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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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卓朝着篱笆门上的破鞋走去,他甚至不敢回头看许温一眼。

        他此时整个人都是一片空白。

        晌午的阳光如同平时一样洒落,却无法温暖这个酷寒的冬天。院子角落的冰雪没有融化的痕迹,院子外的积雪更是被行走的村人踩成黑乎乎一片。

        即使天暖了一分,也不过是周身严寒换了脚下泥泞肮脏。

        只要一点温度,融化的雪水混合着松软的烂泥,出了院门,只怕干净的落脚之地都难寻。

        不管是院子里那棵小树,还是院外的槐树,都枯枯干干张着嶙峋的枝桠,好像永远也等不来抽芽翻绿的日子。

        这没有尽头的冬天啊,根本不是适合户外活动的日子。可今天偏偏很多人都从自家暖和的炕上下来,兴奋地穿行在村子里,交流谈论着西里村年后第一件丑事。

        陆卓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凉了,那只不知谁穿过的破草鞋扎着他的眼睛,让他狼狈不堪。

        原来,被她看到这样为人不齿的自己,是这样狼狈的感觉。

        陆卓只想自己现在就粉身碎骨,直接一把火烧个干净,随着风飘了散了,不在这人间,也不想让她看到这样的自己。

        这样的经历,对于陆卓并不是第一次。当他像女人一样下田干活顾不上男子体面的时候,当他为了几个麦穗跟人争抢的时候,当他为了半个滚落的馒头驱赶追上来的黄狗为人取笑的时候。

        经历那些时他在想什么?他好像全然不记得了,大抵只是木然吧。

        但此刻,他却觉得那草鞋好像挂在自己身上。而那样温雅干净的妻主就站在旁边,自己这样肮脏不洁,竟然妄想靠近她。

        他唯有让自己再次木然,才能依然站立。

        就在他木然地朝着草鞋伸出手的时候,另一只白皙柔软的手握住了他的。

        陆卓好像一下子从噩梦中惊醒,望着站在自己身前的许温。

        他想笑一笑,挤出的笑容却像哭一样,他说,“脏。”

        反而是许温轻笑了一下,然后用两只手包住他的手。陆卓这才感觉到自己的手凉得吓人,竟然比一向怕冷的妻主还冰。

        这就是她啊,你以为她该是更冷的时候,可她偏偏是温热的。

        “他们脏。”许温轻声道,目光看向伸头伸脑的村里人。

        对方一对上许温的视线,讪讪地笑了,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

        火盆已经搬出来,陆倚直接用棍子把破草鞋挑入火盆,火苗好像得到了食物,张大嘴一下子把整个草鞋卷入,很快焚烧殆尽。

        火盆一搬出来,周围突然冒出来好些人,都看着眼前这一幕。

        许温扬声道,“再有人往这里送东西,我就全当柴火烧了。不过如果被我抓住,乡里乡亲的我实在做不出送官的事情——”

        一听说“送官”,好多人都倒抽一口凉气。

        “不过我正准备考县学,这样做的人是要乱我心志,耽误我读书举业。”

        如果说见到许温带着陆倚把破鞋烧了,好多人还撇嘴。破鞋就是得挂在破鞋家门上,就是听到许温说送官,站在人群里挂破鞋的几个人也不过无所谓地挤眉弄眼,他们还真不信官老爷会管他们斗淫夫。

        不过一听到这样做会耽误人读书考县学,这几个人可就有些慌了。斗淫夫是没人说什么,但要碍到读书人可就吓人了!

        大周朝重视读书人,西河县在科举上年年垫底,县里教谕、训导,连同知县,都盼着县里能在科举上开出朵花,文教考评上才能好看一点,这可关系着他们的政绩升迁。

        尤其是新来的县官,更是立志做出一番成就。从文教着手最有益,已经垫底了,但凡读书人里能出来一个两个举人,再往好里想想在她任父母官的时候让西河县这块文教盐碱地出个进士,那近了说是莫大的政绩,远了说西河县县志上永远有她这浓墨重彩开天辟地的一笔。

        所以但凡有纠纷拉扯到读书人,她一律先打对方二十大板,再说其他。让众人都知道她重读书搞文教的决心,只盼着那些学子能在她的悉心呵护下开出朵花。

        西里村离张家集并不远,那里这类消息最为灵通,西里村人就没有不知道这些的。更别说村里人天生对于读书这一件事儿的敬畏,自己家里往上数多少代都没出过读书人,到自己这里成了“耽误读书人举业”的刁民了,这可大大的不敢!

        始作俑者都不自觉退了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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