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马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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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和令月长期腻歪在一起的却啥也没发生的微妙气氛感到毫无兴趣了,掉头走的干脆又迅速,说是出去找找妖盅的线索,交代六水担当好观察的大任。

        说起来,六水对小七叫那和尚轩辕耿耿于怀,这和尚打得满口的诳语,实在是不让人信任,但后来想想,他或许从来就没承认自己是昆仑。

        昆仑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呢?六水又想起来记忆里那座弥漫雾气的山。

        另一边,令月自打被叶朝收留下来,就天天待在身边,乖巧懂事,后来还活泼又好动,和那条同来的取名叫阿黄的小狗,时不时能逗的叶朝抿唇一笑。

        日子平平淡淡也就这么过来了,哪有什么要观察的~

        亏得两人走的时候,昆仑那家伙还煞有介事的跑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脸上表现出一种,少年,贫僧看好你的表情。

        于是乎,六水乖乖的像个雕儿一样,看着里边俩。

        令月不会说话,容貌称不上出色,顶多算得上清秀。只那一双眼最夺目,像是天上引人瞩目的星子,不似月亮的清冷,是暖至人心的光亮。六七岁大的小孩,只是这样看着就觉得挺讨喜的。确实~这能发生点什么呢?两个小屁孩,一个不善言辞,一个又不会说话。

        叶朝依旧在桌案上抄书,令月扒拉在小窗上挂着,身上穿着不太合身的灰色麻衫,小腿悬在空中,时不时的蹬两下,怕自己掉下去。

        人嘞?人倒是一直看着叶朝,只是这神思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小脑袋时不时一歪,嘟着嘴。满院的春光都似在她身上。

        许久之后,叶朝才搁下笔。扒在窗上的那个把手那么一松准备下去,奈何已经把自己挂麻了,一屁股跌在了地上。手帕掉在了地上,散落了一地的糖,都粘上了灰。

        令月抽了抽鼻子,小脸一拉,显然有些难过。不远处邻居家的小男孩子跑过来安慰她,又塞了几块糖,这才高兴了些。

        叶朝有些少年老成的勾了勾唇,捋顺了刚抄完的书,然后大步的跨了出去。叮嘱了几句,无非是在家要小心之类。

        令月耷拉着头,伸出手看了看,手里紧握着的糖还没有送出去,一块路边静静躺着毫不惹事的小石头被踢了出去,令月转身坐在了门坎儿上,拄着腮发呆。

        隔壁小男孩跟着坐在令月身边儿下,眼睛睁的大大的,两只手托着腮看着她好奇的问道:

        “令月,你要这么多糖干嘛?不怕蛀牙啊。”

        令月摆了摆手,在地下随手拾了块儿树枝,开始写字。

        小男孩跟着单蹦个的,一个字一个字的念出来。

        “糖,甜,给朝哥哥。”

        “哦。”小男孩咂了咂嘴。

        旁边蹲的好好的六水听见之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夸张的抖了抖。

        咦~,朝哥哥~,听起来好肉麻啊。

        两个小孩儿一起做在门坎儿上,一个在旁边说,一个在地上写。

        令月扯了扯邻居家小男孩的长袖,写道:“名字。”

        想了想又在旁边添上了两个字。

        “你的。”

        你的名字。

        小男孩不禁有些郁闷,自去年见到令月,都一冬了过去,他修完了课业就时不时的过来,合着连个名字都没混上。小脸一鼓,有模有样的将长袖一挥,也拾起了块儿小树枝。

        “这次不许忘了,韩未,这样子写,不准再忘了哈。”

        韩未写完,抱起了虎头虎脑跑过来的小阿黄,看着令月,眉眼弯弯。又补上一句,“嘿嘿,其实叫哥哥也可以。”

        令月在旁边十分冤枉的点了点头应承了一下。

        明明韩未从来就没有跟她说过名字。

        是韩未在某一个晴朗的午后,从隔壁的院子里翻墙而入,跌了个七荤八素,令月看着个头和她差不多大的韩未,觉得应该也不是什么坏人,就好心的拉了一把。

        “今天抽查课业,我就躲一小会儿。成吗?”

        之后,似乎过瘾的很,韩未天天翻墙而过,成了家常便饭,时不时的过来,似是在体验翻墙的欢快感。直到有一天,韩未一个潇洒的侧翻终于被刚出门回来的叶朝碰了个正着,这才走了正门。

        韩未和令月待了一冬天知道了很多。就比如,令月是个孤儿,再比如她特别爱笑,无论发生了什么,从未见她哭过。

        大概在令月的眼里,那场大自然的灾厄只是一场噩梦,父母的脸早早的模糊,天生缄默,受尽了旁人冷眼。明明已经如此,世界的苛待与命运的不公却似都不曾放在心上。很容易满足,几颗糖便能开心半天,眼里亮亮的,笑意直达眼底。

        叶朝在寒冬里温暖的手与温柔大概就足以让她的人生光亮起来。

        韩未盯着低头专心写写画画的令月,噗呲一下不由自主的笑出了声来。

        “你真有意思。”

        隔壁院子吆喝的声音传过来,天色有些晚了,是喊韩未回去吃饭的。韩未高声应了。向令月急匆匆地道了个别,临走的时候又塞了几块糖。

        一直到黄昏叶朝的身影才出现在视野中,一个人影突然不知道从哪窜出来,那时令月已是一伏一伏的低着头,快睡着了。

        她只隐隐约约看见叶朝和一个人似乎吵起来了,语气压抑阴沉还有一些恶毒。一直在咳嗽。令月有些担心,她未曾听见过叶朝这样讲话。令月印象中,叶朝总是温声细雨,不急不慢,显得温文尔雅,即使他再怎么恼。

        不知道过了多久,叶朝走了过来,轻轻抱起已经睡了的令月放在床上,解下纱幔,看着手里有些粗糙的帕子,叹了一口气。血迹在上头格外的扎眼。

        桌子上的小盒子变成了两个,一大一小,大盒子是叶朝新做的,颇精细的上了漆。叶朝掏出领回来的银钱,几两碎银,一些铜钱,分成了两份,正要放,却踌躇了一下,又拿出一些放在另一份里。一多一少,多的放在了大盒子里。又从袖袋里掏出一包糖放在了显眼的地方,点了烛灯走了出去。

        盒子在桌子上并未关严,里侧很隐晦的地方同样也刻着小字,上边写着“嫁”。

        门外蹲着的六水见有情况悄悄跟了上去,只见叶朝七转八弯最后走进了一个偏僻的胡同,阴森森的。

        六水走进去的那一刻一下被弹了出来。几次折腾无果,立即去找昆仑和小七。

        叶朝进了巷子后,眼前就黑了下来,紧紧的捂住胸口,一个黑衣人从阴影里走了出来,鼓了鼓掌,邪笑着道:“叶朝,许久不见,还是那么守约啊。现在知道护着人了?当年叶夕你怎么不知道护着呢。”

        叶朝眼眶发红,青筋暴起恨恨地道:“你怎样才能放过令月!”

        黑衣人把玩着手中的东西,云淡风轻,得意之色如当年那般不减半分。那个术士。杀了叶夕的术士。

        “语气好点如何,以后都是要合作的~你们俩的命可都在我手上,你倒无所谓盅虫种下许久了,那小姑娘可受不了。”正说着只是动了动手指头,叶朝一口黑血就喷了出来。

        “要我干什么?”

        术士大笑一声,显然很满意叶朝的态度。

        “你知道你为什么如此病弱,甚至种了盅还能活到今天吗?”

        叶朝不答话,术士便接着说了下去。

        “我们要你成为我们的剑。”

        “你们?”叶朝不解。

        术士一下子变得虔诚捂着胸口,眼里充满了敬畏与崇拜,说的十分庄重。

        “鹤连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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