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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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岁不小了,咱们村里多少十岁的姑娘都结婚生娃了——”何玉芬苦口婆心地,“女孩子书读得差不多就行,最重要的是找个对你好的男人,嫁的好才行。”

        何玉芬是很传统的农村妇女,小学都没读完,十岁便嫁了人,老早生下苏含和苏澈,一辈子也没走出过农村。

        这些陈旧的观念是很难打破的,尤其老一辈人的观念已经根深蒂固了。

        苏含没打算和母亲多辩驳些什么,知道她也是为了自己好,挠了挠头发,顺应道:“嗯好,我知道了。”

        何玉芬在那边用力喘了几下,虽然极力掩饰,但苏含还是听见了她压低声音的几下闷咳。

        苏含皱了皱眉:“妈,你都咳嗽好几个月了,上回我说让你到县里的医院看看去了吗?”

        “哎呀就一点小毛病,跑医院做什么?”何玉芬咳了几声,“再说现在看病贵,能省则省……”

        “是不是钱不够了?”苏含忙说,“我这边刚完成了一个项目,要是不够等过几天我再给你打过去。”

        何玉芬叹气道:“妈知道你孝顺,但你是女孩子,要多为自己打算的,有钱就多攒攒,女孩子家怎么能没点钱防身,别老想着家里,妈身体好着,再说你小叔他——”

        “小叔?”苏含奇怪地,“小叔还和家里有联系吗?”

        “没什么没什么……”何玉芬意识到自己说快了嘴,赶忙打住。

        苏含却是真真听见了,追问道:“妈,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小叔回来问你要钱了?”

        何玉芬支支吾吾地:“……到底是一家人,上个礼拜你小叔回来哭着求我,说再还不上钱就会被人砍死,我一时心软就……”

        苏含只觉得脑袋疼得厉害:“爸爸刚去世没多久,小叔把我们从房子里赶出去的时候,他当过我们是一家人了吗?”

        “你小叔他知道错了,”何玉芬无奈道,“他跟我说他也很后悔,我看他是真的走投无路了,要是我们不帮他,他非得被追债的砍死不可。”

        “……”

        苏含默了半刻,大抵知道母亲为什么这个月收到钱都不主动给她打电话了,不是因为农活太多给忙忘了,而是因为把钱都借给小叔了。

        包括她算在里面给何玉芬看病的钱。

        但何玉芬就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村妇女,把家庭亲情看得比什么都重,苏含知道在这件事上跟她争论下去也没用,再说钱也给出去了,说是借的,其实就等同于石沉大海,不可能再要回来。

        最后还是妥协道:

        “好吧,但你要答应我,下回小叔再来找你,得先跟我说。”

        何玉芬连忙应下。

        两母女又聊了一些家里的琐碎事,无非是今年的收成如何了,最近天公不作美,老是下雨,菜地里的菜烂了许多,鱼也死了许多。

        唯一庆幸的是家里的母猪又生了几只小猪,母鸡又生了几筐蛋,生活还算凑合。

        其实每次何玉芬打电话说的东西来来去去就是这些,不过苏含很有耐心,由着母亲念叨。

        只是一直到电话的最末,苏含都没等到自己最想听见母亲说的那句话。

        ——其实明天就是她生日了。

        只可惜母亲近年记性不太好了,时常不记得。

        挂断电话时,已经十点半了。

        苏含望着黑下去的手机屏幕发了会儿呆,把手机揣进衣兜里,余光瞥到被遗忘在地上的粥,才想起自己原本是要出来吃晚饭的。

        她端起那碗全然没了热气的粥,用勺子舀了一口放进嘴里。

        嗯,凉了。

        凉的很彻底。

        ※

        回到宿舍,舍友已经睡下了,熄了灯,房间黑漆漆的。

        苏含轻手轻脚地换了拖鞋和睡衣,爬上床躺着,许是这几天睡得多了,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的,感觉到枕头边的手机在震。

        她揉了揉眼睛,摸过来一看,来电显示是——

        “爸爸”

        她怕吵醒舍友,于是扯了被子将整个人蒙在被窝里,按下接听键,声音轻轻软软的,有点鼻音,又带着一股潮湿的感觉:

        “……是你啊。”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

        忘了是哪一年的时候,她无意间和小哑巴提起过她的生日,后来的每一年,他总会在零点的时候打电话给她。

        那边响起了一阵钢琴声,清澈悦耳,是生日快乐歌。

        苏含跟着旋律在心里轻哼,最后尾音落下时,她惊喜地说:“以前不知道你还会弹钢琴呀?”

        那头静悄悄。

        不过苏含已经习惯了,向来都是她在说,对方在听。

        那边静了一会儿,又响起了一阵旋律。

        苏含愣了愣,忽地鼻子一酸。

        是张悬的那首《宝贝》。

        小时候每次闹别扭不肯睡觉时,爸爸为了哄她总是会唱这首歌。

        其实爸爸唱歌并不好听,印象爸爸时常走音,嗓子也因为老是抽廉价香烟而熏得哑哑的,甚至像是木匠在锯木头时发出的噪音。

        但爸爸唱歌的时候很温柔。

        那种被父亲疼爱包容的温暖,与他的歌声是否动听毫无关联。

        “你怎么会知道这首歌……”苏含怔怔地问,忽而又傻傻地笑了笑,“差点忘啦,彩铃就是这首歌嘛,我好笨。”

        “但还是……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那边随手弹了一个音节,像是在回应她。

        对方仿佛能读懂她的心事般,知道她此刻烦乱不堪的心,也知道这是她无眠的夜晚,那段《宝贝》的旋律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耳边回绕,清澈的钢琴声仿佛直达她的心底,为她洗去一切的烦恼。

        那人的指尖下的琴声异常温柔,她阖上眼睛,半梦半醒,唇边含着浅浅的弧度,轻声说:

        “希望今年不要再一个人过生日啦。”

        ……

        那晚,她睡得很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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