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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黏腻、湿润,充盈黑暗。

        这是一个足够安全的巢穴。

        它温暖得就像母亲的子宫,充当子宫壁绒毛的肉团缓缓蠕动,填充满空间的“羊水”将“胎儿”保护。

        斯诺昏昏沉沉地醒来,恍惚一瞬。

        眼前依旧是一片黑暗,他不该在此刻醒来的,可是……

        他垂下眼帘,眼珠转动,试图直接抚摸心脏来缓解那股熟悉的心悸感。

        指尖轻松地穿插过血管,可惜被整排已经长好的森白肋骨阻挡在外,腻滑的皮肉一片冰冷。疯长的发丝沉沉浮浮,与部分血肉纤维纠缠、嵌合在一起。

        多久了?

        这里分不清时间流逝变化。

        斯诺呼吸进一口呛人的血水。

        这是养分,他要等待最后一块血肉长好。

        在这个过程中,他不断被拆解又不断被重塑,破碎的骨与血收拢,虚拟的肉/体之中那颗鲜红的肉块压榨出所有的疼痛与快感。

        时间到了,“分娩”自然开始。

        血肉墙壁裂开了一条长长的缝隙,熹微的光亮流泻进来。他像一只新生的凤尾蝶,脱离了自己的茧巢,披着湿漉漉的翅翼,用触须轻触世界。

        他赤/裸的足踩在泥地上,慢慢轻微活动了下肩骨,引发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

        血肉之巢在身后无声崩塌。

        绯红月光温柔地照拂他几乎完美的躯体,肌肤披了层晶莹水泽,行走之时不断有水珠滚落,腰腹瘦削,深幽墨蓝的眼眸在脉络似的银发间一闪而过……

        等等——银发和蓝眸?

        斯诺目睹月亮陡然愤怒起来,他自己也惊讶地挑起一缕发丝,揉搓了几下。

        漂亮的银灰色没有在指尖褪色,宛如蜿蜒的矿脉。

        “没有完全转化成功……”

        斯诺沉默了一会儿,倒是没有像月亮一般怒不可遏,只是遗憾。虽然他不知道是那个环节出了问题,但他现在没时间细想了。

        月亮轮廓在渐渐变淡,银星簌簌抖落微光。

        他换上了备用的衣物,向来时的路回赶。

        红月照亮了每一寸道路,踩碎的落叶簌簌响动。这里是幽暗森林,人迹罕至的禁地,越往深处越危险,每年只是表层都折损了无数冒险者。

        而斯诺从最深的中心走了出来。

        无数双眼睛在暗处注视他,在留意到他人类皮囊时恶意满满。

        但它们没有攻击他,都最终都选择了隐秘不发,低下头颅无声叩拜。因为它们都感受到了他源自最古老黑暗的血脉,谁也不敢轻易冒犯那一位的子嗣。

        他在一片沉静中离开。

        星与月裹挟困倦即将落下。

        一抹微光浅浅出现在天际。

        许久,斯诺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前方人声鼎沸,人群在一处汇聚。这些人一张张面孔粗糙消瘦,手脚粗大,肩背上披着皮甲。更有甚者连这些也没有,就穿着一件破衣服,赤手空拳地站着。

        斯诺到来时相当惹眼,衣物干净整洁,脸白得发亮,导致所有人齐刷刷盯着他看。

        “贵族?”有人满脸敌意地问。

        像一枚引信,人群瞬间骚动起来。

        甚至没等斯诺解释,他们就给他定了罪。

        “这长相绝对是贵族,脸和手那么干净。”

        “他来反抗军营地干什么?”

        “自投罗网呗,抓起来,拷问一顿,再吊到柱子上。”

        天还未亮,火光冲天。

        斯诺搓了搓拇指,慢慢抬头。

        周围的高处真的吊着好多人。

        树枝上,路灯上,一排排尸体迎风招展,犹如旗帜。因为身上华丽的衣服都被扒光了,丰满白皙的体态展露出来,与下面这群人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个主意真的挺有趣的。

        不过,他本人不愿意亲自享受一番。

        但在他开口之前,一个人死命从人群里挤了出来,又好气又好笑道:“喂喂,大家,这位可不是那群杂种中的一员,是战友!”

        “布伦特大人!”

        “布伦特…您怎么来了!”

        “我大老远听到动静,就立马知道又是你,斯诺。”在旁人尊敬的称呼中,年轻男人抱肩嚷嚷道:“下次记得往你那张脸上抹点灰,别总被抓起来——”

        而等他看清斯诺,声音突然变得迟疑,“等等,你真的是斯诺?你的头发怎么了?”

        他的朋友几乎是换了一副形容回来。

        银灰色的发丝、冰雪的面孔、毫无一丝血色的皮肤。素霜如雪的眉睫之下,免于苍白之灾的眼瞳逐渐积蓄一汪幽深的黯蓝。

        不只外貌,他的气质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像一片暴风雨来袭前的海洋。

        斯诺歪头,若有若无地笑了一声,“是我。你要确认一下吗?我记得某个家伙和我说过他八岁还尿——”

        “好了好了,我相信你。”布伦特急忙咳嗽示意他打住。同时,他从对方调侃的样子中找到了往日的和煦,莫名其妙的恐惧消了下去。

        “别说我了。”斯诺问,“我记得临走前你们已经在进攻了,为什么停下?你们前面的这座城不比上一座结实,而它也是王城的最后一道屏障。”

        “继续前进。”他抬起下颔,火光凝结在他几乎黑色的眼中,“杀光拦路者,你们就能抓住国王和他最后一批贵族,把他们吊死在绞刑架上,一切都会结束。”

        “不是我们懦弱,斯诺。”布伦特说,“是法师,那位现如今仅存的六阶法师菲尔德来了,他和他那群杂种学生打退了我们,你知道法师一向是和贵族一条心的狗——”

        这话说到一半急忙打住,布伦特连连干笑,“抱歉抱歉,我忘了你也是法师。”

        “不过,不管是贵族或者法师,你永远是最特殊的一位。”他说得很真诚。

        斯诺似笑非笑道:“我接受你的道歉,但你最好再向我道歉一次。”

        “为什么?”

        “啊,因为我也是那位菲尔德法师的学生,我不会高兴有人骂我杂种。”他轻飘飘地说。

        布伦特:“………”

        菲尔德的杂种学生……

        和贵族一条心的狗……

        哦,他接连骂了斯诺两次。

        “等等,那你——”布伦特欲言又止。

        “嗯?你问我会怎么办?”斯诺大步向前走。转过头的那一刻,他在浅浅微笑,声音无比轻柔。

        “我决定弑师。”

        在布伦特的怔愣中,他走向革命军的集合处,轻快地说:“再召集一次大家,二十分钟后我们攻城,对面有世界上最强的法师。”

        “你们有我啊。”

        ………

        ……

        …

        “很明显——”

        “我们赢了,老师。”

        银发青年手握短匕,对地上的老人鞠躬。

        如果忽略斯诺踩在老者手指的靴尖,他倒是挺礼貌。

        “不要乱动。”他温和地警告。

        狼狈不堪的老人吃痛,抬眼,干哑的喉咙挤出模糊不清的话语。

        “还有遗言吗?”斯诺饶有兴趣,“我在听。”

        “你为什么要那么做?”菲尔德死死盯着他。

        五分钟前,革命军集结城下,他原以为又是一次自不量力的进攻,直到他看到了领头的青年——他最优秀的学生斯诺。

        他只是站在那里,抬手为反抗军支撑起来一道透明的保护罩,他们的魔法攻击和一波波箭雨全然无效。

        再然后,他慢条斯理地进行结印,释放的魔咒一下就轰碎了城门,包括所有敢于挡在他面前的敌人,甚至整个城池都在这次攻击下摇摇欲坠。

        没有后续了,一切都结束了。

        他本人也被击败。

        “我不明白,斯诺。”菲尔德执拗地想要寻求答案,“我相信你可以成为我的继承人,在这个世界,即使是贵族也要臣服法师的荣光之下,你毫无疑问证实了自己的实力,难道你真的那么怜悯那帮贱民吗?”

        斯诺戴皮质手套的手轻轻摩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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