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罪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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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珩?怎么回事?陆苇呢?”

        护士看着匆匆赶来的中年女人,问道:“你是……”

        “我是一高的老师。”于文梅已经看到了裴珩,少年白色的t恤上,胸膛手臂间全都是血迹,吓得她脸都白了:“裴珩!怎么回事!你……”

        裴珩摇头:“于老师,我没事,都是沾上的。陆苇在抢救室里。”

        护士一看就明白了:“你是刚刚那女孩的老师?”

        于文梅忙道:“我……他们班主任出差了,我只是个代理班主任……”

        “姑娘手脚擦伤不严重,都是皮外伤,已经处理了。头部遭受撞击,大量出血,缝了五针,情况已经稳住了,估计脑震荡免不了,等进一步检查。现在人已经送重症了,你们通知下监护人,尽快把手续给办了。”

        护士交代完毕,又扭头忙去了。

        裴珩与于文梅面面相觑,裴珩说:“老师,她父母……”

        “我刚刚打了电话,她父亲联系不上,愁死了。”于文梅揉太阳穴,几乎要哭了。

        “你们老吴说,陆苇家里的情况比较复杂。她家在一个小镇上,父母很早就离婚了,不久她母亲就去世了,父亲再婚。她初中就自己出来读书了,只有寒暑假会回她父亲那里,但是她父亲对她并不关心。我打了好几次她父亲的电话,根本没人接。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操作的,才16岁,陆苇居然是独立户口,自己就是户主……”

        于文梅越说越觉得事情不好办,语气难得严厉起来:“这么大的事,我可负责不起。裴珩,也不是你负责得起的!总之……今天幸亏有你,现在没事了,回去上课吧,我给你们班主任吴老师打个电话,问下他怎么处理。”

        裴珩没动。

        他不是在象牙塔里长大的,相反,因为家庭条件不一般,他从小就见惯了人情世故。

        他问:“于老师,要是联系不上她父亲怎么办?手续……”

        于文梅愁得一个头两个大,又不敢得罪这位少爷,只能哄道:“你们吴老师会处理的,听话,回去上课吧,这里不关你的事了。”

        一番话,裴珩就确定了她的弦外之音。

        学生重伤是大事,于文梅担心事后被追责,一个字也不敢保证,一个决定也不敢做,全都想推给远在帝都出差的老吴。裴珩毫不怀疑,等他离开,于文梅就会给老吴打电话,全程录音。如果最后学校说处理及时,她就揽功;如果学校追责,家长闹事,她就拿出录音,说自己只是奉命行事。

        她想得“周全缜密”,可陆苇的伤能耽误吗?经得起她的请示吗?

        裴珩当机立断:“于老师,情况紧急,你是代班主任,如果陆苇真的有什么事,老吴可以借口出差,你呢?你怎么办?”

        于文梅的呼吸瞬间一滞。

        她怎么没想到这点?要是学校追究下来,她吃不了兜着走!

        “你先去给她办手续,事情紧急,医院会理解的。”少年的声音清朗中带着十分的强硬,语气不容置疑。“我去交费。”

        于文梅一愣:“你交费?”

        她犹豫的原因之一,就是怕垫付医药费。

        那女生通知她时说陆苇头破血流,快死了。现在看这架势,医药费少不得八千一万的,她一个穷教师,哪里拿得出这么多钱?

        拿得出手她也得跟家里商量再垫付啊。

        少年的脸色与眸色都像死过一回似的,但脸色异常镇定,语气更强硬了:“医药费我垫付,老师,你现在就去办手续。”

        于文梅来之前已经找了班上的学生问来龙去脉,否则不会耽误快一个小时才来。可学生们都说陆苇是潘新勇跟人打架推的,跟他有什么关系?

        裴珩没有给她过多解释,他拿过护士压在长椅上的单子,径自朝缴费处去了。

        他庆幸平时父母不管他的钱,但又放纵他的钱,否则,现在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少年沉默地递上单子和银行卡,刷卡划钱。

        于文梅跟在旁边,没有说话,暗自叹气。

        她一个新上任的代班主任,名不正言不顺的,最怕三种学生:有权的,有钱的,脑中风般发疯的。

        之前钱雨梵是第一种,潘新勇是最后一种,裴珩是第二种。

        大几千的医药费,她咬着牙都舍不得拿出来,裴珩随便就垫了。

        不过,还是个好孩子。

        于文梅正想夸几句,就看到裴珩将收费单拿去急诊室,交给护士,然后回过头来,静静地看着她。

        于文梅心里咯噔一下,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赶紧去帮陆苇办手续了。等她办完手续回来,裴珩还站在急诊室外的走廊里,不知在看什么。

        “裴珩。”她语气温和,今天多亏了这个果断又有钱的男生。

        裴珩没有转身,目光不知看着哪里,只问道:“于老师,你通知潘新勇的家长了吗?他们什么时候过来?”

        于文梅没回答:“你回去上课吧,这件事辛苦你了。”

        那就是没有。

        裴珩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他沉默地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弯腰,从地上捡起一个东西。

        于文梅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一件染血的运动外套,上边印着某个昂贵品牌的logo。外套已经被血染红,又复干涸了血液,呈现一片可怕的铁锈色。

        少年珍而重之地将衣服卷起来,拿在手里。

        他要拿回去?

        确实,几千块的衣服呢。

        不过……于文梅以目光评判着,提醒道:“裴珩,这血迹洗不掉了。”

        “我没要它洗掉。”

        就算血迹能洗掉,难道犯过的罪,也能当做不存在吗?

        还不如留着,当做罪证,永远鞭挞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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