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本章随机发小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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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为何,  和以往这人或温和或怯弱的模样比起来,裴远鸿更觉得这才是姜遗光的真面目。

        但奇异的是,裴远鸿没有从他身上察觉到一丝恶意,  当然,  也没有什么善意就是了。

        不过,  裴远鸿终于明白姜遗光身上那股违和感从何而来了。

        他似乎一直在用旁观者的身份注视着一切,哪怕……他也身处这漩涡中。

        裴远鸿拧起眉,  没说什么,转而提起:“诡异已经出现,  其他人应当已经来了。我们须尽快问清楚。”

        姜遗光没有反对。

        方映荷也没有意见,  她隐约明白这两人为什么要拉上自己了,主动说:“我去问些女客。”

        鬼魂还没有开始杀人,只出现过一次,他们现在分开,  虽有危险,但危机不大。

        裴远鸿又问姜遗光:“你去何处?”

        姜遗光看了一眼那些客人和正在忙碌的船夫,移开视线,语气平静地说:“我去打听商船主人。”

        这些客人……虽然看着很正常,  各自说笑,抱孩子的携妻子的,也有书生对着波澜江面吟诗作对,但他隐隐觉得有几分诡异,  又说不上来。

        裴远鸿告诉他,镜中死劫皆为虚假,  似真非真,如梦似幻,但大多脱胎于现实,  不少情景都能与现实对上。

        所以,这艘船也曾经存在过么?

        裴远鸿本也想去寻这艘船的主人家,听他这么说眉头微拧。

        他有自知之明,自个儿带着剑,手上沾过人命,寻常百姓会惧怕他,兴许打听不出什么来。商船主人家那儿兴许有危险,他俩应该换换。可姜遗光虽然好说话,却未必愿意听自己的,遂放弃了念头。

        “也好,你多保重。”裴远鸿把剑卸下来递给姜遗光。

        面对寻常百姓,他不用剑也能轻易杀死这艘船上的任何一个人。

        面对厉鬼,即使带着剑也无济于事。

        姜遗光不客气地再伸手:“长剑携带不便,烦请再予我一把匕首防身。”

        裴远鸿顿了顿,还是照他说的做了,他看着姜遗光把匕首连刀鞘绑在自己手腕处,袖子放下后完全遮住,而后,他冲另外两人礼貌地点点头,转身往船舱处走去。

        “元公子,走。”方映荷提醒他。

        二人一同进入了人群中。

        和之前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他们的情形相反,或许是因为人到齐的原因,在甲板上的其他游人并不会像方才一样忽视他们二人了。

        裴远鸿身材高大,面容冷肃,不少人畏惧看他,悄摸摸看一眼,又急忙转过头去。

        方映荷年纪不大,从穿着和气度上看显然家世不一般,脸上却带着淤青伤痕,更是叫人好奇她身上发生了什么。

        方映荷没管那些人的目光,她和裴远鸿约好了各自去寻人后,便慢慢来到了女客聚集处附近。

        那群女客有些是南方口音,说话绵软,语速却快得很,有几个说话爽利,带了些西南腔调。从穿着打扮上看,南方口音的那几位也正如她们的形象一般,发上装饰偏小巧秀丽,衣裳颜色浅淡清丽,其他有几人穿着富贵些,各色首饰也厚重几分。

        天南海北的客人都有,这到底是一艘什么商船?

        卫家……她到底在哪里听过?为什么感觉有些熟悉?

        还有,她应该问些什么?

        直接问这艘船去哪儿?会被怀疑?

        方映荷咬着唇,苦苦思索。

        以往这些事都是方映月去做,她只要听从就好,方映月能轻易地从任何一个人口中得知她想知道的消息,更从来不会瞒着自己。

        京里有人给她起诨名儿,叫方大胆、方闯爷什么的,可只有方映荷知道,她姐姐能在厉鬼逼近时冷静地想出退路,她的胆量丝毫不逊色于自己。

        如果是姐姐在,她会怎么做?

        方映荷瞄到女客外圈有几个妇人。其中一个家贫的妇人正与人说笑,她的女儿跟在身后,那小女孩看上去不大,扎着双丫髻,只是浑身上下的装饰也不过两根红头绳。

        她摸了摸手上的镯子,慢慢走过去,好似只是在看风景,绕到了那女孩身侧。

        女孩儿穿着普通棉布袄子,洗得有些发白了,她扭头一直看着自己娘亲,后脑对着方映荷。

        她母亲正与另一位妇人说着什么,方映荷竖耳去听,发现只是家常话,便没在意。她四处看了看,做出一副无聊的模样慢慢后退着,然后“不小心”撞在了那个女孩身上。

        “抱歉,我没有撞伤你?”方映荷连忙扶起那扎着双丫髻的女孩儿。但那小女孩只低着头一声不吭,拼命要往她娘身后藏。

        那妇人见自己女儿和旁人冲撞了,还是一位看上去就家世不凡的女子,连忙把人拽过来,方映荷又说:“这位婶子,我方才没留神,撞了你家小女儿,实在抱歉。”

        她从荷包里取出一小粒碎银悄悄塞过去,“拿去给孩子买些吃食玩意儿,也算我的心意。”

        那妇人惶急地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怎么担得起……”

        方映荷让自己的笑看上去更真诚一些,模仿着姐姐的神态,说:“怎么担不起?我看这孩子很是乖巧可爱,一见着便觉得有缘。”

        妇人还在赔笑,面上却多了几分自得的光彩,瞧着很疼爱这个女儿。

        方映荷心里发酸,她自己都奇怪她竟撑住了笑容,用和姐姐方映月别无二致的口吻亲昵道:“我姓方,婶子你如何称呼?”

        这便是搭上话了。

        说着,她伸出另一只手去抚摸小女孩儿的发顶。

        瓷娃娃放屋里她不放心,带在了身上。

        穷苦人家整日奔波只为一口吃食,哪有闲钱去梳子打扮?这样大的孩子更是用不上头油。方映荷摸着只觉有些粗糙,没说出口。

        妇人笑道:“那我就斗胆叫一声方小姐了。我夫家姓陈,这是我小女儿妙妙。”说着,她催促女孩,“快,给方小姐行礼。”

        妙妙这才抬起头,露出脸来。

        方映荷猝不及防下猛地一惊,险些连手里的瓷娃娃都没抓住,好不容易才堪堪维持住脸上的笑。

        却原来……妙妙的左脸长着一大块通红的瘢痕,爬满了扭曲的细细密密肉芽,她看了一眼方映荷,露出有些怪异的笑容来,那脸上的肉芽便跟着一道扭动,好似满脸活生生的粉色肉蛆虫。

        “见过方小姐。”妙妙一笑,露出有些黄的细牙。

        尖尖的,好似森寒犬齿。

        方映荷头皮一阵发麻,早就下意识收回了手,那副喜爱的模样是强装不出来了。可她又不甘心,强行让自己不去看女孩的脸,继续和那妇人说笑。

        能得到这样一位大小姐青睐,那妇人更加自得,她似乎完全没觉得自己小女儿有什么不对,很快就顺着方映荷把自己的情况说了个一干二净。

        原来,这妇人姓刘,全名刘桂英,她本生活在徽省,丈夫在徽省的卫家商铺里做活儿,相中了她。二人成亲后她跟着丈夫去了南方。

        去岁刘家托人带口信来,说她母亲病重。刘桂英便带了小女儿坐卫家商船去北方娘家探亲,一直住完了母亲头七,这才回南方去。

        原来,这船是由北向南去的……

        方映荷觉得奇怪。

        民间虽不如官家那么讲究,但圣上以孝治国,外祖长辈去世,至少一个月内不得食荤腥、不得着华彩。

        既然外祖母前不久才去世,这小女孩儿现在竟还扎红头绳吗?

        “卫家家大业大,卫家少爷心地好,肯叫我们这些人跟着搭船,也没收什么钱,只是吃食要自己出钱买……”刘桂英絮絮叨叨。

        方映荷跟着夸一句:“卫家的确不错。”又顺势问,“像你这样跟着回南方的人多吗?我原以为不多人,现下看着挺热闹。”

        刘桂英冲周边人扬扬下巴:“当然多,呶,你看,那片儿全都是。卫少爷心善,才不卖船票让我们搭船。”

        她指的方向那处有七八个梳妇人髻的女子坐了一圈儿,似乎是在打络子,身边或多或少围着一两个孩童,嚷嚷着要吃食。

        方映荷继续问:“我也是跟着搭船的,就是不知这艘船运的是什么货物,若是家中短缺,还能买一些。”

        话音未落,就看见刘桂英面色大变,用一中满是警惕的目光死盯着她:“方小姐,你虽然是贵人,但这中事情还是不要问比较好。”

        不仅仅是她,方才周边几个偷摸听她们谈话试图插一嘴的几位女子也望了过来,死死盯着她,面色不善。

        方映荷哪里知道自己一句打听反而引起了人注意,她强笑着说:“瞧婶子你说的什么话?我不过问问,何至于此?”

        刘桂英却不搭理她了,急匆匆拉了妙妙离开,周遭几人也同她一般做鸟兽散,原本热闹的地方硬生生给她辟开一片空地。

        方映荷呆站了一会儿,立刻转身离开。

        不会错的,这艘船的货物肯定有问题。

        还有,这些人一口一个卫家,这个卫家到底什么来头?叫这些人这么死心塌地?

        她决心先去找那位元公子,沿着船处走,忽地听到身后有小女孩叫她的声音,下意识要回头,便察觉一股大力袭来,将她狠狠推在墙上。

        方映荷完全没察觉,直接被砸着了脑袋,她只来得及把手里的瓷娃娃握紧,便失去了意识……

        ……

        船上阁楼,一间厢房内。

        “二少爷,离交货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可是这货……”管家忧心忡忡。

        “货怎么了?”坐在窗边拨算盘的年轻男人抬起头来,冷冷地扫一眼老管家,“货不是已经齐了吗?”

        “原来是齐了,只是现在……”老管家实在不知道怎么说,一张脸愁苦得拧成了一团,深深躬下腰去,“少爷您去看看就知道了。”

        空气更加凝滞,卫善元盯住他,盯得老管家不住抹汗,正要发作时,传来几声轻敲门声。

        “何事?”老管家提高了嗓门问。

        守门小厮说:“禀少爷,有个住甲号房的客人说想见您,已经让他在茶房等着了。”

        甲号房的客人?他来做什么?

        卫善元狐疑,和老管家互换了一个眼神。

        这艘船本是用于运货,船客大多数都是卫家商铺门下伙计的家眷,对卫家忠心耿耿。不过卫善元想着再赚一笔,便把甲号房空出来出售船票。

        能住得起甲号房的客人,非富即贵,不能得罪。

        卫善元闭了闭眼,收起怒容,露出温和笑意:“引他去花厅,我随后就到。”

        姜遗光又被引去了另一间花厅,一路走一路安静地看,没有试图从引路的童儿身上套话,反而令那童儿有些失望。

        到花厅后,姜遗光在上首右侧位坐下,侍女端来清茶与点心,细声细气说主人等会儿到,行了一礼,又退下了。

        姜遗光打量着花厅。

        无论是桌椅装饰还是门窗,皆用了些不合制的纹样,商户不允许用的丝绸绢纱等物,却被用作窗纱门帘等。

        卫家……

        他读书虽多,却一直拘在柳平城没能出去,只能靠城中人口口相传打听些消息。他自然也没听说过卫家。

        没等多久,茶水还飘着热气,就来了一个年轻男人。

        那男子一来便笑着拱手:“让小公子久等了,是卫某招待不周。”

        姜遗光起身同他见礼:“是我叨扰了。”

        二人客套一番后,各自通了姓名,卫善元才好奇地问:“不知姜公子特地来访,有何贵干?”

        姜遗光轻描淡写:“我家里也做些小生意,南货北卖,只是前阵子出了事故,一批船只损毁了。船再造事小,只是有批货耽误不得。我见卫公子家中船运生意兴隆,故想来谈谈合作事宜。”

        老实说,他浑身上下就没有多少名贵饰物,裴远鸿替他准备的衣物料子也并不昂贵。可他本人气度不凡,进来后看见富贵景象、受着童儿侍女伺候时亦坦然自若。

        在卫善元眼中,倒成了巨贾家中为掩饰富贵才如此低调的证据。

        商人重利,彼此间消息传得快,谁家做什么生意心中都有数。南边姓姜的富商他也听说过几家,卖皮毛料子的,茶叶花卉布匹等等,就是不知这位小公子来自哪个姜家。

        放在平常,卫善元指不定就同意了,可他现在这艘船的货出了问题,他需尽快过去查看,抽不开身……

        卫善元略一迟疑,姜遗光微笑起来:“也不好叫卫公子为难,不过商讨商讨罢了。不知卫公子还知道哪些能做船运生意的人家?能否介绍一二?我靠岸后带人去寻一寻。”

        他这样不着急的作态,又明摆出自己带了人手,令卫善元更迟疑,面上则做足了功夫:“姜公子说笑了,此事并不为难。别的不提,在整个闽省,我卫家的船队也是排得上号的……”

        闽省卫家。

        姜遗光记下了这点。

        既来自闽省,这船就应当是闽船了。

        闽省临海,造船业兴旺,闽船正因闽省所造而得名。姜遗光自书中了解过闽船的特色,体型庞大、甲板宽阔平坦,破浪性佳,且多设立阁楼,看上去的确有些相像。

        卫善元虽然掩饰得很好,可姜遗光能感觉出来对方有些焦急,好像急着要去做什么事情。

        自己的到来,打断了他的行为,所以他才会犹豫不决。因为如果答应下来,他就必须花更多的时间和自己详谈。

        所以,他应当加大筹码才是。

        姜遗光使了个眼色,无声微微摇头。

        卫善元立刻让跟在身后的老管家和侍女退下,低声问:“姜小兄弟想说什么?”

        姜遗光声音更低:“既然卫公子称我一声兄弟,我便也叫你一声卫兄。实不相瞒,我这批货有些不能见光,不好走官路,才需要单独和卫兄谈谈。”

        卫善元眉头一动。

        不能见光?

        莫非是私盐铁器?这些被查出来可不得了。

        他有些犹疑地打量一眼姜遗光,暗自揣测,却又猜不出什么来。

        姜遗光神态自若,一双漆黑的眼睛好似能吞噬一切光亮,即便他笑着,也并不给人以快活感,只觉得疏离。

        姜遗光又道:“只是些粮食丝绢罢了,走陆路损耗大,过一层关卡去一层皮,这才想走水路藏一藏。”

        这点卫善元倒清楚,走陆路需要大量马匹拉货,马匹吃粮多,通常等粮食到目的地时,粮已经没了一半。

        水路顺流时要快许多,姜遗光提出藏一藏,换句话说,就是想避开官府设在江岸的钞关。

        这让卫善元不由自主地觉得,对方确实是富贵人家养出的小公子,应当不是骗子。

        再者说,口头答应,一没有契约二没有定金,即便是骗子,他也不亏。

        卫善元放心答应下来:“姜小兄弟既把我当朋友,我又岂能推脱?姜兄弟完全可以放心同卫家做生意,这几日我让人拟了书契来,绝不让你吃亏。”

        他压低了声音:“无论要运什么,都可以。”

        姜遗光点点头,二人相视一笑。

        时近正午,卫善元本该留饭的,可他着急去看管家说有问题的那批货,又客套几句后,端起茶盏喝了两口。

        这就是示意送客了。

        姜遗光心道,他果然在着急,就是不知要急着做什么。

        他主动道别,卫善元松口气,挽留一二后,不舍地将人送出门去。

        待重新进门时,小厮过来禀报说那位姜公子已经走远,卫善元才嗯一声,而后,带着笑的脸一点点沉下。

        “进来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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