东西啊？谁会饿了不吃东西呢？不用担心，会没事的。”
然而慕容璃是真的一口未动，意识进入剑内的她丝毫没有饿意。
泡在澡堂里，君落宸和陈霄许久未见李子明了，连吃饭都见不到，没有他的声音，君落宸觉得有些不适。陈霄沉默不语，闭上眼睛，静静地思考着，他每日都见不到李子明，见到了都已是半夜，根本看不清人脸，他不明白自己和李子明为何成了这样的状况，形同陌路。
陈霄早早就离开了澡堂，回到了住所，便看见了坐在床边的李子明，二人四目相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最后以李子明躺在了床上而打破尴尬。
坐在了自己的床边，看着李子明睡衣紧实的背部，最终开口说道：“子明兄，你这几日去了哪里？常不见你人影。”
李子明冷冷地说道：“与你无关。”
……
沉默占了上风，一夜无眠。
男人眼里的欲望愈加明显。慕容璃身后的亡魂像发疯了似的，挤在一起涌了上来。
男人饥渴难耐，眼里的欲望明显，深深地看着慕容璃划开的手臂，舌头舔了舔嘴唇，“你这是做什么？你到底要想怎样？”
“毁了你，毁了剑。”慕容璃站在原地，丝毫不慌乱，底气十足。
“你！”男人再也忍不了了，欲望当头，想要她的血，想要占为己有。等不了了，男人冲向慕容璃，抓住她的手腕。
慕容璃依旧平静，毫无波澜。只见男人抓着自己的手腕，嘴吮吸着自己胳膊上留下血，阵阵疼痛。周围的亡魂也都涌了上来，争夺着血液。慕容璃从来都没有想到过，自己的血对于血剑来说诱惑这么大。
它们不停地吸食着，慕容璃的脸色苍白了下来。她在等待时机。看着亡魂，剑气不断涌了上来，聚集到了自己的身上。
慕容璃闭上了眼睛，嘴里念着些什么，凝聚力量，一瞬之间迸发出来，周围亡魂尽散，灰飞烟灭。男人被击倒在地，血肉早已模糊，嘴上的血已经分不清是他的还是慕容璃的。
男人已无法动弹。他也早就料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时间问题罢了。“我……果真没有看错你……”男人一切释然，“你不必说话了。你长得……和……她真像，眉眼相似……但仅仅只是像而已……她那么的温柔……却能诛心……”
“你还有要说的吗？”慕容璃早就看透了这些，世人皆被情所困，一个情字，引出了多少祸端，一个情字，让人痴迷，让人发疯。身体早已支撑不住了，早已不想再听这些了。
“你可真无趣，也罢……罪恶的千年，早就该结束了……”男人不再说话了，苍白的指尖放到了胸口处，随即深深穿过□□，将自己的心脏穿碎。
红金色的法力殆尽，男人随之消失，一切都已结束。
慕容璃的神识回到了本体，不断地咳出血来，冷汗流下，颤抖地看着眼前的血剑，红金剑气依旧在，剑灵已毁，此剑依旧噬血，依旧留不得。自己身上的血不断流出，血剑不再平静，晃动了起来，剑气也越来越强烈。
眼前的剑，以慕容璃现在这个样子，摧毁它难上加难。慕容璃除了血剑，就再无其他剑了。
静静思考、回想，想起她先前给君落宸的那柄剑，是她托老头铸成的，剑刃不仅锋利，还很坚硬。心中暗生一计，不妨就用那炳剑来试试。
此时的君落宸还在宴堂里和叶梦瑶闲聊着，时不时地逗逗鹿宝，刚出宴堂时，君落宸就发现了不对劲。
还未多想时，剑随即而出，飞向了清湘峰。
君落宸睁大眼睛看着剑离去，愣了一下，追向了剑。
叶梦瑶也跟了上去，自己也没有多想。
剑召到了净明阁，却被净明阁的结界阻挡住，慕容璃心里暗骂，一施法术，念了一个“破”字，结界消失了。
站在净明阁前的女弟子都为之震惊。君落宸和叶梦瑶也赶了过来，看见那两个弟子惊慌失措，又看了看净明阁。
二人走向净明阁的步伐越来越慢，最后听了下来，看着净明阁上空的蓝光与红金色的光。君落宸看一眼便知道了那是自己的剑和血剑散发出的剑气。心中发问：她到底要干什么？
慕容璃站起握起长剑，注入法力，凝聚力量。身上的血不断流失，必须要尽快将它毁掉。但毁掉千年之剑，谈何容易，慕容璃的把握连一成都不到。
所有法力都注入到了一起，挥起长剑砍向血剑剑刃，两剑剑气相碰，发出巨大气流，慕容璃的衣襟墨发被吹动，嘴角不断地渗出血来。
感觉到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颤动，血液翻滚，血大口地喷出，溅到了素色衣裙上。
强大的剑气侵蚀着自己，法力体力即将耗尽，血剑依然未改，一丝裂痕都没有。
就在慕容璃法力耗尽的那一刻，后颈的桃花印记显现出来，耀眼白光射了出来，强大的力量穿透房屋，也射在了两炳剑之上。
站在净明阁外的四人看见了房屋炸毁，混合的剑气伴随着白光冲向云霄，聚在天空之中，“哄”的一声散尽。木片散落，净明阁如废墟一般，状况惨烈。
慕容璃看着眼前的净明阁倒塌，血剑连同君落宸的剑一并消失，脑中一片空白，眼前事物早已模糊，最后筋疲力尽，倒在了废墟之中。
君落宸将一切收入眼中，慕容璃倒下的那一刻，他便冲了上去，没有一点儿思索，义无反顾地跑向了她。
他抱起慕容璃，看着她的身体衣物，早已看不见原来的颜色，只有血红的一片，慕容璃的脸血色全无，身体更是冰冷。
“梦瑶，快去找杏林长老！快！”君落宸抱着慕容璃边走边和叶梦瑶说道。
“……好。”叶梦瑶先前被这个场景惊到了，但好在很快就缓了过来，听到君落宸的声音，自己也加快了脚步去寻找杏林长老。
——
杏林长老给慕容璃疗了伤，开了几服药，让君落宸每日都要喂一次。又告诫了叶梦瑶，让她每日用浸过净明池水的布子往她伤口处擦拭，每日一次就好。剩下的就要看慕容璃自己了。
叶梦瑶按照杏林长老说的话，准备给慕容璃擦拭伤口，正要给她解衣的时候，发现君落宸还在一旁，便低声说道：“落宸，你去帮我打点儿净明池水，再拿个布子。”
“哦，好。”君落宸现在的心情难以形容。
鹿宝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了慕容璃面前，他并没有幻化为人形，跳到床上，舌头舔了一舔慕容璃的脸。随后跑了出去，待在桃树底下，哪里也没去。
君落宸盛好了药喂了慕容璃，然后静静地守在一旁。心中思绪万千，看着慕容璃苍白的脸，有一丝悲凉，发白的指节，放在被褥上，君落宸轻轻一碰，凉意涌上。看着她，君落宸很不是滋味，自己明明那么讨厌她，为什么还会关心她，纠结万分。
叶梦瑶这一日下来，魂不守舍，今日君落宸丝毫没有犹豫地跑向慕容璃，紧紧揣在怀里，熟练地将她抱起，眼里有些悲凉，难过，关心，甚至还夹杂着其他情感。种种迹象不愿再想，可偏偏一直浮在脑海中，消散不掉。
叶梦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那是他的师尊，关心她是应该的，自己又为什么不开心。心里暗自发问：倘若是我，他会不会这样？想想都有点儿可笑，自己怎么能这么想，太不应该了。
其他弟子们修炼时被一声巨响给惊动，纷纷议论，直到都歇下了才安静下来。
崔晟站在感应阁的魂石面前，一脸担忧，“血剑已毁，清涟伤势严重。”
“血剑毁掉，日后她便再无武器，对付外来之人之物，难之又难。”
“如今只能等清涟醒来再做打算。”
——
陈霄来到了一个青苍城外的青楼里，被花枝招展的姑娘们团团围住。
“公子，要小奴家伺候你吗？”
“不需要，我是找人的。”陈霄推开了倚在身上的姑娘。
“公子，你来这里找人？是找哪位小娘子啊？”姑娘们玩味地说道。
“请让在下自行去找。”陈霄礼貌地说道。
“切，你这人真没劲。姑姑，来一下。”一个姑娘不开心了，随即嘴角微微一笑，叫喊了一声，让姑姑过来。
姑姑听见了，马上吆喝着赶了过来，看着陈霄说道：“小公子，你是要找哪位？”
陈霄拿出银两放到了她手上，“通融一下，我不会打扰客人的，只是找个人，姑姑你看行吗？”
姑姑看了看眼前的陈霄，心里想到：这小伙可真会办事，还挺正直的。“好好好，别打搅了他们，你找去吧！”
“谢姑姑。”陈霄行了礼，悄无声息地找着人。
一个姑娘挤到姑姑身边说道：“那人来这里怎么就不找些姑娘，看他刚刚那样。”
姑姑悄咪咪地和她说：“万一是个断袖呢？要真是，你们可真就入不了他的眼。反正咱们是做买卖的，给钱就是了，不惹麻烦就行。”
陈霄在每个房门面前都停留了一会，听着里面的声音，还不断问着过路的姑娘。十几层的楼，走了一个时辰到了最后一间，怀揣着希望，推开了那扇门。
胭脂水粉、酒气弥漫，让人难受，味道进入陈霄的鼻子中，刺激难闻，胳膊捂住了鼻子。继续往前走，琴音越来越清晰，女子们的欢笑声越来越澈耳。屏住呼吸，走了过去。
陈霄抱着一丝希望，但现在看到的场景让自己的心更加的疼，没有任何利剑刺入，没有流血，心跳加快，疼痛也加深。自己可能不愿相信，脑子浮现出了最坏的场景，不去想，可偏偏消不掉。
终于，陈霄走进了，看见了坐在地上的男人，紧紧抱着身旁的女人，笑眼朦胧地看着她们。女人们喂着他酒，他就一口接着一口地喝了下去，洋溢着笑容，是享受吗？陈霄僵在了原地，捂住鼻子的胳膊也放了下来，静静地看着他。
心里的滋味不好受，眼眶微微泛红，嘴角微微颤抖，袖下的手紧紧握着拳，但最后放松了下来，闭上双眼，再睁开看着眼前的一幕，只有伤心罢了。
自己的心为什么会这么痛，陈霄自己明白。
那些倚靠在他身旁的女子看到了陈霄，便收回了笑，和他娇媚地说道：“李公子，你看他，他在那儿站的，让人家好不自在。”
李子明的眼从那些女子身上一移开，脸上还带着笑，但看到陈霄的那一刻，瞬间僵了下来。眼神冰冷，深不见底，最后轻蔑一笑，“小娘子们，这位是我的朋友，好生伺候着。”
那些女子互相看了一眼，便扭着屁股，酥肩微露，朝着陈霄走去。碰上陈霄时，却被陈霄甩开。
“别拿你们的手碰我！”陈霄心中有气，从何而来，也不清楚，眼睛紧紧看着李子明。
“李公子，你看看他，把奴家给拒了。”女子们娇媚地跑到李子明怀里撒着娇。
李子明也烦了，甩开她们站了起来，吼了一声：“滚出去！滚！”
女子们不敢招惹，便磕磕绊绊地跑出了房门。
如今，房内只留有二人。一片寂静。
很久，陈霄开口说道：“子……李公子……你可知青苍城的规矩？”陈霄鼓起勇气，说出了这么一句话，自己都觉得自己傻。
李子明蔑视一笑，“你是我何人？我的事你管不着。”醉意不见。
“你这样做是为了什么？伤害你自己吗？”
“你怎么这么爱管闲事？怎么和你的‘箫师兄’一模一样啊？真不愧志同道合。”
“你究竟在气什么？落宸那件事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知道，我没有和他说过什么。”
李子明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冷冷地说道：“你和他说没说你自己知道，何必要与我说？”
陈霄瞳孔颤抖着，指尖也随之颤动，长长的睫毛将眼睛遮盖住了，无力地说道：“这几日你为何会是这样子，是因为我吗？是的话，我做错了什么？我……”没再说下去了。
被陈霄一句话揭破，是因为他，一切都是因为他。李子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因为他而生闷气，因为他和箫暮的欢声笑语吗？还是因为君落宸那件事，他站在了箫暮那边？
醉意忽然间涌了上来，李子明仰天大笑了起来，许久才停了下来，摇摇晃晃地走到了陈霄旁边，楼住他的肩，“你……陈霄，说对了……是因为你……是你，你觉得我很可笑吗？呵呵……”
陈霄准备扭过头，可刚扭了点儿，两人的脸贴在了一起，“子明兄，我……”却被李子明打断了。
“我，李子明……在你眼里就那么可笑吗？四年了……我……嬉皮赖脸地对你四年了……而你呢？时刻与我保持着距离……客气话我都听的烦了……原来都是我自作多情……我可真是……愚昧至极……呵呵。”李子明嘴里嘟囔着，这四年压抑在心中的难受说了出来，睫毛颤动，眼泪浸满了眼眶。
陈霄没有想到自己对他的伤害会那么大，压抑了四年之久的话收入耳中，自己的身体也颤抖了起来，手抚过李子明的脸，“子明兄，对不起……”
李子明模模糊糊的听到了，推开了陈霄，说道：“对不起？陈霄！对不起什么？你根本就不在意罢了，四年了……你……和箫暮的那个样子，我从未见到过……是我很无聊吗？你就只拿几句话敷衍我……你现在做这些干什么？”
陈霄缓慢地走到他面前，将他抱住，心跳加快，“是我的错，我不好，你可以原谅我吗？对不起，对不起……”
李子明听到最想听到的话，困意涌上，睡在了陈霄怀里。
陈霄颤抖地说道：“我……怕会掉进深渊，我怕自己心软，怕自己做不到……”
陈霄将李子明带回了住所，安顿了下来，自己便也趟在了床上，注视着可望而不可即的人，睡意全无。
都不见李子明的人影，有些低落。
“怎么了？”箫暮看他心情不太好。
“……没、没怎么，就是没睡好。”陈霄礼貌性笑了笑。
一顿饭下来，陈霄没有说话。箫暮也难得话少，昨天的几十鞭可是让他长了记性，他要好好“报复”君落宸。
李子明从早上就看不见人影了，本想的宴堂会见到，结果也没有。
——
慕容璃恢复了原身，站了起来。感应阁的魂石亮着光，发出声音，“清涟，你每使用一次血剑都要拿血来喂养它，这样下去不行，你必须要控制住它，否则它吸食的血会越来越多，后果不堪设想。”
慕容璃知道他们的意思，“诸位是想让我和血剑剑灵进行交流？”
“是。”
“此乃凶剑，噬血早已成了本性，千年下来，未曾改变，岂是几日、几月、几年就能改的？”慕容璃觉得不切实际，颇有顾虑。
“清涟，此剑在你身上已有二十多年了，最熟悉它的人莫过于你，魔界入侵，破他们的结界只有此办法，既然已有两次，那么后续就会有更多，你真的能承受的了吗？”
犹豫了，甚至无法想象，自己做了那么多事，最终会死在与自己并肩作战的剑下，“……好，我试试。”
“你且先闭关一月。”
“嗯。”
——
净明阁内。
慕容璃召出了血剑，施着法力打坐，随即眼睛微闭，神识进到了血剑之中。
眼前，烛火照耀，血红色一片，显得阴暗至极，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血腥味，这个味道恶心极了，慕容璃阵阵作呕。
周围血红色一片变得清晰，脚下生出了路，路旁生出了彼岸，彼岸鲜红亮丽，指引着亡魂归家。
复前行，矮屋一个个显露出来，慕容璃仅能凭借着微弱的光照来寻求道路。矮屋外坐着的亡魂，慕容璃可以透过他们看见身后的房屋，而亡魂也注视着她，似戏谑，似羡慕。
血腥味依旧弥漫，沿着彼岸开拓的道路前行，尸骨散落，堆积如山，骷髅头上开出了朵朵红花，为白色尸骸增添了诡异色彩。虫蚁肯食着仅有的血肉，穿梭在尸骨之间。脚下的地面上黑红一片。
周围血气中夹杂着亡魂的话语，刺耳的声音传入慕容璃的耳朵，阴森的笑、闲聊的杂音、痛苦的哀嚎缠绕耳间。
彼岸渐渐消失，迎来的却是一望无际的由血聚集而成的大海，随风卷起滚滚浪花，浪花一起一伏，尸体、骨骸隐隐显露。城楼建筑若隐若现。
慕容璃从来都没有想过血剑里头的景象竟是如此血腥恐怖，千年噬血，连同尸骨、亡魂都手并其中。眼前更是她从未见过的场景，血红一片，犹如“地狱”，阴暗至极，更无一点光明。
走到大海边，慕容璃看着水中景象，模糊不清，但微有烛火照亮。看着眼前的倒影，和慕容璃所在的空间完全相反。大海一望无际，慕容璃看不见一点儿陆地，唯有眼前海中倒影。
既然走到了这里，那便也无法回头。慕容璃身后曾走过的路，曾看到过的景象一并消失，只有黑红色一片。别无选择，只好放手一搏。
忍着沉重的气味，浸着无数人的血，跳入了海水之中。慕容璃无法呼吸，难以忍受强烈的血腥味，微施法术，让自己能够无视气味正常呼吸。她不能过多地消耗法力，否则一不小心就会遭到反噬。
雪白的衣襟早已被染成了红色。在血水中游行着，眼睛看着那血水中的楼房建筑，步步逼近。周围的蜉蝣虾蟹全部都是黑色的，趴在血水中尸骨身上搜寻着食物。恶心至极，慕容璃加快了游动的速度。
可谁怎想，这时，一条巨蟒缠住了慕容璃，她四肢无法动弹，法术无法施展开来，难道就这样被它缠住吗？！
那条巨蟒与血水几乎要融为一体，但那闪着金光的鳞片足矣让慕容璃分辨出它的身体。
就在慕容璃觉得要失败之际，那巨蟒的头出现在了她面前，发出”嘶——”的声音，舌头飘在一片血水之中，“你是何人？”
“……寻剑灵者……”慕容璃的身体被它紧紧缠绕着，呼吸困难。
“何名何姓？”
“慕容璃。”
那巨蟒一听，缠绕在慕容璃身上的尾巴松了开来，随后，消失在一片茫茫血海之中。慕容璃松了一口气，不明白它为何突然就放开了自己，也没有时间多想了，继续游向着那烛火通明的地方游去。
不知过了多久，慕容璃四肢的力气快要耗尽了。看到眼前的景象离自己越来越近了，她不想就这么放弃，可是视线早已模糊，四肢早已无法动弹。
将要昏迷之际，那条巨蟒脱住了她，将她送到了那里，放在河畔上，悄然离去。慕容璃望着眼前的景象，灯火通明，但红色依是主体。她累了，可她不能在此停下，艰难地站起身来，稍微缓了一下，又继续前行。
——
一日光阴似箭，恍然之间夜幕降临，清湘阁唯有一处亮着烛光。
鹿宝躺在君落宸的床上深深地睡了过去，君落宸则坐在床旁看着手中的耳饰。
那是他在柳桃镇时买的，叶梦瑶眼睛直愣愣地看着这个耳饰，她想要买，却没有那么多钱。君落宸也细细看了看，百般确认，叶梦瑶不适合戴这种耳饰，但谁让她喜欢呢，所以就买了回来。可每当见到叶梦瑶时，自己却忘了要给她。
细细揣摸着，愣了一会，放在了一个小木盒里，自己也趟在了床上。
依旧无法入睡，辗转反侧。
——
深夜，李子明回到了住所躺下，身上带着一股风尘女子的味道。
陈霄并未熟睡，听到动静便醒了过来。李子明回来了，自己竟有点儿开心。可一闻到胭脂的气味，陈霄的心又落了下来。心中早有了定数。
慕容璃在往前走去的途中，周围的场景与先前见到的大不相同，没有一丝的血腥味，也没有尸骸堆积。
亡魂们欢声笑语地聊着天，在慕容璃面前穿梭着。看看那亭台楼阁，灯火辉煌，如同人间夜市，抬头看，如同黑红一片的万丈深渊。慕容璃无处寻找，沿着宽阔的路，穿过亡魂，看着四周围，亡魂先前所穿的衣服样式大不相同，穿铠甲、朝服者居多。朝服者也分为不同样式，想必所属年代、王朝不同。
士兵们站在路旁，手持兵矛，目光严肃。楼里的当官者讨论着前朝往事。
走过的路，见到的事物，都化为虚影。前进的路上，一座高楼隐隐出现。
慕容璃看着那座楼走去，越来越近，欢讨的声音就越来越模糊。到了最后只留下一座楼，一个人。
一片黑暗之中，唯有那座楼散发着光，看似在前方，实则远隔万里。慕容璃早已疲惫不堪，缓慢地移着步伐，身上被血海浸湿的衣襟早已干透发硬，磨得她的身体难受极了。
红金色的光闪过，呈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幻影：一位身着白金铠甲的女子，英姿飒爽地站在慕容璃的面前。冰冷凌冽的眼神看着她，脸上溅着血渍，高马尾飘动，嘴里说着些什么，可慕容璃无法听到。随即，那女子长剑一挥，挥过慕容璃的身体，慕容璃身后的幻影溅出了血，女子拿着的那柄剑贪婪地吸食着血液，直至血气全无。
慕容璃不禁想到：那是血剑离殇！那么眼前的幻影，就是先前在绯殇记忆中的人，是自己，是自己，原来真的是自己。先前慕容璃半信半疑，可它出现了两次，这便不会是巧合了。
慕容璃闭上双眼，深呼吸。前世的自己究竟是怎么样的，这个幻影，绯殇的记忆说明不了什么，那么就只有剑灵知道，而剑灵就可能在眼前的楼中。慕容璃不能停下，真相近在咫尺。
“我真的有前世吗？我真的如我所见的那样吗？我真的是罪孽深重吗？”
走啊走，眼前的楼依旧是那么远，不管走了多少，它都丝毫没有靠近。慕容璃停下了脚步，不再前行。
这时，周围的一切都变了。红色纱帘吹过，红金色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人。那人头发散落，飘散的碎发下是一张俊朗的脸，眉间有着一条血印。身上的衣着鲜红，但却和那座椅不一，手微微扶着额角，睡颜如画。
那个人睁开了眼睛，纤长的睫毛下的目光紧紧盯着慕容璃，没有多久，开口说道：“你来了，我等候多时。”一个男声发出，男人走到了慕容璃面前，依旧看着她的脸。
“你莫非就是血剑剑灵？”慕容璃看着眼前的男人，他有着黑红色的瞳孔，鼻梁高挺，嘴也生得好看，只是那个眼神，让她想起了刚才的画面。
“正是。”他轻轻摸上慕容璃的脸，嘴角上扬。
慕容璃正要开口说话，却被他用手指轻轻点住。
“我知道你要来干嘛，无非是让血剑不再吸食血液，以害人间。”
“既然你知道，那我也不必与你客气。”
男人转过身背对着慕容璃，“只要你还在剑中，你心中所想我皆知道，你想问的是：我为何要如此噬血，要如此残忍。为何不能换种方式来提升剑的力量。我为何会有前世，还有你的前世究竟是怎么样的，就如那幻影、那绯殇记忆一样，还是些什么。”
慕容璃的所想都被他猜中了，“不错，正如你所说的一样，这皆是我的疑问。”
“那你想先知道哪个呢？”男人看了慕容璃一眼。慕容璃并未做出选择，心中犹豫早已被他看破，男人紧接着说道：“那就说说你的前世吧！”
“……”
“你所见你所闻皆无差错，你有前世，因为你与他们不同。你看到的关于前世你的影像碎片，都是真的，丝毫不差。”男子看着慕容璃皱起的眉，又说道：“至于你前世的记忆，我并无多少。你或许有疑问，为何你罪孽如此深重还能再次转世，我来告诉你，本该一百年一次的转世，可你离你的上一世足有两百年之久，你知道你这其中一百年是如何度过的吗？你被囚了一百年，为了洗去你前世的污秽。这样也好，你依旧能顺利转世，但是这柄剑离不开你，不管经历几世几年它都离不开你，就如襁褓中的人离不开母亲一样，一离开死亡就会降临。”
“所以，我的血就是滋养这柄剑的资本。”慕容璃的重点依旧在血剑上。
“正是。”男子邪魅一笑，“你是想断了这关系？你是想靠自己的力量去改变血剑千年成性的噬血？不可能。”
慕容璃的眼睛直直地看着男人，平静的说道：“一柄剑的威力能有多大？它能噬多少血？终归于你罢，你离不开我，没了我你活不下去，你噬的是我的血。”
男人一脸惊讶地表情看着慕容璃。慕容璃也看着他，她知道自己说对了。
男人说道：“果真聪明，那你现在是想毁了我？”
“是，我不说你也早已知道了，我要毁的不仅仅是你，还有这柄剑。”
男人看着慕容璃，眼神十分坚定，脸上的笑容消失，僵硬的说道：“你毁的了吗？”
“试试不就知道了。”
“哈哈哈，你还真是果断，没了我，你该如何破掉魔界结界？为了不让我吸食人血，为了不让它祸害人间，你不惜一切代价要毁掉我？你不觉得你很可笑吗？”
“我一人的命如何能与千千万万的命相比？若我一人能换人界安定，那也足矣。”
“你本就不是人，为何要向着人？”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只要我现在是以人的身份来说话，那我便就要为了人。前世的我是什么样的，我不管，我早就受到了惩罚。我现在只是现在的我，我与前世不同。我想过了，想要让它停止噬血，唯有摧毁，从这世上消失！”
“你难道不想知道更多吗？这么着急想要毁了我，千年间我吸食了多少人血，提升了多少功力，你如何能毁之？”
“真相必会水落石出，不需要你来插足。”慕容璃嘴角上扬起来了，“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前世今生，你怎么还不知道我的底。既然我来了，就一定有所准备。”
“哦？”男子看了看慕容璃，她丝毫没有要动手的先兆，“你现在还不想动手。”
“是。”慕容璃笑容消失，一脸严肃地看着眼前红衣飘飘的男子。其实，自己没有十足的把握，先前体力消耗那么大，而意识外的自己还在不断输着法力，要想一下子毁掉也不切合实际。
慕容璃看着他，孤独寂寞感涌上心头，“千年之久，无人能够倾听你的话，你一定很寂寞。”
男子瞳孔放大，“你……为什么会这么说？”
“自我见到你时，你说的话远远比我多，甚至连我所想的都一并说出。你压抑了千年的孤独，你想找个人陪你说说话，不是吗？”
男子愣了一下，笑出了声，带着无奈，悲苦，“我该如何说你好？”
慕容璃沉默了许久，问道：“血剑离殇，‘离殇’这二字对于你是何意义。”一个凶剑，起了这么一个名称，先前慕容璃还是很不理解，但看他那样，或许知道了些吧。
“……往事早已过去，再提及也只会是触及伤痛之处……我已不愿再讲。”藏在心底里的话语，最终无法说出，早已没了意义。
“‘离殇’为何意，是你对逝去之人的感伤。你的过去我也不再过问。但是我终将留不得你。”
“哼，这世上已无让我牵挂之人，留与不留，对我而言一样罢了。”
慕容璃闭上了眼帘，语气平缓地说道：“你若没有什么想说的了，就做个了断吧！”
“果真执着。”
“我先前走过的路，所看到的景象，所听到的声音。亡魂孤走，骨叠如山，血流成河，一片黑红，阴森恐怖，刺耳尖叫徘徊耳间，倾诉着痛苦。千千万万的人都死在了血剑剑下，戾气深重。我……留不得你。”
“那你试试罢，我要好好你的能耐到底有多大。”说完，男子施了法术，对准了慕容璃。
慕容璃早就知道他会这么做，一个侧身躲过了攻击。微微一笑，但那目光依旧不改。看的男子心慌意乱。
见他不动，慕容璃用藏在袖口的小刀划过胳膊，血气弥漫，她知道自己的血对他是用的。果真如所料，男子咽着口水，手紧紧抓着袖口。
——
慕容璃在进入血剑这段时间里，外面的世界早已过了十日。
君落宸每天起床的时候都要看一眼净明阁，不知在想什么，必须得要看一眼才能安心。
这十日之间，鹿宝也没闲下来，搜了几本书，自己也修炼了一番，能够幻化人形了，只是时间很短，仅能维持两个时辰。
鹿宝人形的样子，是个可爱的男孩子，圆润的小脸上长着一双碧蓝色的眼睛，睫毛很长，樱桃小嘴，嘟嘟地很可爱。毛毛躁躁的头发上两只鹿耳动来动去的。他这个样子可是让女弟们喜爱极了，都想摸摸他的小耳朵，而他总会说：“别摸了别摸了，要掉了。”
看见了君落宸他也不能跳到君落宸怀里或者头上了，只能靠着他的肩，和君落宸差了半个头左右。君落宸从柳桃镇回来这几十日，个窜了不少，先前站在慕容璃面前只是略高一点儿，现在应该比之前高了。
“落宸，清涟长老十日之久都未进食，会不会有事儿啊？”叶梦瑶有点儿担心慕容璃。
可君落宸就没有她那么担心，“怎么可能十日不吃点儿东西啊？谁会饿了不吃东西呢？不用担心，会没事的。”
然而慕容璃是真的一口未动，意识进入剑内的她丝毫没有饿意。
泡在澡堂里，君落宸和陈霄许久未见李子明了，连吃饭都见不到，没有他的声音，君落宸觉得有些不适。陈霄沉默不语，闭上眼睛，静静地思考着，他每日都见不到李子明，见到了都已是半夜，根本看不清人脸，他不明白自己和李子明为何成了这样的状况，形同陌路。
陈霄早早就离开了澡堂，回到了住所，便看见了坐在床边的李子明，二人四目相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最后以李子明躺在了床上而打破尴尬。
坐在了自己的床边，看着李子明睡衣紧实的背部，最终开口说道：“子明兄，你这几日去了哪里？常不见你人影。”
李子明冷冷地说道：“与你无关。”
……
沉默占了上风，一夜无眠。
男人眼里的欲望愈加明显。慕容璃身后的亡魂像发疯了似的，挤在一起涌了上来。
男人饥渴难耐，眼里的欲望明显，深深地看着慕容璃划开的手臂，舌头舔了舔嘴唇，“你这是做什么？你到底要想怎样？”
“毁了你，毁了剑。”慕容璃站在原地，丝毫不慌乱，底气十足。
“你！”男人再也忍不了了，欲望当头，想要她的血，想要占为己有。等不了了，男人冲向慕容璃，抓住她的手腕。
慕容璃依旧平静，毫无波澜。只见男人抓着自己的手腕，嘴吮吸着自己胳膊上留下血，阵阵疼痛。周围的亡魂也都涌了上来，争夺着血液。慕容璃从来都没有想到过，自己的血对于血剑来说诱惑这么大。
它们不停地吸食着，慕容璃的脸色苍白了下来。她在等待时机。看着亡魂，剑气不断涌了上来，聚集到了自己的身上。
慕容璃闭上了眼睛，嘴里念着些什么，凝聚力量，一瞬之间迸发出来，周围亡魂尽散，灰飞烟灭。男人被击倒在地，血肉早已模糊，嘴上的血已经分不清是他的还是慕容璃的。
男人已无法动弹。他也早就料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时间问题罢了。“我……果真没有看错你……”男人一切释然，“你不必说话了。你长得……和……她真像，眉眼相似……但仅仅只是像而已……她那么的温柔……却能诛心……”
“你还有要说的吗？”慕容璃早就看透了这些，世人皆被情所困，一个情字，引出了多少祸端，一个情字，让人痴迷，让人发疯。身体早已支撑不住了，早已不想再听这些了。
“你可真无趣，也罢……罪恶的千年，早就该结束了……”男人不再说话了，苍白的指尖放到了胸口处，随即深深穿过□□，将自己的心脏穿碎。
红金色的法力殆尽，男人随之消失，一切都已结束。
慕容璃的神识回到了本体，不断地咳出血来，冷汗流下，颤抖地看着眼前的血剑，红金剑气依旧在，剑灵已毁，此剑依旧噬血，依旧留不得。自己身上的血不断流出，血剑不再平静，晃动了起来，剑气也越来越强烈。
眼前的剑，以慕容璃现在这个样子，摧毁它难上加难。慕容璃除了血剑，就再无其他剑了。
静静思考、回想，想起她先前给君落宸的那柄剑，是她托老头铸成的，剑刃不仅锋利，还很坚硬。心中暗生一计，不妨就用那炳剑来试试。
此时的君落宸还在宴堂里和叶梦瑶闲聊着，时不时地逗逗鹿宝，刚出宴堂时，君落宸就发现了不对劲。
还未多想时，剑随即而出，飞向了清湘峰。
君落宸睁大眼睛看着剑离去，愣了一下，追向了剑。
叶梦瑶也跟了上去，自己也没有多想。
剑召到了净明阁，却被净明阁的结界阻挡住，慕容璃心里暗骂，一施法术，念了一个“破”字，结界消失了。
站在净明阁前的女弟子都为之震惊。君落宸和叶梦瑶也赶了过来，看见那两个弟子惊慌失措，又看了看净明阁。
二人走向净明阁的步伐越来越慢，最后听了下来，看着净明阁上空的蓝光与红金色的光。君落宸看一眼便知道了那是自己的剑和血剑散发出的剑气。心中发问：她到底要干什么？
慕容璃站起握起长剑，注入法力，凝聚力量。身上的血不断流失，必须要尽快将它毁掉。但毁掉千年之剑，谈何容易，慕容璃的把握连一成都不到。
所有法力都注入到了一起，挥起长剑砍向血剑剑刃，两剑剑气相碰，发出巨大气流，慕容璃的衣襟墨发被吹动，嘴角不断地渗出血来。
感觉到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颤动，血液翻滚，血大口地喷出，溅到了素色衣裙上。
强大的剑气侵蚀着自己，法力体力即将耗尽，血剑依然未改，一丝裂痕都没有。
就在慕容璃法力耗尽的那一刻，后颈的桃花印记显现出来，耀眼白光射了出来，强大的力量穿透房屋，也射在了两炳剑之上。
站在净明阁外的四人看见了房屋炸毁，混合的剑气伴随着白光冲向云霄，聚在天空之中，“哄”的一声散尽。木片散落，净明阁如废墟一般，状况惨烈。
慕容璃看着眼前的净明阁倒塌，血剑连同君落宸的剑一并消失，脑中一片空白，眼前事物早已模糊，最后筋疲力尽，倒在了废墟之中。
君落宸将一切收入眼中，慕容璃倒下的那一刻，他便冲了上去，没有一点儿思索，义无反顾地跑向了她。
他抱起慕容璃，看着她的身体衣物，早已看不见原来的颜色，只有血红的一片，慕容璃的脸血色全无，身体更是冰冷。
“梦瑶，快去找杏林长老！快！”君落宸抱着慕容璃边走边和叶梦瑶说道。
“……好。”叶梦瑶先前被这个场景惊到了，但好在很快就缓了过来，听到君落宸的声音，自己也加快了脚步去寻找杏林长老。
——
杏林长老给慕容璃疗了伤，开了几服药，让君落宸每日都要喂一次。又告诫了叶梦瑶，让她每日用浸过净明池水的布子往她伤口处擦拭，每日一次就好。剩下的就要看慕容璃自己了。
叶梦瑶按照杏林长老说的话，准备给慕容璃擦拭伤口，正要给她解衣的时候，发现君落宸还在一旁，便低声说道：“落宸，你去帮我打点儿净明池水，再拿个布子。”
“哦，好。”君落宸现在的心情难以形容。
鹿宝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了慕容璃面前，他并没有幻化为人形，跳到床上，舌头舔了一舔慕容璃的脸。随后跑了出去，待在桃树底下，哪里也没去。
君落宸盛好了药喂了慕容璃，然后静静地守在一旁。心中思绪万千，看着慕容璃苍白的脸，有一丝悲凉，发白的指节，放在被褥上，君落宸轻轻一碰，凉意涌上。看着她，君落宸很不是滋味，自己明明那么讨厌她，为什么还会关心她，纠结万分。
叶梦瑶这一日下来，魂不守舍，今日君落宸丝毫没有犹豫地跑向慕容璃，紧紧揣在怀里，熟练地将她抱起，眼里有些悲凉，难过，关心，甚至还夹杂着其他情感。种种迹象不愿再想，可偏偏一直浮在脑海中，消散不掉。
叶梦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那是他的师尊，关心她是应该的，自己又为什么不开心。心里暗自发问：倘若是我，他会不会这样？想想都有点儿可笑，自己怎么能这么想，太不应该了。
其他弟子们修炼时被一声巨响给惊动，纷纷议论，直到都歇下了才安静下来。
崔晟站在感应阁的魂石面前，一脸担忧，“血剑已毁，清涟伤势严重。”
“血剑毁掉，日后她便再无武器，对付外来之人之物，难之又难。”
“如今只能等清涟醒来再做打算。”
——
陈霄来到了一个青苍城外的青楼里，被花枝招展的姑娘们团团围住。
“公子，要小奴家伺候你吗？”
“不需要，我是找人的。”陈霄推开了倚在身上的姑娘。
“公子，你来这里找人？是找哪位小娘子啊？”姑娘们玩味地说道。
“请让在下自行去找。”陈霄礼貌地说道。
“切，你这人真没劲。姑姑，来一下。”一个姑娘不开心了，随即嘴角微微一笑，叫喊了一声，让姑姑过来。
姑姑听见了，马上吆喝着赶了过来，看着陈霄说道：“小公子，你是要找哪位？”
陈霄拿出银两放到了她手上，“通融一下，我不会打扰客人的，只是找个人，姑姑你看行吗？”
姑姑看了看眼前的陈霄，心里想到：这小伙可真会办事，还挺正直的。“好好好，别打搅了他们，你找去吧！”
“谢姑姑。”陈霄行了礼，悄无声息地找着人。
一个姑娘挤到姑姑身边说道：“那人来这里怎么就不找些姑娘，看他刚刚那样。”
姑姑悄咪咪地和她说：“万一是个断袖呢？要真是，你们可真就入不了他的眼。反正咱们是做买卖的，给钱就是了，不惹麻烦就行。”
陈霄在每个房门面前都停留了一会，听着里面的声音，还不断问着过路的姑娘。十几层的楼，走了一个时辰到了最后一间，怀揣着希望，推开了那扇门。
胭脂水粉、酒气弥漫，让人难受，味道进入陈霄的鼻子中，刺激难闻，胳膊捂住了鼻子。继续往前走，琴音越来越清晰，女子们的欢笑声越来越澈耳。屏住呼吸，走了过去。
陈霄抱着一丝希望，但现在看到的场景让自己的心更加的疼，没有任何利剑刺入，没有流血，心跳加快，疼痛也加深。自己可能不愿相信，脑子浮现出了最坏的场景，不去想，可偏偏消不掉。
终于，陈霄走进了，看见了坐在地上的男人，紧紧抱着身旁的女人，笑眼朦胧地看着她们。女人们喂着他酒，他就一口接着一口地喝了下去，洋溢着笑容，是享受吗？陈霄僵在了原地，捂住鼻子的胳膊也放了下来，静静地看着他。
心里的滋味不好受，眼眶微微泛红，嘴角微微颤抖，袖下的手紧紧握着拳，但最后放松了下来，闭上双眼，再睁开看着眼前的一幕，只有伤心罢了。
自己的心为什么会这么痛，陈霄自己明白。
那些倚靠在他身旁的女子看到了陈霄，便收回了笑，和他娇媚地说道：“李公子，你看他，他在那儿站的，让人家好不自在。”
李子明的眼从那些女子身上一移开，脸上还带着笑，但看到陈霄的那一刻，瞬间僵了下来。眼神冰冷，深不见底，最后轻蔑一笑，“小娘子们，这位是我的朋友，好生伺候着。”
那些女子互相看了一眼，便扭着屁股，酥肩微露，朝着陈霄走去。碰上陈霄时，却被陈霄甩开。
“别拿你们的手碰我！”陈霄心中有气，从何而来，也不清楚，眼睛紧紧看着李子明。
“李公子，你看看他，把奴家给拒了。”女子们娇媚地跑到李子明怀里撒着娇。
李子明也烦了，甩开她们站了起来，吼了一声：“滚出去！滚！”
女子们不敢招惹，便磕磕绊绊地跑出了房门。
如今，房内只留有二人。一片寂静。
很久，陈霄开口说道：“子……李公子……你可知青苍城的规矩？”陈霄鼓起勇气，说出了这么一句话，自己都觉得自己傻。
李子明蔑视一笑，“你是我何人？我的事你管不着。”醉意不见。
“你这样做是为了什么？伤害你自己吗？”
“你怎么这么爱管闲事？怎么和你的‘箫师兄’一模一样啊？真不愧志同道合。”
“你究竟在气什么？落宸那件事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知道，我没有和他说过什么。”
李子明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冷冷地说道：“你和他说没说你自己知道，何必要与我说？”
陈霄瞳孔颤抖着，指尖也随之颤动，长长的睫毛将眼睛遮盖住了，无力地说道：“这几日你为何会是这样子，是因为我吗？是的话，我做错了什么？我……”没再说下去了。
被陈霄一句话揭破，是因为他，一切都是因为他。李子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因为他而生闷气，因为他和箫暮的欢声笑语吗？还是因为君落宸那件事，他站在了箫暮那边？
醉意忽然间涌了上来，李子明仰天大笑了起来，许久才停了下来，摇摇晃晃地走到了陈霄旁边，楼住他的肩，“你……陈霄，说对了……是因为你……是你，你觉得我很可笑吗？呵呵……”
陈霄准备扭过头，可刚扭了点儿，两人的脸贴在了一起，“子明兄，我……”却被李子明打断了。
“我，李子明……在你眼里就那么可笑吗？四年了……我……嬉皮赖脸地对你四年了……而你呢？时刻与我保持着距离……客气话我都听的烦了……原来都是我自作多情……我可真是……愚昧至极……呵呵。”李子明嘴里嘟囔着，这四年压抑在心中的难受说了出来，睫毛颤动，眼泪浸满了眼眶。
陈霄没有想到自己对他的伤害会那么大，压抑了四年之久的话收入耳中，自己的身体也颤抖了起来，手抚过李子明的脸，“子明兄，对不起……”
李子明模模糊糊的听到了，推开了陈霄，说道：“对不起？陈霄！对不起什么？你根本就不在意罢了，四年了……你……和箫暮的那个样子，我从未见到过……是我很无聊吗？你就只拿几句话敷衍我……你现在做这些干什么？”
陈霄缓慢地走到他面前，将他抱住，心跳加快，“是我的错，我不好，你可以原谅我吗？对不起，对不起……”
李子明听到最想听到的话，困意涌上，睡在了陈霄怀里。
陈霄颤抖地说道：“我……怕会掉进深渊，我怕自己心软，怕自己做不到……”
陈霄将李子明带回了住所，安顿了下来，自己便也趟在了床上，注视着可望而不可即的人，睡意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