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似是故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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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这是我第一次离开药王谷。五月初八是城中戚员外的寿辰,师父差我给戚员外送份生辰贺礼。

        戚员外的寿宴上宾客来往不绝,觥筹交错,很是热闹。我平素喜静,如此喧嚣之景叫我好不习惯,只得挑了个不起眼的地儿坐定,巴巴地盼着寿宴快些结束。

        在我低头发怔的空档,周围的喧哗声戛然而止。我惊异地抬起头,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到了回廊处长身玉立的白衣男子。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容恒。

        他面容俊朗,身形略微有些单薄,周身散发着难以言喻的出尘气质,看着竟像是世外之人。他谦恭地给戚员外送上贺礼,一直浅笑着和众人寒暄,最后才由管家引着入座贵宾之席。我怔怔地盯着他看,竟移不开眼。心里只想着,这人生得可真好看。

        宴席过半,戚员外已退下休息了,我寻了个机会,在内堂找到了他。听闻我的来意,他热情地与我攀谈起来,我将贺礼递给他,是一块美玉。

        接过贺礼的瞬间他的突然变得神色异常,手也不住地颤抖起来。我正想询问,却看见他猛地喷出了一口鲜血。

        外头的人听见了响动便匆忙赶了进来,我扶着不省人事的戚员外一时面如土灰,仓皇地不知如何是好。任我怎么解释他们也不愿听。他们将我关到了柴房,说要等戚员外醒来再做处置。可是,看戚员外当时的情形怕是凶多吉少。在柴房待了两日,我再也按捺不住,趁看守的人不注意,绞断了绳索偷偷跑了出来。

        这次的事太蹊跷,我必须自行查个明白。可是在柴房困了两日,我已是手脚无力,刚跑出几步便双腿发软。戚府的人很快就发现了我的失踪,声势浩大的在庄中找起我来。戚府很大,我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撞,见到有路便走,有桥就过,无意中,竟撞进一个死胡同。那里只有一个院子,再无出路。

        戚府家丁的弄出的声响越来越近,我躲在院中的桂花树后,一颗心几乎悬到了嗓子眼。

        突然,一只手悄无声息地捂住了我的口鼻,我惊得几乎失声叫出来。心口被极度的惊慌恐惧与不知所措充斥着,孤独无助像云一样卷上我的身体。

        我以为我死定了,可是我回头,看见了容恒和善的脸庞。他好看的眉眼微蹙着,朝我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拉着我闪身进了院落中最靠里的那间厢房。

        他将我藏在屏风之后,自己端坐在书案前,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戚府的家丁到了房间门口蓦地停住脚步,对容恒恭顺道:“打扰世子殿下了,不知世子殿下方才可曾见过一个身着紫衣的年轻女子。”

        我躲在屏风后大气也不敢出一口,屏着呼吸,目光死死锁着透过屏风容恒那削瘦的背影。

        他放下书,嗓音清清淡淡,飘进我耳中:“这玉雪园岂是闲杂之人能进来的,我在这坐了半日,除了你们几个,什么人也没见过。”

        我倏地松了口气,听见外头家丁们齐齐跪地的声音。

        “惊扰了世子,请世子恕罪!”

        容恒慢慢地起身,走向我这边,背向家丁们随意抬了抬手:“罢了,都散了吧。”

        家丁们应声退去。

        只剩我和容恒两人了,焦灼与不安又从我心底升腾起来。我试图解释些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更不知他知道了多少,愿意相信多少。然而正在我纠结时,他幽幽地开了口:“不用担心,我知道,你没害人。”

        “欸?”

        我疑惑地看他。只见他眉眼间一派淡然,漆黑的眸子波澜不惊。

        “我知道你被人冤枉毒害戚员外,但这种事情,绝不可能发生。”他浅笑着摇了摇头,语气出奇地笃定。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确定的相信我,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无论如何,有人愿意相信我。这让我内心感到一阵温暖。

        危机刚过,我便想到,第一次出谷就闹出这样的事儿,回去一定会被师父教训的。教训我倒不怕,只是现下的状况,怕是一时半会都见不到师父了。

        万般无奈,我只好再次厚脸皮地请求容恒帮忙。他沉吟片刻,竟同意了。

        又在容恒园中躲了半日,等到夜深之时,他便偷偷带着我离开玉雪园打算从戚府侧门溜出去。

        我心中总想着此番逃跑也太顺利了,果不其然,待我们到侧门时,以管家为首的家丁已在那儿严阵以待了。我脑中又慌又乱,想要立刻掉头逃跑。容恒却紧紧握着我的手,从容地迎了上去。

        戚管家对容恒讪笑道:“奴才知道世子人善,见不得姑娘受欺负。只不过这位姑娘和我家老爷的病情有莫大的关联,小的们万万放她不得。”

        容恒低笑一声,神色冷然,是我不曾见过的样子:“你是说,是她害的你家老爷卧床不起?”

        不等管家作答,容恒就猛地搂过我的腰,将我揽入他怀中,目光如炬,注视着管家:“你是说,是我容恒的世子妃害的戚员外卧床不起?”声音凛冽而威严,不容置喙。

        管家颤颤巍巍地一跟头跪在地上一个劲儿跟我磕头:“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世……世子子妃赎罪……”

        我心中纷乱如云,虽知容恒这是为我解围,却不知该有怎样的反应方是正常的。我征询地看向容恒,他只微微弯了眉角,揽着我转身离开。

        (二)

        师父以前总教导我要真诚待人,不能说谎。因为说了一个谎就要好多个谎来圆。我万想不到那天的事竟会没完没了起来。还给容恒带来了大麻烦。

        就在容恒为我解围的第二日,不知怎的,平王府就得到了消息,打发了两个丫头来照看。再过几日,连平王妃,也就是容恒的母亲,也要亲自驾临戚府来看望我这个她传说中的儿媳。

        我心中恐慌的很,自知与容恒并无那般福分,遂不愿接受丫头们的沏茶送水,奈何容恒让我先应付过这阵子,只得象征性遣她们干些轻松的活。

        那俩丫头一个叫良辰一个叫美景,看着与我年龄相仿,是亲生姐妹。姐姐稳重,妹妹伶俐。人也生得端正,叫人打心眼里喜欢。

        到底是平王府出来的人,心思缜密,没几日,良辰就发现了我的局促。她以为我是为了面见老王妃的事儿而忧心便安慰我道:“姑娘不用忧心,王妃只是想见见你,并无恶意。”

        美景也嚷嚷着凑上来:“是呀是呀,戚家小姐死后世子一直郁郁寡欢的,现今竟然要娶妻了,王妃高兴还来不及呐,况且姑娘你温良贤淑,比那戚家小姐强多了。”

        “美景!别在姑娘面前胡说!”良辰严厉地喝住美景,转而语气温婉对我道,“姑娘莫多想,姑娘与那戚家小姐自是不一样的。”

        我隐隐明白了什么。良辰意味深长看我一眼,继而娓娓向我道来。

        三年前,容恒与戚家小姐戚莞一见倾心,两厢情悦之下定下婚约。然洞房花烛之夜,戚莞用沾了毒的匕首刺伤了容恒,破门而逃。容恒伤重,得高人相救才捡回一命。他的身体也就是从那时起痼疾缠身。自那之后,戚莞便下落不明。有人说见到过与她身形衣着相似的女子跳下断肠崖,还捡到了她留在崖上的一双鞋。容恒在见到那人送来的鞋后便不声不响将自己关在房中整整三日。

        出了这些事,戚府本在劫难逃,可后来有传言说戚莞并非戚员外亲生女儿,而是养女。更有甚者,指戚莞其实是江湖杀手,只是为了刺杀容恒,欺骗了戚员外。总之,戚府顺理成章地撇清了关系。

        我猜中了开头,却没有料到结局。

        我不明白。即使戚家小姐真如传言是个江湖杀手,她与容恒的郎情妾意皆是做戏。但那些日子的朝夕相处终是真的。面对容恒,面对他那样的人,她如何下得了手!心中像裹了根刺,一阵一阵隐隐地生疼,却找不到这疼痛的出处。

        良辰用心疼的眼神看我:“姑娘,戚家小姐世子终是忘不了的,但你才是打开公子心防之人,对世子而言,也必是不同旁人的。”

        我心中怅然,却无法对她言明,只得闷闷地附和着微笑。

        (三)

        在此之前,本已顾虑着,我一个山野之人,终日不过与师父师姐打交道,名誉清白什么的对我而言如无物。但容恒不同。他堂堂平王世子,娶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定要叫人嚼舌根的。此番又听说了他与戚莞的事,这世子妃之位,我更是决计占不得。打定主意后,我便风风火火跑去找他。

        找到容恒时,他正在桂花树下捧着一卷书翻阅,阳光打在他侧脸上,光影轻轻浅浅,说不出的好看。

        听闻我来意,他眼中含笑,慢悠悠道:“姑娘家名声的重要,容恒还是知道的。要你冒充世子妃这些时日,已是容恒占了便宜了。你放心,再有几天,待戚员外的事有些眉目,你就可以离开了。”

        听他如此爽快地答应,我心中竟像丢了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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