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惊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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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虹失魂落魄走回东宫,迎面遇上跟朱元璋批完奏折的朱标。潇虹整个人看上去摇摇欲坠,朱标一把搀住她,“这是怎么了,母后不会为难你啊。”潇虹挤出一个笑来,“阿标,父皇…父皇他要…要…”朱标耐心哄劝,“别着急,你慢慢说,有什么事我会去想办法的。”

        潇虹欲言又止,朱标见状遣退下人,“没事儿,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你想说什么都可以。”潇虹咬咬牙,闭上眼一口气说出来,“父皇要二弟娶扩廓帖木儿的妹妹为正妃!”朱标腾地站起,“什么?”踱步半晌,“我懂了,父皇是在向扩廓帖木儿示好。”

        潇虹抬起头,满眼希冀地看向朱标,“母后要我向二弟和邓妹妹开口,我实在做不到。”扩廓帖木儿,当年就是因为你,害得父亲病逝征途。我知道战场上刀剑无眼,父亲是旧伤发作,可若不是你,若不是你,父亲不会英年早逝,母亲不会以泪洗面。

        潇虹死死攥紧拳头,被朱标一根一根手指掰开,“我知道你恨他,我也恨他。对于父皇来说,也不是真正有多么欣赏他,只是一旦他归降,剩下的北元离了主心骨,就不成气候了。”没了扩廓帖木儿,北元当真就不成气候了么,潇虹又哭又笑,“我知道自己应该以大局为重,可那是我的父亲,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妹妹。”

        朱标轻轻拭去潇虹脸上泪痕,“想想我们小时候吧。父辈南征北战,为的不就是有一天可以过上安稳日子。我是大明的太子,你是大明的太子妃,我们不只是我们自己,从来都不只是我们自己。”潇虹哭声弱下去,“父亲是为国捐躯,他毕生所愿就是辅助父皇建立太平盛世…”

        潇虹哭倒在朱标怀里,朱标揽住潇虹肩膀,“岳父的心愿,我一定会替他实现的。看情况父皇很快便要下旨了,你好好劝劝邓姑娘,要她宽心。”潇虹怒意横生,“宽心?殿下,事情没轮到您头上,您便一个宽心打发了么。”潇虹素来温柔,这次却是心疼霖铃,难以平静。

        朱标火气也蹭蹭地往上窜,“父皇的旨意,又是利国利民的,我除了让你劝她宽心,还能做什么,你不会想让我做个只顾儿女情长的昏君吧。”二人相识以来,潇虹第一次被朱标挤兑,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上冒,“明明可以两全的事情,为什么一定要二弟娶,换一个兄弟不就好了。”

        朱标反问道,“换一个兄弟?你说的倒是轻巧。要真能如此,我至于劝你接受?”阿标一向最心疼这些弟弟妹妹,潇虹有些理解朱标的难处,“阿标这么说,莫不是有什么非二弟不可的理由?”朱标也软和下来,“二弟是宗室之长,父皇法古建邦,二弟就是大明最重要的藩王。的确非二弟不可。”

        潇虹犹疑再三,终是问出了口,“假如妾不是父亲的女儿,还会是阿标的妻子么。”朱标转过身去,“不是说二弟么,怎么扯到你我身上来了。”潇虹从后面与他十指相扣,“听说二弟的事情,有感而发罢了。”朱标定定看向潇虹的眼睛,“会的。我们注定了要在一起的。”

        二人收拾床铺,并排躺好。潇虹还惦念着刚才的话,“我还以为,还以为…”朱标手捧潇虹的脸,“妍妍还以为什么?我娶你,是因为你是常潇虹,不是因为你是岳父的女儿。”潇虹感受脸上传来的温热触感,含情脉脉,“妾嫁给阿标,为的也不是太子妃的身份。”

        天气一日日酷热起来,宫中用上了冰块。霖铃吧唧嘴里的红豆酥,惬意地闭上了眼睛,“还是常姐姐这里凉快。”潇虹温柔地注视霖铃,不停打腹稿,时光仿佛静止在了此时。霖铃后知后觉,“常姐姐这是有话要说?是不是太子殿下委屈了姐姐,我找他算账去。”

        潇虹听了这暖心的话语,心下更是觉得自己残忍,按住霖铃,“不是的,阿标对我极好,处处周到。是…二弟的婚事。”该来的总是要来,与其让霖铃闻听旨意的时候大闹一场,不如现在哭出来。霖铃不以为意地摇晃腿,“哦,那家伙终于肯娶了?”

        潇虹此刻真感觉自己像一个刽子手,即将一刀一刀凌迟一对有情人的真心,“父皇给二弟定下的,是北元扩廓帖木儿之妹观音奴。”霖铃一口咬断半块红豆酥,“姐姐是想看到我紧张的模样么,可惜让姐姐失望了。”潇虹双手搭在霖铃肩上,“霖铃,你要是难受,就哭出来吧,姐姐不会笑你的。”

        霖铃手中的红豆酥失去力量,摔在地上成了碎末,“姐姐不是同我玩笑?阿樉…阿樉要娶妻了。”困扰她数月不得好眠的噩梦成了真,霖铃怔怔失神,潇虹被她这个样子吓到,连忙道,“事情也不是没有转圜的办法,你要是不愿意——”霖铃一瓣一瓣捡起地上的红豆酥,如同拼补自己破碎的心,“姐姐莫要安慰我了,如果真的有其他法子,以姐姐对我的心,不会让我知道的。”

        潇虹更加惭愧,轻揽霖铃入怀,一下一下拍抚霖铃后背,只听霖铃语气幽幽,“烦请姐姐转告太子殿下,阿樉那里有劳殿下劝说了。”潇虹默然良久,“千万别想不开,除了二弟,世间还有许多大好男儿。”霖铃打断潇虹,“姐姐明知道我与阿樉的心就和姐姐待太子殿下一般。姐姐放心,我不会钻牛角尖的。”

        越是这么说,潇虹就越是放不下这一桩事。目送霖铃出门,只觉今日的霖铃背影格外萧索,不似往日明快。霖铃转过东宫角门,遥遥望见前往坤宁宫的朱樉,闪身躲在柱子后面。朱樉似有所觉,疑惑转身,自顾自嘀咕,“明明这里有人的呀,怎么没了呢。”说罢作势离开。

        霖铃长舒一口气,拍拍胸脯,“好险。”哪料朱樉没有走远,正等在后面守株待兔呢,“铃儿,还真是你啊。”霖铃使劲埋下头,不让朱樉知道自己的情绪,“见过秦王殿下。”朱樉乐呵呵地伸手去扶霖铃,却被霖铃闪身避开,“铃儿同我还这么客气,可是见外了啊。”霖铃指指远处,“这里可是皇宫,请殿下自重。”

        朱樉瞥见霖铃发红的眼眶,怒从心起,“谁给你委屈受了,告诉我,我绝饶不了他!”霖铃背过身去,“没有谁给我委屈受,他们也不敢给我委屈受,让殿下费心了。”霖铃蹲身行礼,快步走开。朱樉一个人纳闷挠头,“这是谁又惹到她了,最近也没有听说有什么事情啊。莫不是昨晚她又做噩梦了?唉,我又不会变心,她太多虑了。算了,先去找大哥,让大哥帮忙问问大嫂吧。”

        朱标永远是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朱樉不由得去想,有没有什么事情,是会让大哥真正失态的。朱樉猛地窜出去狠拍朱标肩膀,惹来朱标无奈一笑,“是二弟啊。二弟都是要娶亲的人了,怎么还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朱樉憨笑挠头,“谁,谁要娶亲了?大哥诓我的吧。同样一件事情,骗多了可就不好玩了。”

        朱标多想这次和往常一样,只是他们兄弟间的玩笑话。听说扩廓帖木儿的妹妹已经在来应天府的路上了,想必下旨的日子也不远了吧。朱标随意搭上朱樉肩膀,“这次是真的。”朱樉将信将疑,觑着朱标神色开口,“嗯,我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铃儿,我终于能够实现对她的承诺了。”

        随着朱樉的话语,朱标脸色渐渐沉下去,“二弟,父皇为你定下的妻子不是邓姑娘。”朱樉不敢置信,“不可能,父皇除了大哥,最疼的便是我了,怎么会明知道我的心意,还让我娶别人呢。”朱樉没有口不择言地把自己当作最受疼爱的儿子,更没有过这种不切实际的奢望。

        朱标对弟弟们在他面前的小心不是没有察觉,也无比庆幸弟弟们的懂事。虽然这种懂事令人心疼,朱标无数次地想要开口告诉弟弟们不必如此,最终还是忍住了。“这是父皇的决定,为兄也是没有办法。对方是北元齐王扩廓帖木儿之妹,听说也是名家贤女,你便当做是为国而娶的罢。”

        朱樉没有大喊大叫,也没有撕心裂肺。然而在平静的外表之下,朱樉的一颗心,被邓霖铃占据的一颗心,已经一寸寸碎成了渣滓,再也修不好了。“为国而娶,好一个为国而娶。即便齐王之妹身份高贵,除了大哥之外的其他兄弟还能配不上?父皇偏叫我来娶,又是何必。”

        朱标沉默良久,盯着朱樉的眼睛,似要看到他的内心深处,“父皇为什么让你娶,你心里当真不知。”朱樉苦笑一声,“我当然知道,只是不敢相信这理由如此荒唐。扩廓帖木儿屡屡败在常叔叔和徐叔叔手下,当真需要这般大费周章地招降么。”朱标喝住朱樉,“二弟慎言。传到父皇耳朵里,又要觉得你被儿女情长耽误,做出错误的判断了。其实不管扩廓帖木儿降不降,只要你肯娶,便能离间北元君臣关系,这一切也就值得了。”

        朱樉不可置信,像看一个怪物一般看着朱标,“大哥当真认为,牺牲弟弟的幸福,去换一个可能,值得。”朱标避而不答,“父皇旨意,谁能抗拒。”朱樉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拽住朱标袖子,“大哥,我的好大哥,从小到大都是大哥护我,父皇也会听取大哥的意见,大哥帮帮我罢。”朱标吊足了朱樉胃口,眼见火候差不多才转身,“罢了,谁让你是我亲弟弟呢,我就去试试吧。”

        朱樉紧绷的神经方才松了下来,“那此事便拜托大哥了。”朱标心不在焉地点点头,“你大嫂应当是已经把事情告诉邓姑娘了,快去安慰她吧,母后那里有我呢。”为了二弟,冒一次险又何妨。以父皇对他的疼爱,朱标有自信不会令朱元璋真正恼了他,也不会牵连潇虹。

        朱标陪马皇后在坤宁宫闲话稍许,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又得了马皇后的嘱托,步履稳重地走向朱元璋批奏折的地方,“父皇还在忙?”小火者不敢隐瞒,“回殿下,陛下忙了一天了,殿下快进去劝劝陛下吧。”朱标轻轻“嗯”了声,令侍从呈上热腾腾的面条,“父皇,这是母后要儿子帮忙捎给您的面,还是母后亲自下厨做的呢,父皇快尝尝。”

        朱元璋一听是马皇后亲手做的,忙不迭道,“还愣着做什么,端上来咱爷俩一起吃。”朱标依言上前,命侍从上餐具桌椅,又为朱元璋布膳。朱元璋大咧咧坐下,指向一旁的座位,“标儿,你也坐。要说我这儿子啊,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太为别人着想,不知考虑自己,让我放心不下。”

        朱标笑吟吟地挑起一根面条,“儿子只是想为父皇尽尽孝心,难道这也有错。”朱元璋狐疑地瞥了眼朱标,“尽孝?我看不是吧,是来为你二弟求情的。”父皇没有发怒,反而借此调笑,说明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父皇英明,儿子是父皇养大的,果真什么事都瞒不过父皇。”朱元璋笑着踹了朱标一脚,“净会贫嘴。你要记住,让父皇看出你想什么不要紧,让那些大臣们看透你想什么就危险了。”

        朱标应下,“儿子谨记。儿子想不明白,扩廓帖木儿只是一个手下败将,虽说很得元皇帝信任,却也不足为惧,父皇缘何…”朱元璋截断话头,“你是想问父皇为什么要把扩廓之妹嫁给老二吧。这话是你要问的,还是老二托你打听的。”朱标掂量一下二者的分量,“是儿子自己要问的。父皇就不怕二弟被美色所迷,将来偏向扩廓帖木儿?”

        朱元璋抿嘴笑道,“老二不会,他是我大明的皇子,也是个聪明人。别以为父皇不知道,老二心里头有人了,还是邓愈家的闺女。”朱标小心翼翼开口,“既然父皇知道,何不以爱母后之心,成全了他们呢。”朱元璋放下翘着的二郎腿,“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朱标丈二摸不着头脑,“什么知不知道?”朱元璋敲了朱标额头一记,“你呀你呀。老二如今是没什么心思,可难保以后没有;就算老二没有这个心思,也防不住那帮老东西算计,有朝一日酿成大祸。索性早早让他娶个蒙古女子,断了他继位的可能。”一颗惊雷炸响在朱标耳边,二弟尚且算是得父皇喜爱,都要遭到防备,那么换作是不受宠的弟弟们呢。作为长子,朱标真是压力山大。

        朱标犹不死心,“父皇,儿子相信自己有能力掌控局面的。他们也都是陪父皇出生入死过的人,父皇且信他们一次。”朱元璋不怒反笑,“你倒是真疼你那些弟弟们!”朱标讪笑,“父皇其实也是很疼爱他们的,法古建邦,给他们一块土地,足够他们子孙无忧。”朱元璋重新坐下,“你既然都知道朕是为你好,为什么还要阻拦朕。”

        朱标的回答铿锵有力,“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有尧舜一样的君王,而后才有彭祖一般的能臣。”朱元璋的目光终于暖和了那么一瞬,“标儿,你的心思父皇知道了,老二也会知道的。你回去吧,这件事就这么定了,谁都不要再劝。”二弟,我已经为你尽了力,剩下的,就要看你们的缘分了。

        观音奴,很好听的名字,又和秦王妃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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