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向国王请命(后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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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洛德在一列卫兵的注视礼中气定神闲地走出巴士底堡的大门,登上他的雕花马车,朝圣母院的方向扬长而去。

        路上,他将车帘微微掀起,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的街景:冬天即将来临,沿路的梧桐树叶都已脱落干净,只剩下无数枯枝朝四方伸展;中世纪巴黎城的街道一向不太干净,更何况还熙熙攘攘、人声鼎沸,神貌各异的来往行客都将衣袍裹得很紧,缩着脸匆匆地赶路;刚落过一场雨的秋空被洗濯得澄澈明朗,几朵薄云轻疾地掠过竦峙的教堂尖塔…秋末的景色显得萧索荒凉,哗闹的人群也并不会在克洛德的眼中留下倒影。然而,他依然眯起眼睛、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一切世相的流动,因为他此刻的心情实在是欣悦得无以复加:从此以后,自己将不必再主持弥撒,也无需出席教士会议与学术会议,更不用再去与那些虚与委蛇的贵族访客做任何周旋;他得到了暂时的自由,一种摆脱任何世俗束缚的自由。一想到这里,他脸上的笑意不由得又加深了几分。

        当然,无论弗罗洛副主教的脑海里究竟充斥着怎样的欢愉情绪,他最为挂念的始终还是圣母院里的那个吉普赛小姑娘。

        “她一定正在盼着自己回去吧。”一个甜蜜的猜想爬上了他的心头,如同暮霭在沉静的海面缓缓地弥散开来。

        ……

        此时,远方的圣母院内,北钟楼顶。

        爱斯梅拉达正伏在楼顶长廊的石栏杆上,用双手支撑着自己的脸颊,眨眼呆望着下方的一切。高峻的钟楼将她与世间人潮隔开、拉远,在那小姑娘的眼中,人间的一切变化在此刻都微缩成了几粒尘埃[1]。

        起初,黎明时分,她先是看到了大批的士兵涌到圣母院广场附近、再成队分散开来,接着是一阵喧哗声,最后是从各自家中蜂拥上街头的民众。各色各样的人挤满了道路,火光闪烁,呼声冲天;然而,圣母院的钟楼赋予了这一切景色以上苍睥睨众生的错觉,因此,那原本炽烈的巨大火堆,在她眼里只不过如同划亮了一根小火柴的点点星火。

        然而时过不久,周围的喧嚣声越来越大,她听到喧闹声,又看见火光,一时吓得要命。只见广场上鬼影汹汹,引起一片混乱,狰狞可怖的人群腾挪蹿跳,在黎明的微光中影影绰绰,宛如一大群青蛙,人吼马嘶汇成一片鬼哭狼嚎,几支火把在这片暗影中交叉奔跑,好似沼泽上面雾气中乱窜的磷磷鬼火。整个场面在她看来,就像一场神秘的恶战,是妖魔在同教堂的石头怪物相争。爱斯梅拉达从小耳濡目染,接受了吉卜赛部落的迷信观念。因而,她头一个念头,就是以为撞见了兴妖作怪的精灵,吓得魂飞魄散。本来她还抱有希望,现在却想到自己又要丧失性命,又要丧失希望,想到自己这样柔弱无能,无依无靠,孤苦伶仃,一切逃路都已阻绝。这千种思绪、万般感慨袭上心头,她不禁气馁绝望,跪在那里战战兢兢,虽说她是个埃及姑娘,是个崇拜偶像的异教徒,现在却哭着祈求基督教的仁慈上帝的保佑,祈求向她提供避难所的圣母的保佑。须知一个人即使毫无宗教信仰,一生也总有几回要临时抱佛脚。她就这样跪伏许久,事实上只顾发抖,也顾不上祈祷,感到那众怒的气焰越逼越近,不由得周身血液都凝固了,根本弄不清这阵势是什么来头,不知道这其中策划了什么名堂,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要干什么,只是预感到后果不堪设想。

        不知是否为那可怜女孩的错觉,她隐约间望见了那两斤重的大蜡烛与河滩广场上的绞刑架。

        倏忽间,爱斯梅拉达的心底升腾起了一股无端的恐惧感:尽管她知道圣母院是神圣之地、庇佑之所,但街上随处都是叫嚷着要捉拿、绞死她的士兵,市民们也都冲上街头想看“女巫受刑”的热闹;眼下的她的确很安全,但当世间的所有势力都站在她的对立面虎视眈眈时,她又有了一种蚍蜉撼树的苍白无力感。毕竟,若是克洛德昨天夜里没有将自己从司法宫地牢救出、再带回圣母院的话,此刻的她恐怕已经被喂给绞架的巨口了。

        只有上帝知道爱斯梅拉达此刻有多么盼望着克洛德赶紧回到圣母院、回到她的身旁,再搂住她的肩膀,柔声地抚慰她,就像他先前每次所做的那样。她虽然只与克洛德温存过不到半日,却已对他生出了无限眷恋,或许是因为,她已经爱上他太久了。

        出乎意料的是,过了大约一个小时以后,极具戏剧性的一幕在她的眼前发生了——不知是因为什么,广场上的火堆熄灭了,士兵重新聚拢、撤去,市民们也都纷纷返回到了原处…

        爱斯梅拉达的心中既是惊诧又是迷惑:这一切如同是候鸟觉察到了秋的将至,变化得迅速而有序;或许他们是接到了什么命令,致使放弃了整场搜捕、回归寻常。

        爱斯梅拉达又继续伏在栏杆上张望了良久,待到确认下方确实不再有士兵以后,她那颗始终悬着的心终于稍稍放了下来。于是,她又重新回到克洛德的那间小屋,在四处悠闲地游晃、张望着。

        不知过了多久,正当她无聊得快要睡着时,一阵熟悉的、皮靴底踏在石板地上的声响闯入了她的耳畔。

        ……

        当克洛德满怀期盼地回到自己圣母院内的那间小室时,他第一眼便瞧见了那个正坐在椅子上、睁大眼睛朝门口翘望着的小姑娘。

        “她果然在等待着自己。”想到这里,他的脸上不由得泛起了温柔而幸福的笑意。

        而在他的形象映入自己眼帘的那一刹那,爱斯梅拉达便如同触电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有些愣怔地走到门边,在克洛德的身前站定,含情脉脉地凝睇着他的双眸。

        “呀,你回来了…”她低喃道,蜜色的脸颊染上了玫瑰汁水般的酡红,仿佛陷入了一场梦中。

        “是的,心肝,我回来了…”他也以柔声的低喃回应着她。

        那天真的小姑娘并不知道,自己水雾氤氲的乌黑眼睛、孩子气的生涩问候,于爱人而言正是一种最大的引诱。

        克洛德朝她走拢了一步,他没等到脱下手套,也没等到摘掉戒指、挂起外套;他双手捧起她的脸,以皮手套的奇妙触感轻轻摩挲着她的下颌,随后俯下身,将双唇缓慢地贴上了她绯红、发烫的面颊。

        霎时,他能够清晰地感觉到那吉普赛小姑娘在自己的怀抱中猛地一颤,唇下逗弄着的小脸似乎更烫了,如同一块变得柔软而娇嫩的红烙铁。

        “别…别…”

        那小姑娘两眼含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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