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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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孩子,独独多了我一个?

        燥热的八月,牛粪味扑鼻。小花穿着闷热的雨鞋,不透气的塑料雨衣,头发已经湿成一缕,贴在脸上,她顾不上擦去汗水,一心一意在挤着奶牛,外面下着倾盆大雨,更让牛棚里面闷热难捱!

        这就是父母眼中不成器的她!

        哥哥在美国读博,毕业后留在了美国,是父母眼中的骄傲,让父母姐姐走到那夸到那,她听的耳朵都已经起茧了。姐姐英语老师,是父亲天天辅导的结果,县里自学成才的典范,姐姐因此骄傲地走路都是扭来扭去的。只有她,是村里的农民,养牛户。

        她因此倔强的和家人脱离了关系,她说,我不给你们丢人,我喂我的牛,你们当你们的上等人,井水不犯河水,请你们以后不要指责我了!

        那些指责从小到大!父亲的叹气声,母亲的刻薄话,姐姐的嘲笑声,还有哥哥不说话盯着她看的给予她无声的压力,她感觉如生活在碳烤的灶间,炙烤的难受。

        她逃离了,给自己一个喘气的机会,不见也就不被念叨。

        她听到推开院门的声音,看见他的丈夫从地里回来,拍打着身上的泥土,倒掉鞋子里的雨水子,才进门去喝水,她的规矩的,他不敢破的。

        即使生活在泥泞里,她也保持着家族的一些习惯。她的小时候玩完回来,母亲就不允许她进家,一定要她拍打干净身上的土才能进家。

        这些习惯哥哥姐姐早就有了,她七岁从奶妈家回来,没有这样的习惯,被母亲严厉的逼着她去改变,她真的很难受,她怀念在奶妈家随便玩土,随便进家就上炕的感觉。母亲却说那是没有教养的表现。

        母亲,带一个金丝边眼睛,脸瘦得如同只有皮,而没有肉,她是资本家的后代,一直高傲的昂着头,傲视一切,似乎不能与平民的世界接轨。她从小的养尊处优使得她十指不沾阳春水,做事雷厉风行,要强且不服输,她一直逼着哥哥学习,听话懂事的哥哥终于满足了母亲的愿望,一路考到了美国,八十年代考去美国的人聊聊无几,母亲更加的盛气凌人,

        面对姐姐的返乡知青,母亲心急如焚,她每天逼着姐姐学英语,刚刚改革开放,母亲认准了英语吃香,姐姐在父亲的辅导下,终于靠自学成才,考取了英语老师,母亲如释重负,她一生的傲慢个性又可以继续傲慢下去了。

        母亲盯着她这个野丫头,不住的叹息。在父母亲被下方牛棚的时候,她一直被养在村里的奶妈家,她跟着奶哥奶姐上树掏雀,下河摸鱼,是一个玩疯了的丫头,她都没有见过父母,她以为奶妈家就是她的家。

        可是,父母平反以后,她七岁到了上学年纪就被接回了家,母亲看她那那都是毛病,坐也不对,站也不对,吃饭声音太响,说话声音又太低。她不知道自己这个大家闺秀怎么就生出了这样的野丫头。她的脸都是黑的,鼻涕一天到晚的流,手上的冻疮让她的母亲看了就恶心的反胃。穿了姐姐小时候的衣服都没有一点姐姐的气质,好像是借了件别人的衣服穿在了身上,衣服和她是那样的不协调。

        母亲要改造她,可是,野丫头的她也是被奶妈宠出来的,宠爱不分贵贱,被爱刻在骨子里,她一样也有优越感,她也绝不会屈服。她倔强地和她对抗,几次跑回奶妈家。奶妈哭着让她听话,告诉她跟着自己亲生的母亲,有吃有喝,跟着她受罪啊!她就又听话的被奶妈送回去了。

        她每次被送回去,母亲都是严肃地盯着看她,然后无奈的摇摇头,一副她已经无可救药的态度。她因此一度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就是一个不成器的人渣。

        这样的怀疑让她在青春期时非常叛逆,她故意出去疯玩,回家很晚,母亲很是生气,指着她说:“你要是破罐子破摔,就不如给我死掉!”

        她怒视着母亲因气愤而青筋暴露的脸,摔门而去。她离家出走了,她想自己已经长大,可以不看他们的脸色了生活了,她有能力养活自己。

        她独自一人扒上火车,想去大城市做保姆,她想把自家缺失的爱给予一个需要照看的孩子。

        由于她没钱买车票,被乘务员抓到了,询问后又把她送回来了。一个女孩子离家出走,轰动了她所在的小县城。“二中有个女的,离家出走了!”大家都这样传说。

        她的母亲怒不可遏,声嘶力竭地指着她的脸,骂她不是个好东西。“我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我一生何等到风光要强,两个孩子都给我长足了脸,怎么我还有你这样一个孩子,这么不争气,不上进,不要强,学习不好也就罢了,整天呆呆傻傻,怎么还又干出来这种事情。”

        她的母亲指挥着父亲,把她拉着关在了地窖里。

        她在奶妈家有一次玩耍不慎跌进地窖,那里的阴暗潮湿,蹦来蹦去的青蛙和脚底爬着的臭虫把她吓得“哇哇”大哭。奶爹闻声把她抱上来以后,她就对地窖产生了恐惧。

        母亲却并不知道她的这一段经历,竟然把她关进了地窖!她在黑暗中恐惧地哭泣,撕心裂肺的喊:“妈妈,救救我,我以后听话。”她用很大的哭声来掩饰自己的恐惧,只要能让她上去,她愿意以后听母亲的话,可是,尽管她把嗓子喊哑了,也没有人来救她!

        天已经黑下来了,她能听清楚听见婵儿的鸣叫,她知道不会有人救她出来了,他们都已经睡了,疯狂恐惧过后的她反而突然就不害怕了。她卷缩着身体安静的蹲下,她没有去观察有没有青蛙和臭虫了,好像母亲的地窖也干净,一如她干净整洁的人,也或许她已经顾不上看这些了,她的心在一点点死去。

        第二天,约莫下午的光景,父亲匆匆的脚步声愈来愈近,父亲打开地窖喊她上来时,她竟然没有动,因为她已经动弹不得,腿麻木了,她一个人保持一个姿势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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