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残云逆月行(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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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笑一声躺在地上。

        奚衡云则如孤松般屹立不倒,但也仿佛失去了所有反应,任凭额头的血迹沿着鼻梁流下,染深了胸前的衣襟。

        顾绛霄暗骂一句,正欲下楼,陈诀先他一步,一手提住他的衣领,不顾他的感受,直接翻身带着他从看台一跃而下,落到两人身旁。

        “奚衡云!”

        顾绛霄一边大声吼他的名字,一边检查他的身体状况,确认武脉未损,只是耗尽真气后松了一口气。

        他连吼五六声,奚衡云终于有了反应,看向已经处于昏迷状态的奚衡羽,颤颤巍巍感叹道:“……星散剑法实在厉害。”

        顾绛霄:“……”

        顾绛霄觉得自己要被他气死了,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思夸别人,他简直想丢下他不管任由这人自生自灭。

        另一边,陈诀绕到奚衡羽跟前,俯下身探他鼻息,又熟练地进行了基础检查,确认此人并无生命危险,只是昏死过去后迅速站起来,由着教习派出的人将他抬走,没说一句话。

        奚衡云又转身对着顾绛霄拱手,动作有些僵硬:“多谢。”

        “谢什么谢?我没说我要治你!”

        奚衡云没明白他为什么突然从担忧变成怒气冲冲的模样,刚要开口,只听一道清脆的响声,琨玉秋霜自他掌心滑落,奚衡云后知后觉地抬手,起先还只是虎口处止不住地颤抖着,紧接着整只手臂都在发颤。

        “原来握不住了……”

        话未说完,他一头栽了下去。

        -

        奚衡云与奚衡羽被齐齐送进书院的医馆,顾绛霄和虞真都进去帮忙,只余书镜与陈诀两个被评价为“别来添乱”的人在门外。

        医馆地处小重山一处僻静竹林里,黄昏已至,残阳如血,沐浴着今天最后的日光,陈诀突然出声询问:“顾绛霄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书镜不动声色地看着他,等待他开口解释。

        陈诀于是抬手,点在自己小臂某处,书镜的脸色再次沉了下来,他置若罔闻,又问:“这位置里的东西还有多少?”

        “这么好奇?”书镜反问。

        “实在好奇。”陈诀说得诚恳,“毕竟你身上全是秘密,如果不弄清楚,我死不瞑目。”

        “那我也实在好奇。”书镜靠近他,低下头,陈诀的呼吸就要落到她头顶,她伸出手,抚过对方腰间那把名为“破阵”的刀,刀鞘上布满混乱的划痕,每擦过一处,书镜便以讲故事般的语气娓娓道来,“这是御林军刀法划伤的,这是北疆的落日□□,这是南边鹰锐铁骑最擅使的黑剑……你到底是谁麾下的人?”

        明明那天点破身份后他起了杀心,可今天,陈诀并未表现出她意料中的恼怒,只是后退一步:“这可不好说。”

        “是么?”书镜挑眉笑道,“我也不好说。”

        “看来是我不够格。”陈诀了然道,“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才能得此殊荣?”

        书镜竟然做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来,随后道:“如果是你临死前的请求,我考虑一下。”

        陈诀闻言反而笑得灿烂了几分,衬得眼角的痣越发扎眼,他似乎想说句什么,医馆的门被推开,他显然已经失了时机。

        一道传讯符飞了出来,一点也不怜香惜玉地朝书镜的脑门冲去。

        好在书镜早有防备,抬手死死捏住,像要掐死谁一样,又展开来看,发现是顾绛霄让她进去。

        “那就待会见了,我得进去一趟。”书镜晃了晃手中的符,“这位‘将军’。”

        陈诀眨了眨眼,笑得挑衅:“待会见,这位‘大小姐’。”

        听见他的称呼,书镜又一次笑出声,听起来像是被他取悦到了,但也没做过多停留,转身走进医馆。

        顾绛霄已经在房间里等她了,病床上还躺着呼吸平稳、已无大碍、但是快被包扎成白色粽子的奚衡云。

        “他没事了?”

        “没事了,睡一觉起来就好,只是最近不能再动武了。”顾绛霄道。

        书镜又问:“真真呢?”

        “去帮师姐修仪器了。”顾绛霄示意她坐下,“暂时不会过来。”

        “行。”

        书镜坐在他面前,没等他出声,便挽起袖子,露出一截手臂,她的皮肤很白,整条手臂上竟然有一道堪称狰狞诡异的伤疤,不算粗壮,但足够长,如同藏在体内的毒蛇,泛起异样的蓝色,一路蔓延,最终被挽起的衣袖吞没。

        顾绛霄把手搭在她的脉上,眉头紧蹙,半晌后叹道:“那时候的境界威压果然还是影响到你了。”

        “没那么严重。”书镜收回手,又换了另一边,“不碍事。”

        “陈诀碰的哪边?”

        “他没碰到那道伤。”书镜微微蹙眉,“但他可能知道我这只手里都藏着什么了。”

        顾绛霄抬手,展开一套针具,拿起针,注入真气,扎进她手臂上的几处穴位:“我知道你不愿意告诉我们你的来历,但是我必须警告你,不要试图把它们逼出来。”

        书镜云淡风轻道:“我可没有真气做这种事情。”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借助外力也不行。”顾绛霄神情严肃,语气严厉,“稍有不慎,你就会死。”

        “你也不行?”

        顾绛霄一愣,随后眉头皱得更紧,仿佛在看一块冥顽不宁的朽木,斩钉截铁道:“我也不行!”

        “那你师父总行吧?”

        “不要以为你知道我是出身何处就能凭此威胁!”顾绛霄施针完毕,念在她是病人的份上忍住了揍人的冲动,“我师父只救人,不害人!”

        “别生气别生气。”书镜放下衣袖,站起来,“我就随口这么一说。”

        不等顾绛霄反驳,她殷勤地为他打开门,顾绛霄一拳打在棉花上,和她一起走出房间,找到虞真,三人同再门口的陈诀汇合。

        夕阳正式落下,书镜回头看了眼医馆,奚衡云估计得睡上个一两天,她正色道:“奚衡云这件事,我总觉得没完。”

        “……什么意思?”

        “在看台观战时,我感觉到有其他陌生的气息。”她看向陈诀,“我想你早就有所察觉。”

        “不像是书院的学生。”陈诀点头,“但人数不多。”

        “沈……沈阁主出现,不是意外。”书镜道,“他必定知道什么。”

        虞真略显担忧地问:“他这几天必定是没有办法再动武的,如果这时候有人趁虚而入……”

        “等他醒了,再问问吧。”书镜的声音轻飘飘的,轻而易举就被山间的风吹散,“毕竟这可能会是他的‘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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