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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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单论品质,就这把红棉吉他,跟邹峰自己的那把马丁牌民谣,根本没法儿比。

        邹峰的那把马丁,西提卡云杉的面板,东印度玫瑰木的背侧板,桃花芯木的琴颈,非常适合民谣风格的乐曲,弹出来的音色低沉,沙哑而有磁性。

        就,贵得很有道理。

        所以,邹峰的好奇,当然不是对琴的。

        他从来都不知道,小白兔会弹吉他。

        所以,他来了,站在这儿,就想等着看宁筱曦的节目。

        各个团队的节目虽然是临时拼凑的,但还都挺热闹的。有说相声的,有唱歌的,有拉手风琴的,还真有说三句半的。

        人力部门和财务部门的姑娘们合作跳了个爵士劲舞——这一看就是提前几周准备的。

        技术部的大男生们跟着一波波地起哄,整个房间里一时间充满了年轻的荷尔蒙的味道。

        抽完奖之后,宁筱曦抱着那把大吉他上台了。

        说是舞台,其实不过是在咖啡吧台前面搭了个背景板,背景板前面,有一个简易的小台子。

        宁筱曦的个子那么娇小玲珑,吉他在她的怀里实在显得有点不成比例。

        但她一坐上椅子,身上就有了那种大理街头酒吧里民谣歌手的表演范儿,屋子里就逐渐安静了下来。

        还零星有人嬉笑,也被自觉维持纪律的罗存浩给嘘住了:“别吵别吵,我们曦姐要唱歌了。”

        邹峰抬起眼,收起了手机。

        他站在平时自己常坐的角落里,所以背景台,其实就搭在他面前,从他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宁筱曦的侧颜。

        她垂着头,捏住一个把位,细幼的手指娴熟地拂过琴弦,试了试音。

        音乐如流水琤琮而起。

        她深吸一口气,捏住c和弦,弹了一个简单的前奏,轻叹似地开启了一首歌:

        “我是一朵野花,没人知道我

        阳光下的山坡,就是我的家

        春风是我的笑声,月光是我的头发

        风轻云淡之中是我无知的年华

        那一年的春天你来到我面前

        我才发现我应该生长在你胸前

        可是你的视线,没有丝毫地留恋

        我却从此有了一个崭新的心愿

        我随着风儿飘飘荡荡,到处流浪

        我迎着落叶夕阳,飞越重重山岗

        风儿掠过的地方

        我的生命悄悄流淌

        化作,思念海洋……”

        吉他的和弦其实很简单,宁筱曦的声音,柔和而悦耳,她没有什么歌唱的技巧,但歌声中却有着那种原始的质朴的赤诚和情感。

        她的低吟浅唱,仿佛一个行游诗人,也好像一个流浪的歌者,在荒废的客栈中与陌生人偶遇,围炉而坐的交谈着,令人温暖而自在。

        只是这首歌,实在是很陌生。

        从来没听过。

        不止邹峰没听过,其他人也没听过。

        旋律简单,纯粹,但莫名地充满着充沛的生命力。

        以至于宁筱曦唱完的时候,现场一片安静,保持了三秒钟,才有人陆陆续续地鼓起掌来。

        罗存浩在掌声中叫:“曦姐,再来一个!”

        宁筱曦从歌声的余韵中抬起头来,看着大家,甜甜地笑了一下,站起来微微鞠了个躬,下台了。

        陈铎生就等在舞台边,很顺手地想要接过宁筱曦手中的吉他,笑着问:“新写的?以前没听你唱过。”

        宁筱曦点点头又摇摇头:“也不新了,大学毕业前写的。”

        她自己握着吉他颈部,把吉他重新抱回怀里,自嘲地笑:“这些年忙的要死,哪还有心情写歌。”

        陈铎生的手,僵在了空中。

        难怪他没听过。宁筱曦一上大四,俩人就分手了。

        那么这首歌里的感情,与他,真的毫无关系。

        宁筱曦冲他礼貌的一点头,绕过他走了。

        陈铎生捏了捏自己的掌心,望着她的背影,攥住了拳头。

        这时,一只手拍在他肩上,有个声音自他身后淡淡地问:“这歌,是宁筱曦自己写的?”

        陈铎生还深陷在那气闷的状态里,下意识地答:“对,她以前,是我们学校的校园民谣歌手。”

        “哦……”邹峰轻描淡写地说:“我还以为你俩以前,不熟。”

        说完,他又拍了怕陈铎生的肩膀,走了。

        陈铎生:……

        操!

        周六一大早,宁筱曦又早早到了公司。她打开了最大的一间会议室,静静地坐在会议室里整理着自己的ppt,等待着团队其它同事的到来。

        今天,她要带着团队15名成员一起,开一个战略执行讨论会。

        经过了周末的战略会议,又旁听了太多邹峰和陆翔宇的讨论,这一周宁筱曦的脑海里已经渐渐地细化出了一幅带有更多细节的3d地图。

        接下来她要做的,就是把这幅地图详尽地展示给自己的团队,并且让他们主动参与进战役计划的制定中,一起找到那条通往垭口的道路。

        邹峰来的时候,看到会议室开着门,而宁筱曦安静地坐在里面,专注地看着自己的电脑。

        她的头发又长了一些,今天,扎的丸子头又高了一些。穿着一件宽松舒适的大毛衣,黑色的萝卜牛仔裤。大毛衣的领子比较松,隐隐约约露出了精致的锁骨和修长的脖颈。

        她眨着长睫毛,把阳光一缕缕地筛落在脸上。往下看,锁骨沟的地方明暗交替,仿佛一洼浅浅的水潭,漾满了阳光。

        邹峰想起了周四的傍晚,宁筱曦坐在灯光下,怀抱着吉他,轻拢慢捻抹复挑的样子。

        那是一首奇怪的歌,其实很淡,没什么味道,却偏偏让他忘不掉。

        歌的旋律一点都不沉重,也不铿锵,甚至是带着点欢欣恬静又自得的味道,仿佛一朵山野中的野花在山风中摇头晃脑没心没肺歌唱着的模样。

        可不知道为什么,邹峰却偏偏听出了很多的脆弱和忧伤。

        那首歌结束部分好像是这么唱的:

        “来年春天你又来到这山岗,

        阳光下的少年依然是往日模样

        你看这遍野的花吧,请你不要再遗忘

        可知这是我一生的梦想,在为你而绽放。”

        一朵生命短促的蒲公英,用尽了力量飞越山岗,却找不到自己的方向,只能将无望的梦想化作了漫山遍野的花的海洋。

        不知道为什么,这首歌就非常像宁筱曦写出来的东西,感伤却不自伤,脆弱却又倔强。

        听了这首歌,邹峰好像有点明白了,这个姑娘为什么会那么坚决地推开他了。

        她可以娇萌柔软得像一朵没有形状的云,但也可以随时清醒地守住底线与距离,任何时候,她身上都仿佛充满着朝气,勇气和生命力,可她的内心城堡里,住着的,原来不过是一个倔强的,脆弱的,敏感的文艺小姑娘。

        所以,她是不相信他吧。

        她是不是以为,他只是想与她玩一个猫和老鼠的游戏?

        她是不是觉得,他对她,不过是一时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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