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琅嬛锁心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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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嗨,你就是容家的少主容祈?”

        被困在七星石阵中的女子一身紫衣,见到来人霎时露出欣喜的神情,清亮的眸子蓦然生动。一张素净的小脸像是开在太阳下的花,明艳的让人移不开眼。

        那是容祈第一次见到唐小楼。

        容祈是刚接掌陇城家业的容家少主,三日前,他接到了一封信,来自于名满江湖的妙手神偷唐小楼。当时唐小楼被江湖人喻为“天下第一神偷”,不仅因为她技艺超然,更因为她在每次作案前都会事先给下手对象发预告信,在对方防卫森严的情况下,仍然从未有过失手。

        容祈收到信后只是一笑置之,没有任何动作。

        容家本是机关匠制之家,院所中处处都是机关,不需要特别的布防也已经是固若金汤。果不其然,几日后,便传来了唐小楼闯山被困的消息。

        容祈浅笑:“不才正是。久闻唐姑娘大名,没想到竟会在这种情形下见面。”

        “这样见面是挺不方便的。”唐小楼不以为然地扁了扁嘴,突然将手中把玩的石子往两侧的石壁上一掷,铁制的笼子便“轰”地一声凌空升了回去。她满意地勾起唇角,冲容祈扬了扬下巴,“这笼子设计的不错,就是空间小了点,手脚都伸不开。”

        一见唐小楼这么容易就脱离了桎梏,护卫们大惊失色,拨开剑便要冲上前将她拿下。

        容祈只是挥手让他们退下,整个空间里只剩他和唐小楼两人。

        唐小楼笑吟吟地歪头看他:“容公子,都说陇城容家所制的机关天下无敌,不知有没有更厉害的让我见识一下?”说着,便轻快地向容祈身前走去。

        当她走到一半的时候,容祈脸色微变,大喊了一声“小心!”,唐小楼目光一侧便看见两边携着风直击而来的梅花钉。

        她怔怔地站在原地,似乎忘了躲闪,电光火石间,眼前一道白影晃过,紧接着她被人扶着腰身迅速地拽离了原地,几颗梅花钉险险地擦过她的发丝牢牢钉入了两侧的石壁上。

        头顶传来男子轻轻的吁气声:“唐姑娘,在下无心冒犯,但容家不是姑娘你该来的地方,若是不慎丧了命可不是闹着玩的。”

        唐小楼抬眼看了看容祈还扶在她腰间的手,突然绽开笑颜:“我知容家机关重重,不过有容公子在侧相伴,想必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容祈一时没听明白她话中的意思,只看见她眼中快速地闪过一丝狡黠,还来不及反应,脚下的地面突然裂开,他身子一轻便和唐小楼一块坠入了地下的暗室。

        头顶的石板缓缓合上,将二人隔绝在了地下的世界。

        唐小楼抿着笑得意地看容祈:“怎么样,现在是不是很后悔刚刚救了我?”见容祈面色如常,也不搭腔,便兀自继续道,“其实我很好奇,既然你刚刚扭动了机关,为何还要救我?”

        容祈不答反问:“那么你呢?为什么不躲?对付那些暗器对你来说,应该是轻而易举吧。”

        “我躲了还怎么拉着你到这儿来呀?”唐小楼“啧啧”叹息了两声,“我早观察过了,整个容家就属这里最安全,你爷爷一定没告诉过你这里吧?这个暗室的机关在上面,而你的那些护卫家丁们是绝找不到的。也就是说,现在除了我,没有人能带你离开这儿。”

        容祈确实不曾听家中长辈提起过这处地方,但也并不担心:“这里没有食物和水,你迟早要离开这儿的,又能困住我几时?”

        唐小楼嘿然一笑,倏地从怀中抽出一大个布包,笑嘻嘻地道:“我事先备了一些干粮,陪你耗个三五天是没问题的。只是不知江湖上那些个对容家虎视眈眈的人若是知道容家少主不见了三五日,会有什么行动。”

        容祈顿时脸色一暗,扯出一丝无奈的笑:“即使你把我困在这儿困到死,琅嬛锁的解法也不可能给你的。或许我消失会给人攻击容家的可趁之机,但容家百年,除了我还有很多的旁支,只要琅嬛锁还在,容家就不会倒。”

        容祈说的大义凛然,仿佛为保容家而死是一件多轻易的事。

        唐小楼只是讷讷地看他:“你怎么知道我要的是琅嬛锁的解法?”

        “我容家除了琅嬛锁的解法,还有什么能引得你前来?”容祈漫不经心地笑。他本就有一张能入画的脸,这一笑看的唐小楼心念一动。

        她吞咽了一下凑近他:“其实吧,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我想要的不是琅嬛锁的解法呢?”

        “那你想要什么?”

        容祈不经意地转过头,两人的距离无形地更近了些,他看到她细密长睫在微微轻颤。

        “我想要……”

        唐小楼眼中有温玉般柔和的光,缓缓地伸出手去。

        就在快要抚上容祈脸颊时,她的纤纤玉手突然转了个方向,越过容祈,在他身后的墙上有节奏的敲了几下,头顶的石板“轰隆”一声打开,微亮的天光照射下来,她后退一步,对着他盈盈一笑:“容少主,你好好保你的容家,后会有期。”

        紫色的人影倏地从眼前消失,容祈才回过神来。

        方才她离的他那样近,葱白的手就在他的脸颊旁,他知道她想触碰自己,却魔怔了似的没有觉得反感。

        头顶传来护卫焦灼征询的声音,容祈环顾四周光秃秃的四壁,想起女子狡黠灵动的模样,无声地笑了起来。

        【2】

        唐小楼对容祈说“后会有期”,但她没想到,第二次见面居然真的来的这么快,还是在那样的情况下。

        那是在广成王的寿辰上,她假扮宾客混入府中,正在内堂准备行窃,却无意中被王府的家仆发现,只得仓皇落逃。王府的保卫森严,加之侍卫们搜索的声势浩大,她且躲且避,无意间竟撞进了一条死胡同。那里只有一个院子,再无出路。

        王府侍卫的弄出的声响越来越近,唐小楼躲在院中的桂花树后,一颗心几乎悬到了嗓子眼。

        突然,一只手悄无声息地捂住了她的口鼻,惊得她几乎失声叫出来。

        她以为她死定了,可是回头,看见了容祈和善的脸庞。他好看的眉眼微蹙着,朝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拉着她闪身进了院落中最靠里的那间厢房。

        容祈将她藏在屏风之后,自己端坐在书案前,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当侍卫找上门时,容祈几句话便将她们打发了。唐小楼这才知道,原来,因为容家世代都是朝廷御用的机关世家,容祈自然地也成了王府的贵客。

        侍卫们退散后,房间里便只剩下容祈和唐小楼。唐小楼有点尴尬,想跟他说些什么,却又发现没什么可说的。纠结半晌,只冒出来一句:“那个,我还没得手呢。”

        容祈只是幽幽地叹了口气:“唐姑娘,像你这样聪明伶俐的姑娘,为什么要偷盗呢?这次我救得了你,可下次呢?”

        唐小楼着实不喜欢容祈说教的语气,挠了挠头:“不偷我怎么养活自己,你来养吗?”

        唐小楼只是随口一说,容祈却认真地点了头:“若唐姑娘真的改邪归正了,要我容家来养你也是没问题的。”

        容祈正经的神情惹得唐小楼心中一动,她最终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她深深看了一眼容祈:“诶,我很难养的。”

        在那之后,唐小楼成了容府的常客,也不真的偷东西,只是时不时的捣腾下容府的各种机关,然后在容祈无奈赶到时耍弄他一番。而容祈也不生气,就这么随她来去。

        府上的人将容祈对唐小楼的格外纵容看在眼里,久而久之,一个个的也都有了眼力见儿,只当唐小楼是过府做客的,不再像最初那么草木皆兵地对付着。

        直到某一天,这种默契被打破了。

        那一日,唐小楼难得好心情地没有捣腾机关直接去了容祈书房找他,却被下人告知他正在后厅接待客人。她不假思索走到后厅,正看见容祈和一位素衣白裙的女子相谈甚欢。

        那是个再美好不过的姑娘,温柔端庄,浅笑时还会用帕子掩着嘴。容祈一身白衣站在她身侧,温和的眉眼和对待唐小楼时如出一辙,两人看起来竟十分的般配。

        唐小楼莫名觉得心头有点堵,第一次生出了类似自卑的情绪。

        她是心悦容祈的,在那次容祈催动梅花钉的机关却仍忍不住出手救她时,她的一颗心就陷落在他身上了。

        她行走江湖,见惯了阴狠的心思,却不曾见过他这般纯良的人。她以为他的纵容是对她的特别态度,却忘了他本就是这样的人,对每一个人都宽容至极,对每一个人都会温柔的笑。

        唐小楼后来才知道,那个女子叫做杜浅予,是容祈指腹为婚的未婚妻。她所在的杜家在陇城行医济世多年,与容家世代相交。容祈双亲已逝,虽不承认这桩婚事,但对于杜浅予的来访也并不排斥。

        唐小楼一向对自己自信有加,在这时却不得不自认下风。她可以在任何方面胜过杜浅予,却永远不可能成为像杜浅予那样清白身家的大家闺秀。

        她从杜浅予看容祈的眼神中就能看出她对容祈的那点想法,这令她感到危机。于是,她动了点小心思。

        一次,她循着杜浅予要去容府的时间,踩着点在容祈房中出现。容祈对她突然出现在房中的行径有些惊诧,不等他反应过来,她已经大胆地勾住了他的脖子,覆上了他的唇。女子馨香的气息和唇瓣温热的触感让容祈片刻怔忪,当他反应过来时,她已经从他身上退开,然后他看到门边杜浅予惨白着脸仓惶离去的身影。

        容祈下意识地追了出去,徒留唐小楼一个人在房间里。那时候唐小楼觉得自己真是个大傻子,容祈的心根本不在她身上,就算她做尽让杜浅予误会的事又如何,容祈甚至不会看她一眼,他只会更关心杜浅予。就像现在这样。

        唐小楼在路边的酒肆里大醉了一场。昏睡了约莫一天,清醒之后,她发现整个陇城都贴出了她的画像通缉她,落款是陇城容家。

        原来,杜家为了皇帝专门研制的御药不见了,所有人都怀疑到了她。

        她本可以易容躲避,但她没有这么做,而是直接去了容府。容祈正在缓声安慰杜浅予,见到她来,便将她领到了一处僻静的屋子。

        她踟蹰良久,终是问出口:“是你让人画的画像?”

        容祈没有正面回答,只轻叹了一声,漆黑的眸子静静注视着她,像是无奈,又像是责备:“杜家的御药安置在专门的房中,有四人看守,今天却无端不翼而飞,现场没有任何打斗和有人潜入的痕迹。一般人绝办不到。”

        因为头一天的宿醉,唐小楼的脸色并不好,粉黛不施的脸上带着一丝苍白,爱笑眼睛没了平日的光彩,只定定地盯着他:“不是我干的。”

        容祈感到一丝为难,面色微微不虞:“小楼,我知你不喜浅予,但事关重大,万一出了什么岔子,会丢性命的。”

        唐小楼死死盯着他,脸色一点一点灰败,良久,唇角僵硬地扯开,发出一阵低哑的笑,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你这样在意她,我当然不能让她丢性命。”话落,便转身离开。

        容祈仔细寻思她之前的反应,觉得有异,急急地追出门,她却早不见了人影。

        【3】

        半月后,杜家上交御药的限期将至,唐小楼带着御药出现在了容家。她对容祈提出要求,只要容祈答应娶她,她就将御药交还杜家。

        容祈面色挣扎,始终不愿应下,万般无奈,只得亲自动手抢药。两人过起手来,唐小楼一个不慎,生生受了容祈一掌,当即昏死过去。

        容祈大惊失色,他心知那一掌并没承他多少功力,急急地召了大夫前来,诊断表明,唐小楼受了严重的内伤,又走了太长时间的路,造成身子极其虚弱,导致昏迷。

        唐小楼醒来时,容祈正在她的床前守着,清俊的面容看起来有些疲惫。见她悠悠转醒,眼眸竟是一下子亮起来,忙不迭地问她:“你现在觉得如何?要不要喝点水?”

        唐小楼缓缓摇头。她现在一看到容祈就觉得挫败,她的人生从没有这样挫败过。于是,她别开头便要下床,却被容祈摁住了。

        他的面容肃然,是她从不见过的样子,一字一句,很严厉地:“你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想去哪儿?你是傻子么,枫月山庄那样的地方也是你去得的?”

        容祈是后来才知道唐小楼去了枫月山庄。

        人们都当唐小楼被喻为妙手神偷是因为武艺超绝才会从未失手,而容祈却知道,她是在每次出手前都估量过作案的难度。确保能得手的才会出手。而这次,显然破了她的例。

        道上和唐小楼一样能做到入室无踪的,便只有枫月山庄的管家赵无意。之前唐小楼从未在枫月山庄作案,这次为了自己的清白,却主动送上门去。光看她那一身伤,他就知道她这次受了多少苦。

        一身的伤痛在听到他这一句话时突然觉得值了,她虚弱地笑起来,颊边涌起浅浅的梨涡:“我说过的,你在意的人,我不会让她有事。”

        容祈只是叹气:“你这又是何苦,小楼,我们……终究是不可能的。”

        虽然早就在心里想过千万遍这样的可能性,但当这句话真的从容祈口中说出来时,唐小楼还是觉得心里像一阵冷风袭过,带起寒彻刺骨的心痛。

        她轻轻地咳嗽起来,结果越咳越重,捂着心口,勉力笑着看向容祈,声音蕴着心如止水的哀伤:“我以为……你是喜欢我的。”

        容祈只是隐忍着错开视线,不去看她。

        那一刻她突然没了任何盼头,将药递给他:“罢了,我把药给你,你去救杜浅予吧……”

        他却没有接。

        后来杜浅予来找她,她才知道,原来,她费尽心机拿到的药是假的,容祈用金丝蛊和枫月山庄庄主夜之煌换了真正的御药。

        杜浅予说:“你可知为何我与容祈的婚约从何而来?”不等她回答,又自言自语地继续道,“当年容祈的母亲容夫人身中奇毒,是我父亲为她医治的。只是,父亲没想到那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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