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4幸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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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半眯着眼眸,目光愈发凌厉,似是要直刺向君然的灵魂深处。

        皇帝的眸光闪了闪,心中立刻就有了决定,语气淡淡地驳了:“君然,你年纪太轻,难当大任。”

        君然仰起那张俊朗年轻的脸庞,目光灼灼地看着皇帝,再请道:“皇上,臣虽年少,但在北境多年,自认比……”

        “够了!”皇帝不耐烦地打断了君然,“退下吧。”语声如冰,不容置疑。

        君然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只能俯首应下,他站起身来,退下去。

        內侍在前方给他打帘,他迈出御书房的那一刻,后方传来皇帝冷硬的吩咐声:“沈从南,你和卫国公再行商议出征的将领人选,商量好了再来禀朕……”

        君然出去了,那道绣着五爪金龙的门帘刷地落下,将后方的声音挡在了门帘后。

        御书房外,夕阳早就彻底落下,夜幕降临,天空中黑漆漆的一片,点缀着无数璀璨的星辰与一弯皎洁的银月。

        君然停在了檐下,仰首望着北方的天空,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无论何时何地,他的腰杆总是挺得笔直,透着一种军人特有的坚毅果决。

        他许久没有动弹,御书房外守着内侍也不敢催促他,沉默蔓延着……

        直到后方又有了动静,岑隐、端木宪、耿安晧等人也从御书房里走了出来。

        君然转身看向了走在最前面的岑隐,那身大红色的衣袍在众人中显得鹤立鸡群。

        “岑督主,”君然郑重地对着岑隐抱拳,“多谢。”

        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就已经代表他内心最诚挚的谢意。

        岑隐微微颌首,没有说什么,大步流星地离去了。

        岑隐在宫中自然有住处,至于端木宪、君然等人今夜也只能留宿宫中,毕竟这都三更天了,宫门早已落了锁。

        端木宪这一进宫,就是连着几天没机会出去,与几个内阁大臣一起和岑隐商议支援北境的细节。

        五月十四日,江南的两百万两盐税终于送到了京城。

        直到亲眼看到这白花花的银子,端木宪才算是彻底松了一口气。

        这两年的大盛并不太平,除了南境与北境的战事外,中原各州多有匪乱,又时有如白兰军般的乱党起事。

        端木宪这几天虽然没说,其实心里愁极了,生怕银子在半途中让乱党给劫走了,那么北境就真的麻烦大了。

        此刻他再回过头想想,又觉得自己思虑过重:这银子可是由岑隐的人负责押送的,又怎么可能出问题呢!

        端木宪如释重负,等银子入库后,他十天来第一次出宫回府,带着满身的疲惫。

        端木宪回府的事一下子就在端木府中传开了,端木绯闻讯后,就乖乖地端去了自制的糖水。

        “祖父,您试试,这是我亲手做的荔枝圆眼汤。”

        这个时节,正是吃荔枝的时节,除了吃鲜荔枝外,还可以用荔枝来做各种点心、糖水、果茶、荔枝干等等。

        一股香甜的气味扑鼻而来,端木宪只觉得浑身疲惫一扫而空,仿佛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似的,精神一振。

        端木宪用汤匙舀了一勺糖水,送入口中,只觉得从口中甜到了心里。

        “好吃!四丫头,你手艺真好!”端木宪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乐不可支,心里叹息道:四丫头可真乖、真孝顺、真体贴!

        端木绯也坐了下来,与端木宪只隔着一张书案,她用小手托着下巴,问道:“祖父,北境现在的军情怎么样了?”

        端木宪咽下口中的糖水,以茶水漱了漱口。

        北境的军情本是机密,朝堂中知道得也就这么些人,不过端木宪早就习惯了与端木绯说朝事,三言两语就把军报的内容说了,也包括君然自请去北境驰援被皇帝驳了的事。

        北境危机重重,这十有八九又会是一场漫长的战役。

        端木宪揉了揉眉心,叹息道:“四丫头,这回幸好岑督主的那笔两百万两银子来得及时!”

        顿了一下,端木宪又感慨地说了一句:“说来也是幸亏皇上把岑督主召去了江南……”

        “……”端木绯大眼眨巴眨巴,想起江南种种,实在是“一言难尽”。

        她垂眸饮了两口茶,心思忍不住就转到了北境上。

        北境是大盛北边最坚实的屏障,对大盛而言,太重要了,不能有失……

        端木绯想了想,抬眼看向了端木宪,提醒道:“祖父,您最好多注意一下五军都督府,耿家自从先卫国公耿海仙去后,步步退让,权势被削弱了不少,对于耿安晧来说,要想重振五军都督府,现在正是机会。”

        端木宪又用汤匙舀起了一勺糖水,才凑至唇边,又放下了。

        他动了动眉梢,若有所思地说道:“幸好君世子如今在五军都督府,多少可以制肘一二。”

        端木绯不以为然地抿了抿唇,照她看,君然去北境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她白皙的手指在茶盅上缓缓地摩挲了两下,沉吟道:“祖父,您能不能劝劝皇上,多给简王放些权?”

        若是简王在北境依然令行而兵不动,又被下属各种制肘,可以想象北境接下来的仗只会更难打。

        端木宪长叹了一口气,放下汤匙时,汤匙在汤盅上轻轻撞击了一下,声音在寂静的书房里尤为响亮。

        “四丫头,岑督主也劝过皇上……”

        端木宪的眉心微蹙,形容间就透出一分无奈,两分苦涩,三分凝重。

        但是这一次,皇帝连岑隐的话都没听。

        看着端木宪的表情,端木绯也明白他的未尽之言,心口沉甸甸的。

        窗外,天色有些阴沉。

        端木宪的目光穿过后方的窗口望着外面阴云密布的天空,一针见血地说道:“皇上的疑心太重了,既想靠简王守住北境,又怕简王拥兵自重。”

        有些话皇帝虽然没出口,但是包括端木宪在内的内阁大臣也都不是傻的,每个人都心知肚明。

        皇帝好不容易才把简王父子弄回京城,又怎么会再愿意“放虎归山”呢!

        对于北境的未来,端木宪现在心里也没底。

        端木绯沉默了,也看向了窗外。

        庭院里,一簇簇红艳艳的石榴花在枝头怒放,如火焰似鲜血,倒映在端木绯的眼眸中,那抹赤红色化成某道鲜艳夺目的身影,谈笑风生间,指点江山。

        她相信,封炎和岑隐肯定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北境沦陷。

        须臾,端木绯收回了目光,再次看向了端木宪,问道:“祖父,能不能跟我说说镇北王?”

        端木宪有些意外端木绯忽然提起镇北王,以为她是因为北境有所感慨,就随口说了:“薛家自第一代镇北王起就镇守北境,最后一任镇北王薛祁渊在崇明帝还是太子时,曾经和耿海一起任太子伴读。”

        “我那时还在外放,只在进京述职时与薛祁渊有过几面之缘。”

        “当年薛祁渊之父先镇北王旧伤复发,命垂一线,北燕人闻讯后趁机来犯,三万大军压境,当时才十六岁的薛祁渊临危受命。他虽年少,却用兵如神,奇策百出,以两千精兵就把北燕人赶出北境疆土。”

        “彼时,北境军在北燕以及北方诸族中声名赫赫,所到之处,敌军闻风丧胆。”

        “假如镇北王府还在,北境绝不可能出岔子。可惜了……”

        端木宪说着就长叹了一口气,忽然觉得自己真是老了,才会这般追忆往昔,这般去设想什么“假如”。

        这个世上哪有什么假如。

        端木绯见端木宪面露唏嘘之色,赶忙乖巧地给他斟茶倒水,小意殷勤。

        端木宪颇为受用,端起端木绯刚添满的茶盅,浅呷了一口,心里还有几分若有所失,叹道:“可惜了,暂时不能动漕运了。”

        “祖父说得是。”端木绯点了点头,“北境之危迫在眉睫,这个时候漕运不能出乱子。”

        不然大盛外忧内乱,想要稳定局面就更难了,尤其漕运和漕帮错综复杂,牵扯到各方势力与其利益,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

        “祖父,再吃点糖水,吃点甜的,可以解忧。”端木绯笑吟吟地劝道,“待会祖父早些歇下吧,莫要累坏了身子,事情总要一件件来。”

        听着小孙女的开导,端木宪的心情分外妥帖,心里觉得幸好他们端木家的孙辈出息啊,否则他迟早被几个儿子给气死。

        想到孙辈,端木宪又想起一件事来,也没顾上继续吃糖水,对着端木绯招了招手,示意她把脸凑过来。

        端木绯从善如流地伸长了脖子,黑白分明的大眼好奇地看着端木宪。

        “四丫头,你去跟你姐姐套套口风,瞧瞧她是不是瞧上了哪家的公子?”端木宪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

        “……”端木绯傻眼了,一双大眼睛瞪得浑圆,目瞪口呆的样子。

        她,她,她怎么知道姐姐看上了哪家公子?!

        端木宪当然看出了端木绯的惊诧,心里好笑:这丫头还是个孩子呢!

        “是你李家外祖母月初来府中做客时发现的,说是你姐姐十有八九有心上人了。”端木宪捋着胡须道。

        端木绯皱着小脸用力地想了想,姐姐平日里深居浅出的,也没太多机会与男子接触啊。

        总不会是岑公子吧?

        唔,她到底在瞎想什么啊。

        端木绯甩了甩脑袋。

        端木宪看着小丫头可爱得不得了的样子,抬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继续跟她说悄悄话:“四丫头,这事你能成吗?”

        “成。当然成。”端木绯频频点头,又拍拍胸口,一副包在她身上的样子,笑得眉眼弯弯。

        太好了,姐姐终于要给她找一个姐夫了!

        端木绯应得干脆,可是端木宪看着她的眼神却变得有些微妙,心里浮起一抹迟疑:这丫头啊,平日里机灵又聪慧,偏偏在男女之情上不太开窍……这事交给她妥当吗?!

        端木宪正想着,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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