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完璧归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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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完全黑了下来。

远处时时吹来的海风,挟着潮润的热意和浓重的腥气。

登州城内,早已亮起万家灯火。大街小巷,人影晃动。

万花楼里,人来人往,笑语喧哗,又到了一天中的热闹时候。只有后院不同往常,仍是一片安静。房门紧闭,窗户漆黑一团,两名侍卫还木头一样地立在那里。

海边码头,冷冷清清。附近的一片水面上,稀稀落落的,停泊着约莫二三十艘船只。海浪轻拍,发出微微的咯吱声。几名官兵守在岸边,没精打采的,同那些灯笼一样黯淡无神。

风声在耳,粼粼的水光跃动不止。

忽然,几只鸟自林中飞起,接着响起了阵阵马蹄声。几名官兵不觉同时直起了身子,向着那边看过去。

就见绿柳丛中,白沙道上,一前一后,奔出来三匹马。马上之人,都是一色的官兵打扮,转眼即到了近前。

“什么人,还不站住!”带头的官兵迎上前去,冲着来人喊道。

那三个人下了马。最前面的一人长脸大眼,身形魁伟,举手投足间,很有些武人的豪壮气势;身后紧跟着一个容貌清秀的年轻人,却是满脸的书卷气;最后面则是一个敦实强壮,眉毛粗粗的青年汉子。

“这位爷,辛苦!”那长脸汉子丢下缰绳,走到头目身前,笑着拱拱手。

那头目上下打量着对方,却不还礼,只是问道:“这位兄台,敢问来此何事?”

“哈密将军有令,要在下将呼大人的那艘船带出去,另有差用。”长脸汉子说着,从怀中摸出一面铜牌,递了去。

头目满脸疑惑地接了过去,先瞥了几眼;又转身走到灯笼底下,就着并不太明亮的灯光,反复看了好几遍。

他点着下巴,像是在琢磨什么,一面将铜牌递了回去:“哈密将军怎会用这个发令?”

“哈密将军在万花楼,早喝得大醉,写不得文书,情急之下,只好用这个了,”长脸汉子哈哈笑着,将铜牌收入怀中,“你还不知道吧,哈密将军识不得几个中原文字。”

“你说的船,可是扣押的呼庆大人的那一艘?”头目点点头,又问道。

“不错,正是那一艘!”

“哈密将军为何要用那艘船?”

“这个在下不知......”长脸汉子抬眼看看,犹豫了一下,“在下只是奉命行事,不敢多问!”

“哼哼......”头目哼了两声,脸上显出不屑的神情,“那哈密铁一上船就吐个昏天黑地,要艘船作甚?”

长脸汉子听那头目竟然直呼哈密铁的名字,不禁有些诧异。他轻轻点点头,答道:“在下方才已经说过了,奉命行事而已。”

头目低下头去,没再说话,心里却暗自嘀咕。

原来这头目是呼庆的旧部,当年随呼庆一同降了大齐。

这头目本是宋人,很有些血气,爱管闲事,投降大齐是一时窘迫,实则不情不愿。来到军中,更时常说一些不合时宜的话。贬齐扬宋仇金,惹得大齐官员很不高兴,要拿他把柄处治。多亏呼庆出力照拂,上下遮掩,这才少了他许多麻烦。

呼庆身死,这头目心伤不已。他素知呼庆为官清廉,想来不会积下多少家财,留下孤儿寡母,日子定然不怎么好过。而他自家也无更多积蓄,帮不上忙,有心无力,只能干着急。

船只被烧,呼庆自尽,登州水军名存实亡,实际已作鸟兽散。水军的兵士们像没了爹娘的孩子,被人使来喝去。这头目也受命,带人来这码头看守船只。

头目无意间听说,被扣押的船只里面,有一艘是呼庆的,便动起了心思。盘算着想个法子,把船偷偷弄出来,交还给呼庆的家人。

不成想,还没琢磨出个稳妥的路数,哈密铁就派人来要船,恰恰就是呼庆的这一艘。

“是那一艘啊,”头目若有所思,点点头,“那是呼大人家的,说不定要还给人家,你还是换一艘吧!”

“这可不行,”马扩答道,“哈密铁将军指名要这一艘,特意嘱咐过了。”

“这里的船多的是,换一艘不行?”

“不行,真的不行!”

“你偏要那一艘?”

“说的不错!”

“就要那一艘?”

“对,除了这一艘,别的哪一艘也不可!”

头目听到这里,心中颇有些不快,言语间也就多了几分火气。

“既然这么说,那么,这船,你们不能带走!”

“怎么,你以为令牌是假?”

“令牌当然不假,可仅凭这面令牌,怎么知道就是哈密将军的意思?”头目向前走了一步,眼睛盯着长脸汉子,“除非有哈密将军的手谕,才能放行!”

长脸汉子不觉锁紧了眉头。

这长脸汉子不是别人,正是马扩;身后两人是赵榛和田牛。

赵榛、萧若寒和玲珑扮做贩卖虎皮的客商,骗倒了哈密铁,取了令牌。回到客栈,一切安排妥当,马扩三人便急来码头取船。

那蒙汗药约莫能管一个多时辰。算算时候,哈密铁此时也该醒了。故而听这头目一说,马扩心里不免有些发急。

“这位兄台,你我都是当差的,何苦相互难为?”马扩上前拍拍头目的肩膀,咧嘴一笑,“待办完了这趟差事,小弟请你万花楼走一走,如何?”

“算了吧,”头目猛地推开马扩的手,冷冷说道,“咱家可是粗人,享不了那个福!”

马扩被头目一顿抢白,心头也觉火起。本以为很轻易的事,举手之劳,不意却碰上了个难缠的主。

想想还不是发火的时候,马扩压压心头的怒气,拉了一下头目的衣袖,说道:“这位兄台,借一步说话!”

那头目本待不去,可用劲挣了两下,没挣脱开,只好随着马扩到了一棵小树旁。

“兄台,行个方便......”马扩将一锭金子递了过去。

那头目更觉怀疑,不但不接金子,反倒把手缩了回去,退向一边:“你自家收好吧,咱家可没见过这黄澄澄的物,消受不了!”

马扩见这头目竟然连金子也不要,大感意外。

“兄台,当真不给在下这个面子?”马扩脸上一寒,向前走了两步,“这可是哈密将军亲自吩咐下来的,你可担待得起?”

头目毫不露怯,一手握住腰间的刀柄,冷笑道:“哈密将军又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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