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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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秒突然没头没尾道:“我收回之前在心里说的话,位面守护者您就当做没听到好不好?”

        说着占宸很高兴似的笑了起来。

        他察觉到哪里不对了。这面镜子居然会倒映出他真实的模样,这本身就是它最大的奇异之处了——占宸不是和小女孩一样,被塞进了初中生的壳子里么?

        占宸还记得这具身体的主人,是个模样清秀的小男孩,如果是一面普通的镜子,它倒映出来的应该是这个才对。

        怎奈占宸用他自己的身体过了二十余年,看到镜子里自己的真实模样时习惯成自然,竟然丝毫不觉得哪里不对。

        占宸转了转手中的镜子,手腕利索地翻转数下,眼睛突然一抬:“你原形是什么样的。介意我看一下吗?”

        “你不害怕的话,随意。”小女孩暂时放弃研究手里的盒子,端正地在空中坐好:“你看吧。”

        占宸将镜子对准小女孩,注视了镜中的景象数秒,才迟疑地开口:“冒昧地问一下……您是男是女?”

        一直以来较为配合的小女孩这一次面无表情地与占宸对视了半分钟,一言不发。

        占宸仿佛接收到了小女孩无声的谴责,难得在心底浮现了一丝愧疚——他都快忘记自己还有这种东西了。

        不管怎么说,它现在待着的壳子还是个人类小女孩,占宸明知道它身为异族仍然产生了对女性无礼的错觉,立刻收起了自己漫不经心的神色:“抱歉,我的意思是……我刚刚,嗯……对不起。”

        占宸不擅长诱哄,唯一喜欢过的还是个男人,哄女性高兴的技巧他从没学过,难得嘴拙,最后只能道歉。

        小女孩接受了占宸的歉意,移开了目光:“男女是你们人类的性别区分,又不是所有种族都是两性繁殖。”

        “我的世界也存在孤雌繁殖或无性繁殖的方式,但两性繁殖较为高等,我以为具备高等智慧的种族应当——好吧,没有应当,是我思维固化了。”

        小女孩点头对最后一句表示赞同:“我不了解你的原世界是怎样的,但你最好尽快忘记你们世界的法则。每一个世界都有它自己的一套规定,各不相同甚至完全迥异,也许那么多的世界里,就有哪一个认定孤雌繁殖比两性繁殖高等。只要换了一个世界,一切真理都可能被推翻。无限的世界,带来的是无限的可能。你所认知的,只在你那一个世界适用。”

        “好的,你说的很对。所以你有性别吗?”

        小女孩本来就面无表情的脸好像更加紧绷了:“这个很重要?”

        她的眼神就仿佛在质问占宸:我说了那么多,结果你就在纠结这个?!你还是去死吧,你没救了。

        占宸低头看镜子,假装欣赏自己的美貌:“不重要,我就是好奇。好奇是我种族的一大特质,不要因为这个责怪我。”

        “真的?”小女孩的眼神中带着强烈地怀疑。

        “真的。”占宸理直气壮,他这么说本来就没错。

        小女孩盯了占宸很久,但最终因为无从求证而选择了暂时相信占宸的话:“我们没有性别,既不是雄性也不是雌性。我族每一个成年体都可以繁殖,小群落居住,偶尔遇到其他群落,我们会通过摘下叶子移植到对方身上的方式来交换基因。”

        “你身上有几片来自同族的叶子?如果想要繁衍,是会把身上所有叶子的基因都结合一遍还是?”占宸摆出了求学的认真态度。

        “有很多。不可能全部结合一遍——你来自哪个种族?怎么想的,这不可能。”小女孩怪异地看着占宸:“至少对于我们的生命形式,不可能。如果环境优越,我们会尽可能繁衍不同基因的后代。其他时候我们有选择地进行繁衍,挑选最适应当前环境的基因。”

        “也就是说交换了叶子也不能保证自己后代的出生是吧……”

        “怎么会?就算同族不选择繁衍我的基因,我自己也可以繁衍。”小女孩感到诧异。

        “哦,我忘了,你们全族都具备繁殖能力,别人不生可以自己生。”占宸笑起来:“有点羡慕你们。”

        因为繁衍的便利,注定了它们不需要婚姻,也不会被多余的感情困扰,不管在哪里都能活下去。哪怕被放逐到异空间,也可以靠自己创造出一个种族。

        占宸想起方才在镜子中看到郁郁葱葱的一团,最底下连接着类似软组织的肉球,介于植物和动物之间的生命形态,怪异但瑰丽。

        “既然能排出种子,你应当是成年体吧。你有孩子吗?”

        小女孩一边摆弄着精美的盒子一边回答:“有啊,来到这里之前,我的孩子们刚刚满九十四个古加尔那么大。古加尔是我们的计时方式,从进入这个世界开始到现在,时间过去了古加尔一半的一半。”

        那一个古加尔就是三十个小时左右,九十四个古加尔大约三个月,所以这位小女孩,算是刚刚生产完三个月的宝妈?孩子被扔在了原世界,爸爸——或者说另一位母亲天知道在哪里,而生身母亲却永远地流浪在了异空间,不复相见。

        草蛋的规则,跟人沾边的事是一点不干。

        占宸表情复杂起来,声音也一并放轻了:“你们是小部落群居,族群会照顾你的孩子吗?”

        “不会的。”小女孩青葱似的手指还在摆弄那个盒子,表情平静,音调冷淡,似乎并不因此感到愤慨或痛苦。

        就在占宸一颗心往下沉,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时候,小女孩补充了下半句:“我的族群就算想要照顾它们也找不到它们在哪里,因为它们满九十个古戈尔的时候,我就把它们全部赶了出去,现在我也不知道它们在哪里、死没死,也许死得比我早也说不定。”

        她说自己的孩子没准已经死在什么地方的时候表情镇定得就好像陈述太阳东升西落般理所当然。

        除了多情的艺术家,谁会为太阳的西沉而感到痛苦呢?

        这位母亲同样的不为自己孩子的死亡而痛苦,尽管她宁愿牺牲自己也要保全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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