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欲盖弥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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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夕晖时分,贡德洛里埃府邸。

        孚比斯、诸位小姐和贡德洛里埃老夫人聚在一堂,不温不火地聊着正在绣的壁毯;当然,孚比斯还不忘半是暗自垂涎、半是矜功伐善地提了两句那吉普赛女郎。

        “教母,钟楼顶上那个黑衣人是谁啊?”小女孩贝朗热突然抬起头转向圣母院的钟楼眺望,惊呼着打断了众人的谈话。

        所有的姑娘都仰起了脖子,她们果真看见有一个男人倚在北钟楼面向河滩的栏杆上。那是一个教士,他的着装和双手托住的脸庞都清晰可见。他如雕像似的不动,眼睛一直注视着底下的广场。

        这就像老鹰刚发现一窝麻雀,紧盯着不放。

        百合花的头脑比孚比斯的机灵许多,她当即就认出了他:“这是若萨的副主教大人。”

        她又续道:“埃及姑娘可得提防,因为他不喜欢埃及姑娘。”

        “这家伙瞅着她真叫人遗憾!她跳得那么好!”阿穆洛特·德·蒙米歇尔说。

        “亲爱的孚比斯表哥,既然你认识这位波西米亚姑娘,那你就叫她上来吧,让咱们大伙儿都乐一下。”

        “好哇!”所有的姑娘都拊掌喝彩。

        “胡闹,”孚比斯回答,“她肯定已经把我忘了。不过,既然你们小姐们有这个愿望,我就试一试。”

        可没有人知道,多情的孚比斯虽然已经忘记了那姑娘的名字,却未曾忘记她的容貌。

        “正中下怀。”孚比斯暗自思忖着。

        与此同时,圣母院顶。

        克洛德伏在栏杆上,神情严肃,纹丝不动,沉浸在唯一的注视和思虑中。整个巴黎都俯伏在他的脚下:建筑丛中成百上千的尖塔、环绕在天际的莽莽山丘、蜿蜒在桥下的河流、徜徉在大街小巷的民众、云雾般的炊烟、鳞次栉比的屋顶,构成一串串环扣紧压着圣母院。但副主教在偌大的城市中只看到一块砌石地面——圣母院广场;在整个人群中,他只看到一张脸——波西米亚姑娘。

        要说清楚这眼中喷射的火焰般的目光属于哪种性质,来自何方似乎很难。这是一种盯着不动的目光,却充斥着烦躁与骚动。他全身一动不动,偶尔机械地颤抖一下,就像风中的树木;两肘比支撑的栏杆还僵硬,发愣的微笑使脸痉挛变形。克洛德·弗罗洛全身仿佛只剩下两只眼睛还活着。

        波西米亚姑娘还在跳舞,她让手鼓在自己的指尖旋转,再把手鼓抛向天空,同时跳着普罗旺斯的萨拉邦达舞步,灵巧、轻盈而欢乐,一点也不觉得那可怕的目光从头顶上直落下来的分量。

        人群在她的周围麇集攒动。不时,一个穿红黄相间大袖口外衣的男子出来叫观众站好圈,随后就回到离舞女几步远的椅子坐下,他把头埋在两膝之间。弗罗洛所站的地方太高,没法看清他的脸庞。

        副主教从瞥见这个陌生人开始,他的注意力似乎就分散在舞女和他之间了。他的脸色越来越阴沉,骤然直起了身子,一阵战栗驰过全身。“这男子该是谁呢?”他咬牙切齿地说,“我以前见到她都是单身一人!”

        于是,他又钻进螺旋式楼梯的拱顶之下,迅速下楼。在经过半掩着门的敲钟房时,他瞥见卡西莫多正在以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自己。

        “去!别看着我!”克洛德气不打一处来,斥责了他一声。

        克洛德挤进观众人群,一眼望见了那个面红耳赤、卖力杂耍的年轻小伙。

        “圣母啊!比埃尔·格兰古瓦大人在这儿干什么?”副主教在街头卖艺人咬着由椅子和猫构成的金字塔、汗流满面地在他跟前走过时,突然叫道。

        厉声的叫喊使这个可怜的家伙心慌手乱,失去平衡,金字塔摇晃起来,椅子和猫哗啦啦地坠落到观众头上,激起了一片难以遏制的嘘叫声。

        听闻动乱声,爱斯梅拉达也停住了舞步。

        就在这时,格兰古瓦看见副主教在教堂里招手示意他跟进去,于是他想也不想,趁着混乱赶紧逃进了教堂。

        大教堂这时已经昏暗,空无一人。大堂两旁的走廊里已经昏黑,几个小教堂也上了灯。因为拱顶漆黑一团,只有大教堂正面墙上那个大圆窗,在落日余晖的水平照耀下,宛如一堆钻石在阴暗中熠熠生辉,把炫目的七色光谱反射到大堂的另一尽头。

        他们俩没走几步,克洛德就往石柱上一靠,两眼死死盯着格兰古瓦。二人就这么对视着,背朝石柱、坐在桌前。教士的目光并没有嘲弄讽刺的意思,但是严肃镇静而又尖锐,他首先开口打破了缄默:

        “来吧,比埃尔先生,有许多事情你得向我解释清楚。首先,差不多有两个月光景看不见你的人影,这是怎么回事?现在遇上你,却又是奇装异服,绝对漂亮!半身黄半身红活脱是个科德贝克的苹果!”

        “大人,”格兰古瓦可怜巴巴地说,“服装的确是奇异,您看我这身打扮比猫顶葫芦还要狼狈,我自己也觉得这个样子很不光彩。我是个严密的哲学家,可原先的那件黑罩衫在寒风里实在太不严密!我承认这样是委屈了我的才智,可是光打发日子是不够的,尊敬的师长,我还得挣钱糊口。”

        克洛德教士默不作声地听着。他那深陷的眼睛突然露出敏锐、犀利的目光,格兰古瓦感觉这目光仿佛一直搜寻到他的灵魂深处。

        “很好,比埃尔先生,但是现在你怎么跟这个埃及小舞女做伴了?”

        格兰古瓦没有直接回答克洛德的问题,他想起了爱斯梅拉达先前的遭际,好奇地反问起克洛德:

        “老师,您认识她?”

        “见过,”克洛德对此不愿多言,只是淡淡地提了一句。

        过了片刻,心存不甘似地,他语气凶恶地补充道,脸色此时却已有些不自然了:

        “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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