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翻云覆雨世事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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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伤,公伤啊。因此本丞相特意拟状,向皇上禀明,皇上特许本丞相带着何大夫为你疗伤。不过见国师这般掩掩藏藏,想必是伤的很重,不好意思让人知晓堂堂将府世家,会受这般重的伤?”

        宋永卿心底冷笑:自己于皇城街道受人挑衅至如今仍未到半天光景,而寻无琮竟直接将此事汇报朝廷,若非早已知晓他宋永卿今日会出此不测,难道他寻无琮是有什么占卜之能不成?好一个寻无琮,竟也丝毫不掩藏他对自己的迫害。

        “本国师之所以掩掩藏藏,是不想让小人知晓。这点小伤,我自己解决就好,不需要劳烦旁人。宰相,若没什么事情,还请回吧。”

        “这可不行啊国师大人。我,怎能弃国师之难于不顾呢?皇帝亲口吩咐,要我看着国师疗伤。毕竟朝堂之上,也不是只本宰相说的算啊。何大夫,还不快些为我们宋朝国师疗伤?”

        何大夫如坐针尖。他看出二人话语里的锋芒,谁也不想得罪,可是皇帝的命令不得不服从。何大夫只能对着宋永卿作揖:“偃清国师,陛下也是为了您好啊,还请国师让老臣为您疗伤。”

        宋永卿点了点头,听了何大夫的话跪坐:“何大夫,我的伤不过是小伤,腰身以下并未落伤,便请何大夫,对症下药吧。”说罢,褪去染血的白衣露出如玉膏凝脂的上半身。身上一道道伤痕,有的是陈年旧伤,有的是今日新伤。何大夫见状,拿起药箱为宋永卿身上的伤医治。

        “宰相大人,伤者有什么好看呢?您这般恋恋不舍,是想与我一同闲聊什么?”何大夫擦拭宋永卿后背上触目惊人的刀伤,痛感袭来,可宋永卿只微微蹙了眉。

        “国师,本丞相只是好奇你究竟何时才能身败名裂。”

        “啪。”何大夫的医箱被他自己踢倒在了地上,宋永卿微转身见到何大夫惊恐的双眼和拿着纱布颤抖的手臂。“何大夫,只做你分内之事便可。”

        “丞相,本国师不知你为何好意思说出这种贻笑大方痴人说梦的梦话。不过,你若是专门来与本国师说这些的,那很抱歉,国师府今日并不接待客人,请你离开。”

        宋永卿一派送客姿态,上衣脱去大半,后背被缠了厚厚的纱布,臂膀处的血迹已被擦干。身后为他处理伤口的何大夫早就汗如雨下。

        寻琮忌勾唇浅笑,跪坐在他对面,自顾自为自己添了杯茶,握在手中晃了又晃:“如今朝堂纷争不断,虽然宋国武将能征善战,却独缺少文臣整顿朝纲。帝王将科举检查重任交给了你。本相应提前道喜,可是…高处不胜寒啊,偃清,你可真要小心。万一哪一天,被人拽下深渊也未可知。”

        最可能威胁到自己并且想拽下自己的,不就是如今面前的寻琮忌吗?宋永卿冷笑,垂眸似是厌倦,不想答话。

        寻琮忌笑意深深看了宋永卿片刻,放下手中茶杯,起身走出了国师府。何大夫哆哆嗦嗦给宋永卿背后涂好药膏缠好绷带后,也慌慌张张提着药箱逃也似的退出国师府。

        何大夫虽然是御前医者,或许看过很多场面,但国师与宰相唇枪舌剑的大阵仗,想来也是不曾见过的。危难来临之际,大部分人都会明哲保身,这没什么不对。

        天际的乌云滚滚而来,厚重的层云遮挡住余日的光辉,紧跟着淅淅沥沥的小雨阵阵落下。似要洗涤这污浊的世间。

        偌大的国师府剩了宋永卿一人,刚刚还火药味滔天,残存的温度也被珠帘般的小雨冲刷殆尽。宋永卿起身,摸索着床沿躺了下去。嗅着膏药和血迹混杂的微腥气,裹紧了玄色大衣,药效加持头昏脑胀,竟也入了榻沉沉地睡去。

        梦中,宋永卿宛若重生般追忆了一遍自己的童年。梦里的朝堂宋府令人魂牵,他还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十四岁少年郎,英姿飒爽脚踏玉履金榜名扬。一时风光惊动京城所有闺字之中的姑娘,纷纷给这位宋府大长子宋永卿织编红绣双结,都希望与他并结连理。

        十年之前的上京城,宋家与科家并称“京师胞雄”,宋家习武,科家掌文,一文一武,一朝一疆,共同辅佐赵匡胤顺利登基。最终,家父宋继勋未能看到赵匡胤真正的帝王相便死于元宋建隆元年一月一日的漫天大雪中。只剩下宋家尚且年幼的三子,宋永卿身为长子为其父操办丧事服丧三年,赵匡胤念及宋家宋继勋的泽服之情予宋家三子各自不同的高位,却无一人重操父业征战沙场。长子做了国师,虽能见国家机密和重要文书,却无兵权更无权利调动士兵;二子做了大理寺捕快,却并非位高权重,三子做了编纂,乍听其名亦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十年光阴,磨平宋永卿当年的满腔热血,磨平宋永卿一生的棱角与锋芒。

        一夜梦着旧事似回顾往昔,天明时分宋永卿捂着脑袋昏昏涨涨起床,眼角尚未低落的莹泪很快就没入墨色的发鬓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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