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普洱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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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独处的时候才会这么叫。

        怎么……

        没等陈蕙兰开口,柳文彬挪动下身子,开出一条道来,“先进来坐。”

        陈蕙兰顶着满头问号进屋,忍不住环顾四周,暗自感叹,当官的对自己是真好,住的地方都那么讲究漂亮。

        屋子里没什么家具,只有两条小板凳。

        陈蕙兰走到挨着阳光那一边坐下,等再低头时,眼前递过来一杯水。

        陈蕙兰接过,默默抿了口,坦然道:

        “是你上辈子最喜欢的普洱茶。”

        茶味很淡,口感清香,对她这种胃不好的饮茶者很友好。

        可她记得,柳文彬喝的茶都很浓,怎么重生后还改变了二三十年的老口味?

        柳文彬坐下的动作一顿,气息浅浅地轻笑,未曾反驳,“没错。”

        陈蕙兰只能想到他也重生了这种极度荒谬的猜测,看来是真的。

        那只能……摊牌了!

        “我不想再嫁给你。”

        刚刚还在上扬的嘴角一朝又回拢,柳文彬几近无措地猛灌几口茶水。

        “等一下。”陈蕙兰总觉得哪里不对。

        他也重生的话,怎么会叫她“阿兰”试图挽留她呢?

        除非,他早就知道她重生了。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柳文彬抿抿嘴唇,目光柔和地看着她,就好像怎么看也看不够。

        “你做炸薯条时我就有些怀疑,当时我忙着去电厂应聘,前前后后又去了重庆两次,直到你做虎皮鸡爪,我才敢确定。”

        炸薯条和虎皮鸡爪全是陈蕙兰上辈子看小视频学的,成天在家倒腾,特别是炸的过程,基本上是交给柳文彬完成的。

        所以他很早就知道,一直等实习完回来,才开始普信追妻。

        柳文彬小心地瞥了眼她的神色,不甘地问:“你真的……”

        “嗯!”陈蕙兰斩钉截铁地点点头,打消他最后一丝念头,“即便你这辈子不抽烟不喝酒不打牌,努力挣钱买了房,我也不会嫁给你。”

        柳文彬垂眸,心拔凉拔凉的。

        “因为,我有能力照顾好自己,我不想处理你家的一地鸡毛,也不想养个好看的男人浪费钱,更不想过看别人脸色的日子。”

        陈蕙兰说完,空气如同凝固。

        “好。”柳文彬心如死灰般重重咬下这个字。

        他好像要把手中的杯子捏碎了,不知他想了些什么,忽地抬眸,眼眶湿润,红彤彤的,哽咽了一下,才说:

        “起初我以为我的重生是为了弥补,现在我知道了,重活一回,我存在的意义,可能只是为了告诉你,上辈子的结局吧。”

        陈蕙兰漠然地看着他,静静等待一个结果。

        柳文彬继续道:“上辈子你五十岁那年,上消化道出血休克死亡……”

        他偷偷抹了抹眼角的泪水,“没有你,我的生活突然没了意义。”

        看着妻子被推入火葬场,亲眼目睹爱人化为灰烬,柳文彬眼前一黑,昏倒在那个冰冷无情的火葬场里。

        他总说自己身体很好,一生没生过什么大病,可转瞬之间,便瘫坐在了轮椅之上。

        每天只想对着窗户发呆,小说听不进去,电视看不进去,每每一闭上眼,满脑子只有一生的过往。

        那些美好的瞬间,颓废的时刻,迷失方向的刹那,他的身边总会有陈蕙兰的音容笑貌。

        他反思过,后悔过,一个人在轮椅上呆了二十年。

        后来他半边身子也不会动了,只能成天瘫睡在床上,连窗外的景色也看不清了,外界的声音也听不到了。

        每日只有一个护工照顾他的生活起居,那个护工叫小王还是叫小刘,渐渐地,他记性也不好了。

        但是陈蕙兰的名字他还会写,那时候躺在床上无所事事,他就用会动的手指头写这个名字度日。

        他记得这是她的妻子。

        他穷困潦倒了一辈子,最对不住的就是愿意陪他吃苦的妻子。

        写到床单上有几道重重的划痕,他写不动了。

        只要一动弹,全身都疼得难受。

        他不知道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再后来……再后来他不认人了。

        只认得结婚照上那个穿着红色婚服的人。

        她叫阿兰,是他的妻子。

        有一天他突然觉得不饿,有种回光返照的感觉,脑子突然清晰很多,他对护工说:

        “我想见见柳莹,她妈妈回来了。”

        吓得护工小张连忙打电话给家属,“你爸爸怕是不行了。”

        柳莹是三天后回来的,柳文彬硬生生多撑了几天。

        那天晚上,柳文彬的记忆特别清晰,女儿就坐在床头边,不玩手机,什么话也不说,面无表情,甚至一滴眼泪都没有,就拿着着一本相册,翻来覆去地看。

        柳文彬艰难地动动嘴,每说一个字,就会牵扯全身的肌肉骨头酸痛。

        “对不起……”

        柳莹依旧没什么情绪,只问:“对我说的,还是对妈妈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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