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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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衣不蔽体被押进来的宁荣时委实吃了一惊。

        不过他素来面色沉静,旁人看不出甚么。

        有差役上前,对高坐明台的县太爷耳语了几句,县太爷看向宁荣的眼神立即变得嫌恶起来。

        他一拍惊堂木:“台下可是宁荣、宁大壮及赵氏?”

        一看到被五花大绑按跪在地上的张掌柜,赵小芝眼珠一转,当即跪拜哭喊道:“青天大老爷啊,都是我的错,我儿毫不知情,求您要罚就罚我吧!”

        “肃静!”

        县太爷再拍惊堂木,呵斥道:“台下泼妇不得无礼!”

        赵小芝被这一喝吓得脖子一缩,终于闭上嘴。

        人证物证俱在,案件审理毫无疑义,最终宁大壮夫妇以偷窃罪各赏二十大板,入狱三日,着半旬内还清赃款,宁荣则以销赃罪论处,取消此次乡试资格,并终生不能参加科考!

        一时大堂内鬼哭狼嚎,二十板下来俱奄奄一息,衙役松开时三人就像死鱼一样从长凳上滚落在地,爬都爬不起来。

        宁长风侧身一让,避开了他们。

        这一家人自私冷血,为满足自己的贪欲不择手段,打他们二十板都算轻的。

        衙役将动弹不得的三人扔到大门外,看热闹的大家伙“轰”一下散开,随即围拢过来,对他们指指点点。

        “自家哥儿都出嫁分户了,当爹娘的居然上门将人数年积蓄偷盗一空,这种人活该打死!”

        “可不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爹娘偷盗儿子销赃,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哦……”

        “我可听说了,早十几年前这家人就把他家哥儿打个半死扔到外面,差点被野狗吃了呢!”

        “哟还有这事?”

        又有认识宁荣的对其嘲讽,从小被捧着长大的他哪里受过这等指责,以手遮脸,一时恨不得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光天化日之下被杖刑,颜面尽失不说,还前程尽毁,往后的日子可该怎么过?

        议论的声音像海水一般铺天盖地朝他们砸来,赵小芝自己险些去掉半条命,还挣扎着护住幺子,让那些唾沫星子砸在自己身上。

        再说玉姐儿那边。

        自宁荣被抓走,玉姐儿当即被婆婆孙氏绑起关进了柴房,虽说寡妇偷情这事儿自古以来讲究民不举官不究,但到底那么多衙役老爷看见了,不消一天,他们家就将沦为全镇茶余饭后的谈资。

        孙氏打定主意要将这□□沉河,于是当即给玉姐儿娘家带了口信,叫人过来商议。

        娘家深以为耻,连面都不肯露,只着人带了封信,只道玉姐儿做出如此败坏家风行径,天地不容,任凭夫家处置,生死不论。

        第二天晚上,玉姐儿被捆住手脚从柴房门抬出,装进大箱子里,几个家丁抬着要往镇外鹿鸣河沉河。

        家有寡妇偷人说出去脸上不光彩,因此孙氏并未前往,只着了老家仆盯着,务必要看着箱子沉到底,等上一炷香的时间再离开。

        变故就发生在河边。

        家丁把箱子放下,商量往哪个方向扔最合适时,里头萦绕了一路的细弱哭声逐渐停了,取而代之的是沉闷而剧烈撞击声,和指甲挠抓箱板的声音。

        刺耳,尖锐。

        家丁都是年轻小伙子,第一次干这事,心里难免直打鼓。

        “愣着干什么,扔下去啊。”老管家催促道,亲自上前去推箱子。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从身后响起,宛如鬼魅:“今日她怕是见不了阎王了。”

        话音刚落,几人便应声倒地。

        玉姐儿撞得头破血流,满心绝望之际,那死死封住自己生路的箱子被撬开了,月光映照在她脸上,透过血泪模糊的双眼,她看到了一个男人。

        男人蒙着面坐在轮椅上,但从露出的眉眼来看,一定生了张极好看的面容。

        堵住嘴的破布被拿下的一刻,她便脱口而出:“好哥哥救我!”

        容衍发出一声轻笑,声音如珍珠落玉盘,说出的话却不近人情:“我凭什么救你?”

        玉姐儿一哽,这月黑风高人迹罕至的地方,你不是故意来救我的难不成还是恰好遛弯来的?

        她未出阁之前颇有些爱慕者,只是她嫌贫爱富,嫁了个短命鬼,因此只当容衍是其中一位,因此叫了声好哥哥,怎知此人并不吃这一套。

        见她不语,容衍慢条斯理道:“你做出这种事,即便今日我救了你,明日全镇的人也会再一次把你扔到河里去信不信?”

        玉姐儿摇头哭泣:“不会的,宁郎不会不管我的。”

        容衍冷笑:“你那宁郎现在自顾不暇,若是想得起你,怎会不来递个信问问情况呢?”

        “再者他现在巴不得你快点死,女子不同于男人,过几年人们都淡忘此事,他至多落个年少风流的名声,而你,即便侥幸苟活于世,也不过是个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不,是他先勾搭的我,凭什么我要去死?”听到他的话,玉姐儿语调突然拔高,甚至有些凄厉:“是他毁了我的一切,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她喃喃念着,开始疯狂挣扎。

        “我不会死的,放我出去,我怀了他的孩子……我这就去找县太爷……他要娶我的,我不能死,我死不了!”

        她双眼通红,披头散发犹如女鬼。

        被抓到关进柴房的一瞬间,她被羞耻淹没了神智,等想起时已经被堵了嘴,想说也说不出了。

        容衍眼中划过一抹异色。

        北昭国人丁稀少,朝廷和地方政府对新生儿尤其看重,律法便规定了妇人一旦怀上孩子,便不得做危及孩子性命的任何事情,说句难听的,妇人一旦有孕,想自戕都得等孩子生下来,更不用说只是男欢女盗之事了。

        真是要什么来什么。

        以这寡妇如今的心态,宁荣下半生都将永无宁日。

        他割开捆住女人的麻绳,目送她跌跌撞撞地离开。

        月色如水,照在鹿鸣河上宛如一条倒挂的银河,容衍操纵轮椅绕过被麻醉针射中倒下的家丁们,将手伸进寒凉的河水里,洗净了上面沾上的血污。

        水中的月光晃着他的眼睛,像一场似曾相识的梦境。

        空白的记忆似乎有所松动,他曾经也在这样的夜晚救起过一名女子,目送她走出城门,一程又一程。

        那会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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